仇人太宠我怎么办(33)

　　“你知道当年从血天盟脱困之后，我为何还对你那么冷淡么？”
　　顾琰眨了下眼睛。
　　早前他是以为步渝不喜欢自己，气自己在独生笼里“背叛”了他，但现在……结合步渝是攻玉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个时候步渝应该就已经看上自己了。
　　步渝缓缓道：“一是碍于我爹，二是，我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你。”
　　他看着顾琰，眼神有些晦暗：“琰琰，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好事吗？”
　　这是步渝头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顾琰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当年他骤然堕落成魔，魂灵失调，为防止暴走伤到身边的人，顾琰硬生生截断了自己体内十数根灵脉。就好像寻常人掐断自己的血管一般，那之后柳长卿竭力救治他，虽然使他重伤脱困，但顾琰的寿命却是极具缩短了，从那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顾琰的生命倒计时。
　　步渝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
　　顾琰因为堕落成魔，才缩短了自己的寿命。
　　而他之所以会堕落，却是因为自己……
　　每每想到此处，步渝就恨不得能替顾琰去死。
　　那几年，步渝一边求着步婵，一边翻阅了所有医术典籍，直到他继承宗主之位，也没有找出合适的法子。
　　“那时候我见了你，可我却不敢看你……”步渝声音低沉，指节顺着顾琰的脸颊一点点下滑，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我怕一看到你，想到你所剩无几的日子，就会把你锁起来，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顾琰的小心肝猛颤了一下。
　　步渝慢慢将手挪到他带着镣铐的手腕上，继续道：“就像现在这样，把你拷起来，让你完全属于我一个人。”
　　顾琰：“……”
　　有点凶残啊？！
　　顾琰的身体本能地动了两下，被步渝压着，像一条将死的小鱼在砧板上扑腾。
　　步渝察觉到他的反应，唇角轻轻扬了下：“你说，我抱着这样的心思，还怎么敢看你？”
　　顾琰翕动了下唇，想说被你关起来也比你不看我要好，可是一看到步渝的眼神，还是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不行。
　　在找秦修那个狗东西报仇之前，他还不能被做死在床上。
　　直到最后，仙门百家围困顾琰，牵扯人魔大战，顾琰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不想引得生灵涂炭，所以亲自撞上了步渝的剑。
　　“你说我残忍，你又何尝不残忍。”步渝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改先前被顾琰训得像小媳妇似的态度，声音也变得响了起来，“你撞上我剑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步渝看着顾琰：“剜心之痛，我又何尝不是？”
　　顾琰唔了一声，有点怂了：“夫妻同心……”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既然活着的时候得不到，那好歹死的时候能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剑下。要早知道步渝对他有意思，他也舍不得让他……
　　顾琰有些郁闷：“你爹后来都飞升了，你都当宗主了，你怎么也不来跟我表白呢？”
　　顾琰不信没了爹的步渝还会那么克制。
　　他可是喜欢自己的啊。
　　步渝有些被气笑了：“你把自己关在魔界，设了不让人通过的结界，你忘了？”
　　其实以当时步渝的功力，要打破结界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那种冲击，必然会给两界带来灾难。
　　可如果早知道顾琰后来会承受那么多……
　　步渝觉得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会不顾一切。
　　这个劳什子的天玄宗宗主他已经当够了。
　　顾琰有点理亏。
　　他当时自知时日无多，又恋爱无望，人生唯一的寄托就是养猫。在人界不讨喜，顾琰便像小孩离家出走一样负气躲进魔界，若非穆寻出事，他都不会跑出来。
　　步渝见顾琰不出声，忍不住伸出舌头搅了下顾琰的。
　　带出一丝津液，润润亮亮的，勾得步渝又忍不住往上啄了一口。
　　顾琰被他弄得春心荡漾，又想问问步渝是什么时候怎么看上自己的。直到他动了动胳膊和合不拢的腿，听到铁链顺势发出的咣咣响声，才发现自己果然又很没出息地被牵引了过去。
　　“快给我松绑吧。”
　　不得不承认，步渝这一通独特的真相传授法下来，已经大大地降低了他暴走的可能。虽然看到秦修的时候……可能还是会忍不住手撕了他。
　　步渝认真看着顾琰，眼神深邃，仿佛在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顾琰满怀期待地等了很久，却又换来步渝重重的一下：“等你真正冷静下来。”
　　顾琰啊了一声，还没等他再说，步渝又开始了摆动。
　　那些铁镣铐为了防止他暴走，专门添加了抑制他魔力的功能，何况对手是步渝，顾琰根本没任何反抗之力，很快就被晕晕乎乎地被做成了一叶扁舟。
　　不知过了很久，直到身下人彻底晕睡了过去，步渝才餍足地勾了勾唇角。
　　他又盯着顾琰看了很久。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安分。
　　说是大魔头，闹起来却跟个没脑子的小孩似的不顾后果。当年若非靠着那一身修为，步渝还真担心他会反过来被魔界那群妖怪给吃了。
　　步渝笑了笑。
　　果然还是要靠他的。
　　虽然自己现在好像也变得和他一样，有点想不管不顾了。
　　步渝叹了口气，又恋恋不舍地在顾琰脸上亲了很久，随后才披上衣服出门。
　　一走出九乘殿，步渝瞬间变了个人，冷然一如往昔。
　　不远处，一个小修士面色凝重地迎上来，想要说什么，步渝抢先开口：“秦修怎么样了？”
　　小修士挠挠头，神色复杂：“捅了一千零八十剑了，砍头腰斩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都试了遍，就是死不掉……”


第41章
　　小修士这话说得玄乎, 步渝却好像不是很意外。
　　他转身要往地牢的方向走。
　　小修士见状，忙道：“宗主, 仙门百家的人还堵在外头……”
　　秦修顶着步渝的名义说瞎话，被抓进了地牢，这事旁人管不着。可是步渝公然袒护顾琰, 还扬言要让人鸡犬不留，堂堂天玄宗宗主, 和一魔头厮混在一起，更何况有心人只要仔细观察, 就会发现步渝对顾琰的态度不一般。
　　这还了得？！
　　封露台一事之后，无关人员就被请出了天玄宗, 可他们总觉得事情不对, 所以步渝窝在房间里看媳妇儿睡觉的这三天，他们就一直蹲在门口，等着让步渝给个说法。
　　然而引得仙门百家众修士成了天玄宗看门护卫的步渝并没有任何要出去解决纷争的意思, 只是转身去了关押秦修的地牢。
　　地牢里光线昏暗，这里平日里一般都关押犯了错的修士，所以设了一些压制灵力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对步渝没有半点影响, 但是……
　　步渝踏入地牢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摁了下胸口, 运气将胸腔内的不适感压下，这才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一间牢房前站着两个修士，天玄宗修士清一色穿白, 这两人却是一身黑。脸上凶神恶煞，一个个手上都拿着带着倒刺的铁鞭，就差没把“酷吏”两个字按在脑门上了。
　　酷吏们看到步渝，鞠躬行礼以后自觉地往旁边一挪，让出他们背后的牢房。
　　漆黑又充满腥臭味的空间里关着四个人，步渝将目光移到中间那人身上。
　　说是人，还是要仔细掂量下的。
　　毕竟他除了身量符合世人对人的基本印象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人的特征了。从上至下，秦修的身上布满了无数个血窟窿，血已经流干，有些地方的肉甚至开始腐烂。他的脑袋勉强挂在脖子上，只有一道细细的缝牵着，寻常人若是如此，脑袋早就跌地上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这般天赋异禀。
　　至于四肢跟躯干之间的连接，也是这么半死不活。
　　那小修士说得毫不夸张，因而才更让人觉得惊悚。
　　步渝面对这样的情景，却依旧面不改色：“出雪剑是谁给你的？”
　　他问出了在封露台上来不及弄清楚的问题。
　　他在天玄宗时就经常因为喜静或者修行而神龙不见首尾，很多门内事务也会下交给各门主处理，故而即便消失个十天半夜，也无人会多想。
　　之前追着顾琰离开时，他化身成了攻玉的模样，原本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秦修一个外人怎会知道？而且居然还弄到了他匆忙之间来不及带走的出雪剑。
　　步渝隐隐想起那个两次要取顾琰性命，而一直游荡在天玄宗里的黑袍人，加上秦修之前在封露台上用了独生笼，虽说这笼子也不是血天盟的专属，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秦修和血天盟必然是有关系的。
　　步渝盯着笼子里的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开。
　　被捅成马蜂窝的秦修在一片黑暗中抬头，一只眼睛从纷乱的黑发中露出，看上去好像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事到如今，他金丹被毁，灵根断裂，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秦修勾了勾唇角，朝步渝露出一个怨毒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步渝的问题，而是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嗓子受损，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难听。
　　“步渝，你是杀不了我们的。”说出的话带着诡异的自信。
　　这个我们自然是指牢里剩下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刚出去放风没多久又回来的鹿承，另两个也是百家里比较出名的修士。
　　他们的情况比秦修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比较诡异的一点就是，他们伤成这样，居然也还没死。
　　仙门百家在外头堵着天玄宗，除了顾琰的原因，还有的就是因为步渝没有缘头地囚禁了两位名士。
　　秦修冷笑：“你就应该好好听柳长卿当年的话，你今日如此行径，除了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没有半点……啊——”
　　他突然发出一阵惨叫。
　　右耳被一道灵刃血淋淋地切下。
　　步渝眼中杀意盎然。
　　秦修大喘气了两口，掉耳之痛并没有影响他的发挥，反而在看到步渝不快的脸色后更加起劲了：“急了？因为我动了顾琰？”
　　步渝琢磨着要不要把他另一只耳朵也给割下来。
　　一旁三人看到步渝如此反应，也只是冷笑。
　　鹿承：“步渝，你是护不了他的。”
　　他脸上的怨毒丝毫不输给秦修。
　　直到今日他还记着当初步渝在道清殿上给他难堪的事情：“只要他恨着我们，就必然会来找我们报仇，只要他来……”
　　他不再说下去，而是专心欣赏步渝的表情。
　　步渝无论修为还是地位在当世都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些年若是存心要暗中使绊子报当年的仇简直轻而易举，可步渝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这里头自然有不可抗的因素。
　　鹿承相信凭步渝的能耐，一定一早就查出来了。
　　地牢里一片黑暗，唯有几道用来照明的昏黄灵光晃过，映照在步渝的脸上，晦暗不明。
　　当年柳长卿死后，他明面上要自持身份，替正道同僚们处决魔头师父。可是暗地里，他没有一天不想要了秦修这群人的狗命。
　　各种手段惨烈的暗杀他不是没做过，但就和今天一样……
　　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杀死这四个人。
　　直到后来，他终于查到了原因……
　　步渝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千万……别离开我。”
　　步渝想到顾琰抱着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手指不易察觉地蜷了一下。
　　这一百年发生了太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