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135)
“爹也没有长大。”江言知见裴丞一直耷拉着嘴角,总是提不起来精神,更加担心了,“ 爹是因为弟弟才不开心的吗?”
裴丞一怔,随即摸了摸自己只有一点微微凸起的小腹,若不是自己太瘦的话,或许这才两 个月大的肚子根本还不显怀,“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如果,如果是个妹妹呢?”
“小姑娘会很爱哭。”江言知嘟囔一声,“爹已经很难哄了,要是有个妹妹,会更加难办
”
〇
裴丞脸上的笑意一僵,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江言知的潜意识中,居然会跟“难哄”这两 个字挂钩,“我又没有生过你的气,也没有要你哄我。你怎么会觉得难办?”
“父亲哄你的时候,我看到了。”江言知就像是个小大人,一本正经的看着裴丞,小脸上 满是认真,“我都看到了。”
说起江凛之,裴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沉默着摸着小腹,在小家伙惶恐的眼神下,低 声道:“要是有一天,我要跟你父亲和离,你会不会愿意跟我走?”
和离?
江言知沉默着看着裴丞,随后在裴丞近乎期待的眼神,他摇摇头,“爹不会跟父亲和离的
”
〇
“为什么?”
江言知泡脚泡的差不多,将脚抬起来,自己用布巾擦干净,“父亲不会同意的。而且,你 还怀着弟弟,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裴丞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最后只能看着小家伙跳下矮榻,穿上鞋子,然后将他自己的 洗脚水抬出去,最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将裴丞的洗脚水也抬出去。
裴丞抱着腿,坐在矮榻上,用布巾擦湿漉漉的脚。
江言知刚刚将屋内的下人都遣走,不让人留下来听他们的对话,所以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两 人,不然的话,江言知也不需要自己端着洗脚水出去。
将两盆洗脚水都端出去之后,江言知又捧着冰着的冰镇汤走回来,自己喝了一口,觉得味 道不错,于是跟裴丞分了。
等裴丞喝了几口之后,突然想起来,刚刚小家伙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做了,于是哭笑不 得的说:“我才是你爹,那洗脚水要不让下人端走,要不我待会自己弄,你一个小孩子……” 江言知咕噜咕噜的将剩下的冰镇汤喝完了,手脚并用的爬上矮榻,下意识的跟裴丞想靠在 一起,江言知闻言,看着裴丞:“爹你不舒服,我来干。”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趁着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到底给江言知灌了迷魂汤,导致现在小家伙格外 的懂事,以至于懂事的不像样子。
裴丞将这件事先抛在脑后,他深呼吸,看着江言知,“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跟你父亲和离,你会不会愿意跟着我离开?”
江言知定定的看着裴丞,然后点头,郑重其事的说:“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裴丞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但至少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刚刚那么虚假了。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现在说的话。”,裴丞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
可能是察觉到裴丞的情绪不对劲,江言知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着裴丞,然 后蹭了蹭裴丞的脸,小脸上满是对裴丞的担忧。
他不知道父亲跟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爹说出这些话,肯定是父亲让爹不开 心了。
隔壁院子亮着烛火。
江凛之看着面前的卷宗,没有动。
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将刚刚当梁上君子时,偷听到的对话说出来,说完之后,见江凛 之不再有提问,黑衣男子便起身,退到一边藏着。
站在一边的编制阁小阁主将主子的家事听完了,心里有些慌,他原先还以为阁主跟夫人只 是闹了一个小别扭,但现在看来,这个小别扭可能有点快要搞成了大问题。
和离?夫人居然跟大少爷提了和离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让小阁主产生了担忧。
江凛之沉默了许久,就在小阁主担忧的时候,他突然道:“你在想什么。”
小阁主心下一跳,忙道:“属下不该多想。望阁主恕罪。”
江凛之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说:“他跟江言知说要和离,你觉得是真假?” “不管是真还是假,此事都最好不要发生。和离事关重大,且夫人现在还怀着小主子。” 小阁主能看的出来江凛之的心思,于是便劝了一句,江凛之的态度说明了他对裴丞的用心程度
江凛之却道:“和离不和离,这事岂是我能说了算的?他不愿意继续在我身边,我又能强 留不成?”
听着江凛之看似随意,仿佛并不在意是否裴丞要和离,实则纵容跟无奈的语气,小阁主大 概也明白了一点,他心下感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主动要跟着阁主,结果却无一被拒。
原先他还以为阁主是看不上那些人,但现在却突然反应过来,其实阁主的心里,估计早就 住着裴丞。
小阁主说:“既然阁主不想和离,为什么不去跟夫人求和?”
求和?
江凛之看着小阁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阁主干咳一声,“阁主不愿意跟夫人和离,现在夫人又是在气头上,难免会说出难听的 话,但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阁主不妨主动跟夫人示好?”
江凛之似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小阁主不解,但江凛之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摆手,示意小阁主出去。
小阁主将卷宗放在江凛之面前,不再多问,转身就出去。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还是少管点。
【197】关心【五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裴丞当天失眠了,没睡好,心里一直在想着跟江凛之的事情,他们两人从捅破了最后那层 窗户纸之后,江凛之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也没有因为裴丞主动要跟他分床睡而感到不满。
江凛之院子的烛火亮了一夜,没人敢去挑起江凛之的怒火,而裴丞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回事
从第二天开始,江凛之跟裴丞就彻底陷入了冷战。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江凛之跟裴丞都没有再像以前那般黏在一起,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去跟 对方求和。这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即便两人都在刻意的躲着对方,可实际上,有时 候也难免跟对方迎面碰上。
比如,现在。
夏季来了,宅子里的后院的莲花开了,裴丞嘴馋,想起莲子饼,再加上自己一个人待着, 闲的慌,所以便自己跑去后院池塘摘莲蓬。
东来站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的,他见裴丞硬是要自己蹲在池子边,用手去够池子边缘的莲 叶,满头大汗的阻拦裴丞,但却都被无视了。
裴丞也不是在任性,只是想着自己太无聊,便想亲自去摘几颗玩玩,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 会蠢到会掉下去池塘,所以裴丞并没有将东来苦口婆心的劝阻放在心上,他甚至有些烦躁东来 的劝阻。
在裴丞试图去够第二个莲叶,但是却再次被身边的东来阻止之后,裴丞生气了,转身冷冷 的看了一眼东来,“你若是真的不想看着我在这里摘莲子,就自己滚回去,滚回江凛之的身边 ,我身边不需要你。”
东来知道裴丞生气了,忙跪下来求饶。
裴丞虽然生气,但却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见东来服软了,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他 深吸气,说:“给我站在一边看着,要是再多嘴,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东来哪里还敢得罪裴丞,闻言乖乖的点头,虽然还是很担心裴丞的安危,但却也不敢再开 口劝阻。
江凛之是突然出现的。
春望楼被烧的一干二净了,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新营业,必须要重新盘下一个店面,而原来 的店面是肯定不能用了。
无机阁在帝都城那不可撼动的地位以及这些年来春望楼赚来的钱,江凛之在火灾发生的第 二天就在花街那里重新寻了一个店面,命人重新装潢。
重新装潢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为了让那些在火灾当晚被吓到的顾客再次登门,春望楼重 新开业之后,必须要有一个全新的面目跟更加漂亮的的花魁镇住场面。
也因此,已经放话出去,说要在半个月后重新正式营业的春望楼,将在开店当天,放出六 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貌女子同时竞选花魁之位,而进去观望的顾客们将有机会亲眼目睹这 六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备选花魁。
也因为这样,江凛之这几天才忙的脚不沾地不说,甚至没有时间分神去理会跟裴丞的感情
可是这并不代表江凛之就对裴丞不闻不问。
裴丞不知道,这几晚他每次都入睡早,睡眠深的原因不仅仅因为孕期太累,还因为江凛之 偷偷命人在自己的房内放了助睡眠的熏香,补上身子,还能养胎。
因为熏香对孕期中的孕夫好,所以这类熏香通常只会出现在地下拍卖场,价高者得。 而这价值千金的熏香,寻常人家得到一块都是宝贝着的东西,到了江凛之的手上却每晚都 用,除了因为担心裴丞孕初期的身子不适,就是想着每晚能趁机去看几眼已经睡着的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帝城,富有磁性的浑厚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裴丞先是一怔,下意识的转身,看到站在 自己身后一脸阴郁的看着自己的江凛之,手一抖,刚刚摘下来的莲蓬掉在地上。
江凛之顺着裴丞的视线看过去,满腔怒火压制不住的侵袭着他整个人,江凛之压抑着怒气 ,“程三,命人将池子填了。”
说完,江凛之看也不看裴丞一眼,抬脚就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丝毫没有要理会裴丞的意
思。
男人在生气。
很生气。
裴丞先是怔住,等反应过来之后,男人已经走了,裴丞有些生气的用布巾擦了擦手,等他
仔细的将指缝都擦干净之后,这才看向还没离开的程三,“你主子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
〇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东来跟程三这两个靠着主子最近的贴身小厮,在这两日被摧残的不像话,正因为如此,这 两人这两日已经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连说话也要再三考虑才敢说出口。
程三小心翼翼的说:“夫人,厨房有莲蓬,若是想吃的话,直接让下人去弄就好了,何必 自己亲手动手。”
裴丞这几日闲得发慌,“与你何关。”
“奴才先去找爷了。”程三被噎了一句,得到东来的眼神暗示,不敢再说什么,丢下一句 话就要离开,但是却被裴丞叫住了。
裴丞看了一眼男人刚刚离开的方向,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似乎是真的生气 了,因为男人刚刚说要填湖的话,“去跟江凛之说,他要是真的敢填湖,别怪我。”
说完,裴丞抬脚就走。
东来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程三,然后撑着油纸伞,跟在裴丞的身后,匆匆离去 ,最近天气热,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就会浑身难受,夫人的身子骨本来就差,现在又怀孕了,可 不能生着病。
程三垂头丧气的去跟江凛之说。
江凛之在书房找卷宗,闻言,随手将拿在手上的一本卷宗给随手丟在地上,冷冷道:“出
去。”
程三丝毫不敢有所停留,闻言就赶紧退出去,走的那叫一个轻快。
他担心自己走晚了一步就被迁怒。
江凛之挫败的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他不知道该拿裴丞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边,同样有所困扰的裴丞让东来出去,然后自己待在屋内,想着刚刚的事情,不知 怎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男人现在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江凛之了,对自己的态度跟上一世也没什么区别,这让他接受
无能。
若是他跟这一世的江凛之没有相爱的话,裴丞即便再次怀孕了,他也不会就因为江凛之对 自己的态度而生气,而恼火。
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
孕夫的情绪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裴丞抱着枕头哭了半天,也没发出声音,就是躺 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将枕头都哭湿了,最后委委屈屈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