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神级鉴赏大师(243)
所以他说,让让是放弃无情道。
只是,现在的唐时,哪里能知道呢?
是非压下口中的苦涩,又道:“我道中遇到尹吹雪,与他聊了几句之后别过,回头觉出不对来的时候,他已经遇害。这是他交给我的断剑,说你兴许喜欢,所以送给你。”
只是一柄断剑。
吹雪剑的断剑。
是非指尖光芒一闪,这剑便已经在是非的手中了。只是剑和剑尖已经分开了,断口不是太整齐,但是看得出断得很利落,应该是被人直接大力折断的。唐时看着这都断剑,脑海之中便已经浮现出画面来——在尹吹雪出剑的刹那,那手指并指如刀,便切住了吹雪剑,而后一折,应当是云淡风轻的。
剑柄还在尹吹雪的手上,可那一点断剑的剑尖,却已经在对手的手指之间,而后被轻轻地一弹,送入了尹吹雪的身体。锋锐的剑气切碎所有的经脉,一路直上,元婴也在劫难逃……
星火一样的闪烁之后,便只余下了死寂。
尹吹雪的对手,修为很高。
唐时自然是很喜欢这一把剑的,他当初便不愿意还给尹吹雪。
这毕竟是唐时亲自从浩然山后黑潭的井下捡回来的,虽然当初便知道不属于自己,可那样惊艳的一剑,当真不是普通的剑能使出来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他当初没察觉,可如今想来,这吹雪剑用这一招,其实真算是尹吹雪的写照了。
即便天下无数人觉得他是恶,可他觉得,这人还算是良善之辈。
“善恶由心,似恶而非恶。”
这尹吹雪,又是何苦?
从是非手中接过了这断剑,唐时沉默了许久,不曾说话。
外面忽然起了一声轰鸣,整个阵法动摇了起来。
之前在外面,唐时曾经被告知,阵法里面是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的,可现在——
有一道猛烈的灵力波动已经传过来了,唐时与是非都能感觉到。
他看是非忽然之间一手捏紧了那串珠,几乎要把那佛珠给捏碎,另一手抬起来却按住了他丹田之上三寸的位置,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起了青白色。
唐时下意识地便皱眉,伸手出去按他肩膀,同时灵力进入是非的身体探查,可转瞬之间他便吓了一跳。
是非身体之中的灵力特别驳杂,有一股十分霸道难缠的力量在他身体之中盘踞,挥之不去,唐时的灵力一感知到这力量,几乎就要被冻结一般。
这一刹,唐时打了个寒战,他几乎收不回自己的手。
他几乎没能收回自己的手,若非是非直接以弹指神通将他的手指点开,怕是他整个人身上的灵力已经被是非给抽走了。手指被冻僵了,几乎不能动。唐时眼底浮出几分骇然之色来,只想收回自己的手。
是非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向着他摊开自己的手,道:“一言难尽,坐。”
此煞印凶狠之极,唐时方才不慎,怕已经为煞气侵体,他让她坐,不过是想为他镇住煞气。
这法子也是是非近日才想出来的,虽不治本,不过压住唐时体内的煞气已经足够了。
一开始唐时没明白,不过在接触到是非那眼神的时候,便明白了几分。
他坐下来,是非便向着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唐时怔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手掌递过去。
是非掌心向上,唐时掌心向下,有半只手掌搭在一起。那佛力,从是非的手掌上冒出来,便缓缓地进入了唐时的掌心,方才被冻得青白的手指,开始逐渐恢复了血液的流动。
那隐约着的鲜血,从唐时的血管之中流淌过去。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从唐时的指尖窜过去,触了电一样,他抿唇,手指却没忍住抖了一下,挨在是非的掌心,触碰本就是若有若无的,他抖了一下便稳住了。
是非手掌下移,而后结印,便在他掌心落了印,一朵金莲从他指尖泛起,而后缩小,化作一枚印记,刻入唐时的掌心,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是非的手指却更见青白了。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重新往袖袍里拢了拢,唐时的目光跟着他手指挪了挪,却忽然一勾唇:“你帮我,我却不是来帮你的。总是这样不求回报,你们佛修,也难怪有如今的下场。”
唐时自己乃是以利益为上的,即便是他喜欢小自在天那样的气氛,可免不了唐时其实本身是个市侩的家伙。有利则合,无利则分。他做出每一个选择,都要为着自己或者是跟自己相关的人考虑,利益为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少有考虑的时候,可是非的选择却往往与唐时背道而驰。
从这一个角度来说,唐时看是非真是种种的不顺眼。
可有时候唐时想想,竟然觉得是非这样的生活也挺带感的,自虐自虐自虐……不停地自虐,从没有一日要自己过得舒心的。
——不对,兴许这家伙觉得自己很开心吧?
是非嘴唇带了几分青紫色,闭上眼,道:“子非鱼。”
唐时一听这话差点冷笑出来,他垂眼看了看自己手掌,伸出手指来摊开又握紧,似乎是活动了活动,不过将那眼睛微微地眯起来,扫视了是非一眼,道:“你爱怎么死便怎么死,不过尹吹雪与我还有赌约,他欠我一个承诺没兑现。此刻他死了,我还是要追查一下凶手的。更何况逆阁章层主和藏阁的汤先生都觉得这是有古怪,你还是将你之后遇到的事情一并告诉我了吧。”
说到底,唐时真的是来查事情的。
原本准备来救是非,可看他这一脸死相,明明知道八卦阵法的生门和出路,还自己在这里。一方面唐时不认为是非是什么蠢笨人,丫也就是有点死心眼,不会将他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死在这里,不划算;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是非就是心太实,落到如今这境地竟然还面不改色。
他有自己的计划,唐时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他要将自己的任务给完成了——等会儿出去,还要给汤涯和章血尘交代的。
唐时这边只细细问是非当时的经过。
这经过其实很是乏味,无非就是是非刚刚握住那剑,便正好有人过来拦住他,不要他走,后面甚至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直接在他身上打了煞印,几乎瞬间便让是非没有反抗之力了。更何况佛门不好斗,也不嗜杀,所以即使他们不出重手,是非也不会下狠手。
之后是非便直接被困在了这样的阵法之中。
那么最大的疑点,便是出手的是谁了。
唐时正想要推测,可是非已经直接对他说了答案:“冬闲大士。”
头皮炸了一下,还待再问,脚下便又是一阵震动,不断有灵力波动透进来。唐时猜测是要坏事,他起身便想要出去看,不想是非睁着那一双带金光的眼睛,伸手一压他,道:“他们看不见你,先坐下,外面危险。”
这八卦阵法的好处,便有一点的防护作用,坐在里面受到危害的几率很小。
是非竟然直接让唐时坐在里面,大约便是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了。
他青白的手指在唐时的眼前一晃,便道:“这术法,我曾教过你。”
唐时记忆了一下,便将那手诀一打,眼底弥散出一点金光,而后外面的情况便忽然之间清楚了。
“你一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吗?”
当然不是。
只是是非不回答,他不可能告诉唐时,因为煞气的侵蚀,他现在只能依靠莲华之瞳来视物。只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通过阵法的细微缝隙和受到冲击的程度,来推测他们距离攻击有多远。
外面的情况,当真已经乱了,还是大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忽然就分成了两派,交上了手。
汤涯对上了清远道人,章血尘则是在跟另外一名道阁第八层层主打。
你来我往之间,已经是灵光飞动,杀机凛冽。
他们在屋里谈得好好的,可章血尘一向是口无遮拦,也不想跟道阁的人在这里虚与委蛇。谈判起来,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一会儿章血尘便已经不耐烦了。
道阁那边的人真是推太极的高手,说了一大圈了,也就一个意思——是非要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必须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一定是是非动的手。
而汤涯他们谈判的出发点,则完全不一样。在汤涯他们打算来,只要没有是非杀人的证据,是非便没有杀人,所以道阁必须放人。
在这一点的判定上,双方之间的分歧很大。
基本上道阁是众矢之的,众人都不大想跟道阁讨论。章血尘说着说着便已经恼了,只怕自己耽搁了那边的唐时,还强迫着自己,没一会儿便虚应几声,应付不下开始打呵欠了,便开始由汤涯接手,车轱辘一样轰炸对方。
这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们谈判到一半,外面便已经发生了意外。
道阁阁主这个虚道玄这个时候还在的,只是他们这个修为的人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很简单,一句话,一般都在闭关。
这种等级的都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不会出现的。
可那个时候,虚道玄竟然直接从第十层出来,便站在那环形高楼的最顶端,背着手道:“北老与明轮法师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惹人笑话呢?”
于是夜色之中,便有一个很浅淡沧桑的笑声起来:“我都老了,当初看你们都不过是小小的元婴出窍的修士,到了现在也大多成为一方霸主了。老夫已经老了,便不出来吓人了。只是你既然已经认出我来,便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
说话的人,乃是西海蓬莱的北藏老人。
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北藏不愿意现身。
他乃是蓬莱的散修,一般不愿意踏足这边,可这一次连是非都牵扯进去,便是蓬莱的修士所不能忍了。
东海西海其实不过是隔了半轮月,东海罪渊便是在半轮月,其实相隔很近,东西之间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相互之间有牵制和压制。北藏不可能看着东海罪渊出事,最后还是要看是非的本事。这样的一个人有如此重大的意义,可偏偏有人不愿意让是非救东西两海。
换句话说,有人巴不得蓬仙岛、小自在天乃至于天隼浮岛都出事。
所以这个时候,北藏坐不住了。
明轮法师到底为什么而来,还不清楚,不过来了,肯定就是来搅事的了。
现在人已经现身得差不多了,三言两语说完便直接打了起来。
整个道阁忽然之间充满了光影的变幻,在黑暗之中,道阁环形高楼之中闪烁着点点的灵光,一下便开始了混战。
那虚道玄也是大乘期的修士了,与北藏动起手来,可算是惊天动地又大道无声,两人眨眼之间便已经打到了远处。
唐时这里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无数的灵光照亮了整个道阁,出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道阁之中无数的修士都出来了,上面十层建筑,越是靠近下面越是人多,按理说这些人应该直接扑上去打人参加到群殴之中的。可现在连敌友都分不清,实在是动手的外人太多,打的对象也很多,既然已经分不出敌我,还怎么打?万一打到自己人怎么办?
还别说,真的有这样的傻逼。
唐时虽然听不见,不过能看出几分。
他坐在那里,只调息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逗比的一幕。
道阁第七层之中有一名不大懂事的,瞧见那边魔修狱阁之中有一人在跟逆阁的人打,便冲上去帮着逆阁的人打狱阁的。这狱阁的魔修名为修远,本来想着他们是来搅混水的,这个时候就要发挥自己搅屎棍的本事,使劲儿地捣乱。哪里想到正跟章血尘斗到狠处,酣畅淋漓,忽然之间有一只小虾米上来,便对着他打,可把修远给郁闷了一阵:卧槽,这傻逼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