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他苏断腿〔快穿〕(2)
他掌心的茧子磨得自己肉疼,薛衡拿开他的手,乖乖地自己把眼泪擦了干净。
“走吧。”薛衡吸着鼻子道。
裴裔却停下来盯着他看,一盯就盯了许久,久到薛衡手心都出了薄汗。
薛衡有些尴尬:“我脸上有东西?”
“嗯。”
裴裔伸出手,掐了下薛衡娇嫩如花瓣的面颊。
撒手后,脸颊肉颤了颤,就留了个红印子。
“还有吗?”
“没有了。”裴裔脸一红,迅速把手收回来。
自己竟也成了占人便宜的小人了。
薛衡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没喝,裴裔已经拿了锁链站在了他面前。
薛衡自知逃不过,放下茶杯伸出双手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锁吧。”
“手不用,左脚锁上就好。”
薛衡又伸出左脚。
裴裔看了看他娇嫩的脚踝,方才脸上的红印还记得清晰,于是取了绸子在铁链内侧缠了好几圈,确定不会伤到他的肌肤,才铐了上去。
*
七月初七洗尘出嫁。
从七月初三到初六,薛衡干什么事都要在裴裔的监视下,令薛衡憋屈的是,裴裔把锁链另一头锁在了床柱下,薛衡若是想要小解,也得同裴裔说。
且这几日必须斋戒,禁酒,禁欲。
薛衡想念春风楼的酒,想念里头漂亮的姑娘。
裴裔照常替他倒了一杯茶,等凉了些不烫口了,才推到他面前。
“我想喝酒。”
裴裔摇头:“不可。”
“我想喝酒。”
“不可。”
“二两就好。”
“不可。”
“……”
薛衡把茶一饮而尽:“莫欺少年穷。”
裴裔笑得勉强,眼角一点落寞之意:“我可不怕,等你下了河,到死都出不来,不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
薛衡就没有见过裴裔这样能把天完全聊死的人。
傍晚的时候,裴裔出了门。
待他回来,已是晚上,薛衡清楚地瞧见他手里提着壶酒。
此时裴裔在薛衡眼中,简直是小天使般的存在啊。
裴裔看他一眼:“想喝?”
这不是废话嘛。
薛衡还是觉得自己该语气好点,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裴裔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摸了摸他的头,把酒放在他面前,别扭地说道:“明天你就要去河神府了,本君有空的时候,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往河里丟几壶好酒给你。”
“……”虽然他说的话不怎么样,但是薛衡知道他本意是好的,于是朝他一笑:“多谢裴大人,裴大人真好。”
裴裔脸红地掩住唇:“还、还用得你说……”
薛衡拆开酒后颇为上道,先给裴裔倒了一杯。
裴家祖训,裴家子弟,不可饮酒。
裴裔这会子可不在意,一饮而尽。烧得他喉咙脾胃一阵疼。
薛衡眼角眉梢都是笑,摇摇头,自顾自饮起酒来。
他望着窗外明月,几句散诗随口吟出。
裴裔望着他,像望着明月。
裴裔想,他想抱抱他的明月,他想让明月只照到他这方小小的天地,永远不要成为别人抬头就能见到的存在。
“明个就要上路,你倒是一点不急。”裴裔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急有用吗?”薛衡眼带无奈:“莫非我在裴大人面前装装小可怜,哭哭啼啼一番,您就能放了我?您可没那么好。”
裴裔忽得想起薛衡泪眼汪汪的样子。
他起身取了钥匙,解了薛衡脚上的锁链,发自内心地道:“你走吧。”
“走什么走。”
薛衡喝了一大口酒:“我出得了这扇门,也出不了城主府。”
裴裔不说话,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同面前这人,不过认识几天。若是父亲知道,怕是要背过气去。裴家人最看不得轻浮之人,更看不得为了情爱昏了头脑的人。
两人不再说话,只你一杯我一杯,较劲似的喝着酒。
到酒壶里再倒不出一滴酒,薛衡已是酩酊大醉,面色酡红,眼神迷离,趴倒在桌上,口中碎碎念叨。
裴裔听见了好几个姑娘的名字。
幸好他有内力支撑着,竟还神色未变。
他搀起薛衡要把他往床上送,薛衡却死死圈住了他的脖颈。
“嫣儿姑娘。”薛衡在裴裔脸上亲了一口。
裴裔霎时愣了个彻底。
薛衡又亲了亲他的嘴唇:“嫣儿姑娘,你真好看。”
薛衡的唇软得要命,还会不断呼出香香的热气,亲在他唇上,勾起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知道薛衡想吻的人并不是他,裴裔一把推开了薛衡。
薛衡又开始掉眼泪,憋得难受极了:“嫣儿姑娘你太坏了,我不要你了……”
裴裔一声不吭。
“嫣儿你抱抱我嘛,嫣儿你那么好……抱抱我……”
裴裔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人,大手摸了摸他的头:“今天你不能抱嫣儿。”
“为什么为什么?”薛衡在他胸口蹭了蹭,眼睛水汪汪地抬起来可怜兮兮地看他。
太犯规了。
裴裔把他的脑袋重新摁回怀里,不去看他的脸:“因为嫣儿今天身体不适。”
“是来葵水了吗?”薛衡软软问道。
裴裔羞赧至死:“是。”
*
次日醒来时,薛衡便觉头痛欲裂。
裴裔在床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乌青,似乎是没睡好。
裴裔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嫣儿是谁?”
“是我喜欢的一个姑娘。”薛衡颇为骄傲:“她特别好……”
“我知道了。”这句话你昨晚说了无数次。
昨晚上薛衡作妖到半夜,他醉了酒简直就是个臭小孩,一边叫着嫣儿最好了一边撺掇着要背着他的嫣儿姑娘去摘星星,裴裔哪里是他能背起来的。最后还是裴裔护祖宗似的把他抱到树上,摘了个桃子,又哄又夸薛公子好棒,他才开开心心从树上跳到他怀里,抱着桃子睡了。
裴裔心中郁结气闷,简直又气又想笑。
气的是他从头到尾都被叫做嫣儿,笑的是薛衡睡前拉着他的手说:“嫣儿姑娘,你今天特别好,比平日里好一百倍的好。”
☆、河神新娘(三)
薛衡被裴裔牵着到了一处天然浴池。
旁边一处石碑,上面篆书三字“洗心泉”,寓意洗去铅华,返璞归真。
南临城的习俗,嫁娶前,新娘必须由纯洁的巫女在寅时洗尘,净体。同过去挥别,自此安心,过朴实平凡的日子。
薛衡是个男子,巫女是不可替他洗尘的,这祭河神又是大事,洗尘之事便落到了裴裔这个祭司身上。
此前,因为后面有侍女随从着,薛衡怕在姑娘家面前失了风度,伶牙俐齿地跟裴裔打了好几轮同情牌,裴裔心里吃味儿,也经不起他磨,做作地摆了几个脸色,还是轻轻地给他摘去了。
浴池正好处在峡谷处,周遭高山环绕,头顶只瞧见一道狭窄的天线。正所谓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薛衡方至那处,就盯着那块碑发愣,玉指在上头抚了又抚,眼中露出赞赏痴迷之色:“这词题得甚好,这字也颇有灵气。”
“只可惜没带纸墨,不能拓下来。”
他颇为失望,叹了口气。
“你若是喜欢,我……”裴裔话未说完,薛衡朝他一笑:“打住,官家的东西,看看就成。”
裴裔那句我给你送到河底哽死在了喉咙里。
浴池的水呈浅淡的绿色,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荧光,池水的温度只比皮肤稍高一点,使得池面没有氤氲热气,平静非常。
绣着鸾鹤的正红嫁裳被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展开拿着,金缕纹盘踞其上,整个薄得像展开的蝶翼。
反正都是男子,薛衡毫不介怀,给自己宽了外衣,玉指拢在领口处,又宽了中衣,里衣……
侍女们羞红了脸,窘迫地垂下头盯着绣花鞋上的花。
裴裔头昏脑胀,眼中、脑中、心中,只有面前人白花花的身体。
眼前人形都没有了,裴裔眼中,这是一块可以置于手中细细把玩的白玉,一匹触手清亮的柔滑丝绸,一碟酥香甜腻的珍馐。
偏生薛衡还露着白皙的美背,脸上是极其纯净毫无邪念的样子:“裴大人,来,替我擦擦背。”
裴裔捂脸,脑中淫念四起,不知是他修行尚浅还是薛衡道行太高。
*
辰时,红霞漫天,白雾横江。
南临城的人都围在河边,手捧莲花灯,虔诚地望着河中那条花船,船头坐着一人,头上戴着红盖头,手中捧着一束凌霄花。
城主挥舞花旗,无数盏莲灯被投入水中,烛光跃动,倒影成双。
姑娘们双手合十祈祷,瞧不起断袖的男人们也不敢在河神面前不敬,默不作声。
一瞬间非常静谧,花船缓缓离去。
花船飘到了湖中央,一团黑雾陡然出现,弥漫了整个湖面。
黑雾越来越浓,直到众人再也瞧不见花船。
半时辰后,黑雾骤然消散,只是那花船,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河面上,漂浮着凌霄花瓣。
众人唏嘘不已。
薛母泣不成声,在薛父怀中一阵痛哭。
裴裔将目光从湖面收回来,拉下了马车的帘子,爱怜地抚摸着怀中人的乌发。
竟然骗过去了。
薛衡昏迷不醒,乖巧依偎在他怀里,看上去软得要命。
裴裔替他裹紧身上的袍子,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只要躲过河神,薛衡还可以过他潇洒惬意的日子。
马车在当天晚上驶离了南临城,裴裔策划的路线是走荔城而过上北疆。
北疆擅巫术,不敬河神,其境地内河神不可踏足半尺。只是,常人要进北疆,很难。裴裔还是凭着薛家曾经救过北疆南家一脉,有些交情。
马车方行驶至南临城外,却骤然一阵飓风袭来,周遭树木被吹得摇摇欲倒,只闻得一声惨叫,马顿时扬蹄嘶鸣,凄厉至极。
裴裔用外袍将薛衡一裹安置好,跳出马车去,车夫已经满身是血,坠车身亡,身上还被捅了一个树干粗的血窟窿。
裴裔抽出剑来,周遭却不见一个人。
他额角沁出了冷汗,替身被他找人施了巫术,相貌身形都和薛衡相同,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吗?
顷刻间,头顶一片昏暗,一只庞大的金羽鹏鸟自月下掠过,巨翅大展,顿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
他浑身羽毛都是耀目的金白色,像一团火焰滚滚而来。
他那双红得泣血的眼睛不屑又怨毒地盯住了裴裔,恍若在看同他有滔天大恨的宿敌。
裴裔握紧了剑,目光冷冽,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鹏鸟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翅膀重重挥了过去。
若是人与神明的力量能轻易抗衡,大概人也不会如此虔诚地祭拜神灵了。
这场短促的战斗以裴裔倒在血泊中做了结局。
鹏鸟挥舞翅膀,直接用飓风掀去了马车车顶,他看着车里玉人一样的薛衡,眼睛湿润起来。
嫌弃地用喙剥去小美人身上带着裴裔气味的外袍,他把薛衡衔在口中,展翅而飞。
长长羽尾末端垂下无数零星火花,周遭顿时火光大作,整片树林,都烧了起来。
裴裔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剩下眼珠,他瞧着展翅高飞鹏鸟,几乎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