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欲(9)
这是柏庄第一次被接下班,他此刻的心情从未有过地悸动。
谭希晨除了绘画以外,对别的东西都是一片空白,不善于与人交往,不善于表达,更不善于主动。
刚结婚那会儿,谭希晨每一次主动表达喜欢他的行为,都会面红耳赤很久,柏庄很了解他的性格,也从来没有逼过他。
他主动的方式很笨拙,也很可爱。
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当初热烈回应他一样,真挚且毫不犹豫地向他奔来。
他收起手机,注视带着光向他跑来的暖阳,当少年气喘吁吁停在面前,他抬手为少年抹去额上的细汗。
“不是让你慢点吗,怎么还跑?”他低眉瞥了眼白球,“是白球拽着你?”
不能说话的白球:“……”
白球虽然大型狗狗,但平时柏庄都会牵它出去跑步,或它自己会在家里的跑步机跑步,一跑就是几个小时,它每天的体能消耗是够的,不存在刚刚拽着谭希晨跑步。
谭希晨粗喘气,摆摆手,“它拽着我跑,我能轻松一点。”
这就是长期不运动的后果,仅这点距离,他就差点跑不动。
柏庄笑着替他擦去汗水,“那以后我带你跑步。”
谭希晨一惊,连连摆手,突然注意到柏庄为他擦汗的动作,往后退开,“不要叫上我,我起不来,而且运动影响我心情,相当于影响我的身体健康。”
听到这个不运动的理由,柏庄低声笑了,“好,不喊你。”
“上车吧,直接回爸妈那?”柏庄侧身为他打开了副驾驶。
“嗯。”谭希晨点点头,正要弯腰上车,突然顿住,眉心渐渐拧了起来,抬眸看向柏庄。
柏庄被谭希晨的反应提醒了,他从车里拿出了一束花,是何助理帮忙订的。
谭希晨盯着这一大捧玫瑰花,瞬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眉心拧得颇深,“这是……”
柏庄举着捧花,眼眸亮得耀眼,双手奉上,“给你的。”
玫瑰花刚递到他面前,就好像已经塞到他手里了一样,谭希晨颦眉,瞬间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半步,“别给我!”
柏庄递出去的双手愣住,看着谭希晨高举过肩的双手,眼底划过难过,“……怎么了?”
谭希晨:“我……”欲想直接说他拒收的理由,可在看到柏庄难过的神情,有些不忍心,改了口,“我,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你放后排吧,赶紧回家,爸妈该着急了。”
他不接过这捧花,也没有说要收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不能算他收下吧?那柏庄这次立人设的行为应该不作数吧?
柏庄盯着手中的花,轻轻点头,“……好。”
玫瑰花被放到后排,白球很自觉地跳上后排座椅上。
“上车吧。”柏庄对谭希晨说。
“嗯。”谭希晨弯腰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往远处驶去,离开原地一段路。谭希晨眼角余光偷瞄了柏庄一眼,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接受鲜花而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很快,谭希晨又骤然皱眉,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对,他为什么会担心柏庄因为他的拒绝而难过?
他不能让柏庄在“我是gay”的比赛中赢他,拒绝柏庄送花立人设的行为是对的,那他为什么看到对方难过的神情会不忍?
专注开车的柏庄突然问道:“怎么突然来接我?”
“……”
谭希晨久久未回答这个问题,柏庄侧眸看了眼副驾驶,“嗯?”
“……我没什么事,就来接你下班啊,怎么?不想我来接你下班?”
谭希晨很惊险地转移了话题,前方亮起红灯,车子紧跟前一辆停下,柏庄转头,深邃的眼眸似乎隐含着巨大的情绪。
夕阳的光芒透过玻璃窗,落在柏庄棱角分明的脸上,本就生得好看,此刻被聚光灯般的夕阳照射,更加耀眼夺目,让谭希晨都忘记了移开目光,直盯盯地看着他。
“怎么会,我很喜欢你来接我。”
一句简单不过的话,却被他说出了一种表白的感觉。
谭希晨心脏突然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捂着心脏的位置,猛地转回去低着脑袋,耳垂隐约红了起来。
这,这肯定是柏庄的招数!
已经特意来接人下班了,他居然忘记了送花这件事!
座位后排——
白球此时非常安静地在咬玫瑰花,花朵的边缘已经被它咬得不成样。
谭希晨眼眸微眯,他也要找机会送一次花才行,绝不能输!
谭希晨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柏庄正想开口询问,可红灯早已变绿,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促,他只能先启动车子离开原地先。
“哥,你们回来啦。”
谭希晨推门下车,就见等候多时的弟弟朝他跑来。
谭星辰穿着休闲套装,脚下的运动鞋生风,他刚想侧身躲开,就见谭星辰脚下一拐,直奔白球而去。
“白球!嗯,好久不见,想不想我啊?”脸颊用力蹭着白球。
“汪汪汪——”尾巴激动摇晃。
“想我了是不是?没白疼你,今晚多给你一根骨头。”
看着弟弟有些过分激动的举动,谭希晨无语,“……别搞得好像我不让你们见面一样,上次回来才过了半个月,不是半年!”
谭星辰给了一个眼神给自家老哥,“你不懂,常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都好多个秋了,是不是白球?”
白球似乎还听懂了,“汪汪汪——”
谭希晨:“……”
谭星辰摸够了,站起来,朝着他哥旁边的人喊道:“柏哥。”
柏庄点点头,“嗯。”
谭希晨撇了撇嘴,合着就只在他面前喊“哥夫”,在本人面前就喊“柏哥”。
“先进屋吧,妈妈和阿姨她们正在做晚餐。”
“进屋吧。”谭希晨侧头对柏庄说。
柏庄点点头,“好。”
谭星辰牵着白球率先转身走进院子,两人紧跟其后。
三人刚踏进屋内,柏庄就被谭川喊到后院,一边烤着今晚吃的食物,一边聊着工作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谭川在询问柏庄。
谭希晨看着柏庄被父亲叫走,弟弟带着白球在跑步机上跑步。
白球在洁癖这方面还真像他,父母的房子前后院都是草坪,这几天外面下过雨,踩下去都是泥水,它是不会踏上去半分的。根据人类步伐修出来的石砖路,它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石砖上,愣是一点也不让自己踩到泥水。
谭希晨看了眼厨房,母亲和阿姨正在忙碌,厨房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四个天然气灶都在工作,在他们进屋的时候母亲就看到了,他刚才想进厨房,却被拦住了。
既然厨房不用自己帮忙,那他也不要添乱。
他走到客厅沙发,以一个随意又不顾形象的坐姿瘫坐在单人沙发上,打开电视播放,但却不看,只是为了增加人气。
他转头盯着后院,柏庄正和父亲两人打开烤肉架,检查里面羊排烤得怎么样了,两人在说着什么,屋内外和距离原因,一点也听不到。
他一直很不解,柏庄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父母这么喜欢他的。
当初家里催他结婚,而他告诉父母,自己要跟同是男生的柏庄结婚时,父母几次劝他想清楚,虽然国家通过同性婚姻法了,但同性无法拥有和彼此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单靠感情,谁也无法保证一辈子,更何况柏庄家里就他一个。
当初谭希晨几乎有点动摇了,他的父母思想算开放的,很尊重他的选择,而且就算他真是gay,家里还有他弟。
虽然他弟并不比他靠谱多少。
柏庄是家中独子,柏父是个严厉保守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他们结婚的。
“今年爸妈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