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快穿](2)
“那么,”它接着问,“这位宿主,请问你想要舍弃选民的身份,现在就去死吗?”
陆攸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
“这就去死?怎么会,我还没活够呢。”他低声说,伸了个懒腰,仰头朝上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角色扮演么?体验不同的人生,听起来是挺好玩的……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系统先生。”
系统似乎叹了口气。“也请多多指教了,宿主阁下。”它说,“现在为宿主进行正式的身份录入,可能会有一点疼,请宿主稍作忍耐。”
陆攸还没来得及答应,他眼前就“啪”地一下子全黑了。光再次出现时,他又躺在了地上,并且再次感觉到了那些缠绕周身的锁链。其实并不痛,只是让他暂时无法动弹。
他干脆就这么安静地躺着,怔怔地看着系统空间上方的黑暗。这里也太冷清、太单一了……积分听起来很重要,不能随便用,但以后积累得多了,应该能给这里换些装饰吧?
陆攸眼前浮现出了刷成星空的卧室天花板,原木色的家具和米白床单;厨房几个月前才新换的大理石流理台,祁征云用来做披萨和面包的红色烤箱,祁征云每天拖一遍的光洁地板,祁征云贴在冰箱门上的画着笑脸的便利贴,祁征云插进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他的喉咙突然堵住了,像是有个硬块咽不下去那样哽咽了一下,抬起手遮住眼睛,手背上很快感觉到了些许温热的湿意。
其实玫瑰也能吃啊,花瓶里的水也可以喝,别的生路也总能找到的,还不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对不对?陆攸连台词都已经想好了,要把花拿在手里说“来吧,吃了我们的爱情结晶!”但他还没来得及说,祁征云就把他杀了。
末世来了,遍地丧尸,他没有死于啃咬或病毒,什么苦难都没遭受,干脆利落地直接死在了男朋友的手上。
以前,因为祁征云管得太多太细、粘他粘得太紧,陆攸也经常觉得他又烦又讨厌。朋友以前还提醒过他很多次,让他小心祁征云那个控制狂,说不定只是拿他当做所有物,剥夺他的独处时间、限制他的社会交往,想要陆攸变成笼子里的私人宠物……
后来这个朋友怎么样了呢?
好像是因为三观不和之类的原因,渐渐地就没有交往了。祁征云缓慢侵占了陆攸身边的全部,真的和朋友所说的一样。
末世降临之后,祁征云无法再维持他的控制,所以祁征云干脆杀了他。
最好是这样。陆攸想,他的思维好像变得很慢、很艰难。他不愿意去设想杀死他之后、独自待在末日中的祁征云的结局。他突然希望,最好祁征云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控制狂,偏执狂,神经病。最好他曾经感受过、为之辩护过、固执坚持着的爱情,全部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而不要是……因为爱……
耳边传来了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
“宿主已确认进行任务。投放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第2章 颈间红线(一)
————
倒计时归零,地面上的圆形白光突然变成了虚无。陆攸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
并没有骤然的失重感,只像一个原本就浸在水中的人正在缓缓下沉。投放通道是一道视觉上垂直向下的白色光柱,一旦进入其中,上下都再看不到尽头。
陆攸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并不能靠“游动”来改变位置,最多做到原地转身。他环顾了一圈,没看见身边有飘着什么同样实质的东西,只得出声呼唤:“系统?”
“我在。”系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这次听起来声源是在光柱外面,“我绑定在你的灵魂上,是没有实体的,否则交流时如果宿主不自觉地改变目光落点,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
“谜之音让人很没安全感啊。”陆攸嘟囔道,接着在心里集中注意想:这样也能接受到吧?
“可以收到。”系统说,“这样才是正确的方式。宿主请尽快适应用心声与我交流,我会接受带有明确目标指向的想法,以及在特殊情况时采取紧急措施,除此以外,不会随意窥探你的思维。”
陆攸决定信任系统的“人品”,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它应该不屑于说谎。没完没了的匀速下落有点无聊,他伸手捞了把组成通道的“光”,发现光线中还有微微发亮的浓稠雾气,“这个投放过程要持续多久?”
“真正的穿越世界只需要一瞬间。”系统的声音有点飘忽,好像正在远近浮动,“通道是为了降低宿主灵魂对异世界的排斥反应……直接投放可能导致灵魂破碎,经过通道的过渡后,就只会有短时间的低烧、麻木、平衡错乱或五感失调了。”
“‘只会有’?”陆攸震惊了,“我每次穿越到任务副本里还得先生一场病?”
“世界内的长途旅行还会有晕车晕机水土不服呢,”系统说,“穿越有点后遗症怎么了?”
陆攸无话可说,开始担心以他一直以来起伏不定的运气,这次投放后会让他遇上哪种情况。不知系统在干什么,一阵好像敲老式键盘的“咔哒咔哒”声过后,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平板,失去了一直以来人性化的感觉:“任务资料传输完毕,请宿主准备接收。”
之前的开始投放,还有现在传输资料,系统做事都有个特点:会提前提醒,但提醒并没有用处。陆攸听完了那句话,思维才走到一半,眼前又是一黑。
陆攸好像做了一个短暂而混乱的梦。在梦里,他和一个男人恋爱了,然而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看清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后,他选择离开,此后五年持续不断地受到纠缠。后来,那个男人新任情人的爱慕者找到他家里,用一把美工刀割开他的喉咙,为那个人扫清了“障碍”。
在梦里,陆攸感觉不到疼痛,却感到了气管被割断、每次呼吸的空气都会从裂缝中漏尽的窒息。他倒在地上,身体微弱地抽搐,从大动脉破口处大量涌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的体温。一双暗含着挣扎和疯狂的眼睛从上方冷冷地俯视着他,他心中却涌起了近乎同情的讥嘲。
不过是一个,□□控而不知的可怜人……
他眼前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脸,还有曾见过一次的那个情人的脸。那个情人和他眼睛的轮廓很像,面孔却更年轻,也更美。笑起来透出一种天真的妩媚。
我希望你们两个人,永远纠缠在一起……彼此仇恨,彼此折磨,不得好死……
陆攸睁开了眼睛,所有不属于他的情感如退潮般席卷而去。
他此刻正用一个蜷缩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侧脸压着抱抱熊柔软的肚子。房间里有股好闻的青草味道,温度偏低,陆攸下意识地随手往枕头边摸了一下,拿到遥控器把空调关掉了,动作自然得就好像真的是在自己房间里一样。他还是觉得冷,呼吸间却都是滚烫的气流。
身体似乎在发烧……这是系统所说的“后遗症”吗?
陆攸忍着头痛和身体的酸软,慢慢地爬了起来。看来“他”没睡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脑还没有进入休眠,屏幕上网页显示的是外卖网站提示付款成功的界面。
低下头找拖鞋的时候,陆攸晕得差点从床沿边一头栽倒下去,好不容易从床底把两只丢得东倒西歪的拖鞋扒拉出来,他不需要特意去回忆刚才梦境的细节,遵循着“本能”直接走到了洗漱间。系统的“资料传输”似乎不是简单的给他看一段记忆,而像是将投放对象的一点灵魂融入了他,多亏如此,陆攸几乎毫无障碍地适应了场景的转换。
陆攸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出乎意料,这张脸和他原本的相貌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只是眼睛更狭长一些,眼角微微上挑,虹膜呈现出通透的琥珀色,视线稍微一动就是眼波流转,漂亮极了,顿时让他脸上原本也算得上俊美的其他零件黯然失色。陆攸当即就想到了资料中的某一段。
……情人的眼睛和他的轮廓很像……
他心头浮现出了一丝荒诞感,立刻用心声狂敲系统:“系统!系统你出来!我应该是魂穿吧?”
系统的声源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次是从洗漱间门外传来的。“你原本的身体都死了,当然是魂穿。”它用听得人想打哈欠的慵懒声调说,“但你现在用的也算是‘自己’的身体,可以当做是按照剧情要求进行了一些微调后的复制品。”
陆攸:“……原来的投放对象呢?”
“当然是已经回收了。”系统说,“怎么,你还想穿上别人的身体玩玩?”
我不是,我没有……陆攸默默地咽下了辩白。不愧是创世神他老人家的行事风格,眼睛是剧情关键,就只微调了眼睛。不知道其他剧情人物看到他一夜间整容变样,是会惊讶还是理所当然地接受?
不过,这是自己的身体……陆攸心中原本有的一点点排斥感这下也消散了。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真像是刚从冥府归来,两颊却被热度烧出了红晕。陆攸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脸,水珠沾在皮肤上,不一会儿就变得温热。他刚刚直起腰,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陆攸的第一反应是起床时看到的那个网页界面。大概是外卖到了?他昏昏沉沉地从洗手台边离开,一只脚刚迈出洗漱间的门,敲门声就停止了。周围再度安静下来,门外的人始终没有像通常的外卖员或者快递员那样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
陆攸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紧接着,门口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打开的声音。
“友情提醒,”系统在陆攸背后慢吞吞地说,“距离原剧本中投放对象的死亡,还有四分十三秒。”
……卧槽!
他说这个场景怎么有点眼熟!这是渣男情人的备胎找上门来那一幕啊!也是这个与渣男约会一次倒霉到死的无辜前男友扑街前的最后一幕啊!
该死的系统!这种事情不应该在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说明吗!
剧情进展快如脱缰野马,以为总会给他一两天、至少一两个小时适应时间的陆攸欲哭无泪,重温了末世爆发当晚被丧尸撞门的惊悚心情。他立刻想要退回进洗漱间锁上门,然后从浴缸上方的小窗向外面呼救——他住得不高,就在三楼,楼下街道也不算偏僻,经常有人路过,这样做获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然而陆攸看到洗漱间那扇木框中镶着磨砂雕花玻璃、好看且一看就很不牢的门,就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零点一秒内将其否决了。
先不提为什么备胎先生从哪里拿到的他的家门钥匙,重要的是陆攸知道门没有反锁,有钥匙就能从外面打开。现在要想再过去锁上肯定来不及了,陆攸只剩下一条路:跑进卧室,锁门,用丢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报警。
他想得很好,执行起来也很简单,然而陆攸漏算了致命的一点:身上那个穿越“后遗症”的威力。他在门被打开的背景音里只跑了两步,就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似地脚下一软,眼前天旋地转,踉跄着撞到了餐桌旁边的椅子,随即和椅子一起往地上摔了下去。
后遗症的发作猝不及防,仿佛有人抓着他脑子里调整火力的旋钮猛地一转,让低烧一跳成为了高热。陆攸感觉脑子就要沸腾了,他整个人都是晕的,试了几次没能爬起来,耳边已经响起了关门的声音,还有身材高大的男性那缓慢、低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