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才是主角[穿书](2)
“我早就说过,早就跟你说过。”江昭容不知是怒还是恨,手指抓进青石缝中,“你十五岁那年就该去参加殿试的,大晟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十五六岁入仕的,要是你现在已是朝廷的肱股之臣,皇上还会让你嫁给澜王吗?”
江怀黎张了张嘴,发现在烈日下跪的那几个时辰,不仅唇被烤干了,咽嗓也一样,他说不出话。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一个深宫妇人的话不值听是吗?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吗!”
“你知道你嫁给澜王意味着什么吗?”
江怀黎再也没说话,对于这种责怪,他已经麻木地习惯了。
这一年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不管他做什么,不管做的如何,总能被揪出错处。看到的错处多了,就变成了厌恶,就变成了失去,不管曾多喜欢他,一个接一个。
一开始是父亲,接着是祖父、叔伯、恩师、妹妹、庶弟、皇上……现在到他的姑母江昭容了。
江怀黎眨了眨干涩的眼,不再出声,渐渐地也听不到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雨水进了耳朵,模糊一片,耳里,眼里,全世界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向上拉了一把,看到父亲满脸怒容,才勉强听进声响。
皇上到底是不忍心江昭容被大雨倾淋,走后没多久,就命人把她送回寝宫了。
至于江怀黎,皇上说:“让江浩严来把他的好儿子带回去。”
江浩严又惊又恐地匆匆进宫,路上从小太监那里打听到了怎么回事,气得差点晕过去,要不是被拦着,他可能直接给江怀黎一巴掌了。
“我的话你听到了吗?你这个孽子,就是这样无视父亲的吗!”
江怀黎抬头看清他时,就听他说:“你是想害死整个江家吗!”
家仆不能进宫,皇上指名的是江浩严,怕再次惹怒皇上,江浩严没带其他家人进来,一个人进宫来接江怀黎。
他用力把江怀黎拽起,江怀黎的腿早就在这四个时辰里跪麻了,骤然被拉起来,腿和没知觉的豆腐一样用不上力,还跟针扎似的疼,他踉跄了一下倒在江浩严身上。
少年瘦削,但个子在那里,对一个有些年纪的文官来说,重量不算轻,江浩严也是一个踉跄,在瓢泼的大雨中走得好不狼狈。
周围的侍卫和太监要过来帮忙,好面的江浩严摆摆手,堂堂礼部尚书何曾这么丢人过,一进宫外的马车,马车就飞一般跑了。
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江怀黎的堂弟江鸿。
“堂兄,你看起来很狼狈啊。”江鸿笑着打量着江怀黎,语气算不上尊敬。
其实他这话说的很心虚,外面大雨漫漫,一般人从雨中而来本该很狼狈,就如江浩严,但江怀黎和江浩严一样衣衫湿透却不见一丝狼狈。
湿透的衣服贴合身躯,一缕湿发贴着眼角蜿蜒而下,苍白的脸被雨水浸润,一场落雨反而激出了他平日里有意收敛的美貌。
一滴雨珠从睫毛滑落,他抬眸子看向江鸿,那清凌凌的目光,让江鸿觉得,别说他是腿麻了,就算他的双腿真真地废了,也别想在他身上看到一丝狼狈。
来看好戏的江鸿,对上他的眼,一下又想起那句到今年才没人再提的话。
五千举子赴皇城,不及江郎一回眸。
他咬了咬牙,恨这个世界没有整容的地方。
江怀黎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江鸿维持着脸上的笑,“在青州的时候,听闻堂兄行事周全,面面俱到,今天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难道是堂兄对我们心中有怨,想把整个江家拉下马?”
闻言,江浩严立即看向江怀黎,“怀黎,你真是心中有怨,故意抗旨顶撞皇上的?”
在江鸿的提醒下,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这一年江怀黎什么都做不好,处处惹人嫌,家里人对他严苛很多,常有批评冷落,他心里确实可能有怨。
这件事也确实让江府受到牵连了。
听宫里的公公说,因这件事,皇上连江昭容都骂了,他自己就不用说了,“好儿子”三个字,足见皇上对他有多不满。
被雨大淋一场的江怀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凉,他知道此时在他父亲眼里,他做什么都有错,还是问:“难道我不该争取,就该乖乖嫁给澜王吗?”
“为什么不能乖乖嫁?我们已经无颜见人了,你为什么还要闹,还嫌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够是吗!”
作为礼部尚书,江浩严筹备过帝后大婚,筹备过皇子大婚,没想到有一天要给儿子筹备嫁妆,他都不知道明日该如何面对同僚和礼部的下属。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好多人对江怀黎说过他变了,太多人说了,这种声音太多了,午夜梦回,江怀黎偶尔也会想他真的变了吗,被这么多曾经喜欢他的人厌恶是因为他变得不堪,再也不是从前了吗。
他一遍遍梳理自己做的事,对比从前和现在。
一旦清晨太阳升起,他便会清醒地坚信,不是他变了,是其他人变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江怀黎轻轻呼了一口气,问:“父亲,您还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江浩严莫名。
江怀黎:“您还记得当年怎么跟我讲我的名字吗?”
记得,江浩严还记得。
那是江怀黎三岁多的一个春日,他刚踏入家门,小怀黎就拿着一张纸飞奔向他。
纸上是小怀黎写的他人生第一首诗。
他看了后喜不自禁,江家重礼,可他还是没忍住把小怀黎抱起来亲了一口。他把儿子抱进书房,握着他的小手在那首诗下面题名。
“怀黎,你可知你名字是何意?”
小怀黎在他怀里抬起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他胸中盈满骄傲和满足,眼里尽是期待,他字字有力地告诉他:“江,百年士族江氏;怀黎,心怀天下,不负黎民。”
不知道那个刚三岁半的男孩懂了没,他垂着小脑袋看自己的名字看了许久。
但知道,他一直记到现在。
江浩严的头隐隐地疼,像是有一片雾钻了进去,模糊迷蒙。
“不说澜王疯癫残暴。”江怀黎轻声说,少年瘦削的身子骨拢在泥泞的衣衫中,膝盖处的血渗了出来,在被雨水浸透的白袍上泅开朵朵血花,他唇上不见一点颜色,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晕过去,“雌伏于男人身下,深陷于后宅之中,如何对得起我的名字?”
“江怀黎不嫁。”
第2章
【他可真执拗啊,现在还没放弃唤回爸爸的爱呢。】江鸿在脑海里,用意识跟自己的穿书系统说。
系统理性说:【江怀黎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宿主不要太小看他了。】
别说一个从小顺风顺水,被一群人宠爱着长大的天之骄子,就算是没受到那么多偏宠的普通人,在看到曾经喜欢自己的人,一个个开始冷落甚至厌恶自己,自己不管做任何事都只能被看出错,可能都早就崩溃了。
江怀黎却没有。
他们出现的准确时间是在江怀黎十七岁半时,这个世界二十岁弱冠,那时的江怀黎就是个少年。
他们第一个下手的人是江浩严,江怀黎最喜欢最倚重的人之一。
敬爱的父亲突然莫名开始厌恶自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支持自己,十七岁的少年只是安静低沉了一个月,很快就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开始寻找原因,像现在这样试图把父亲变回原来的样子。
当然他一次次失败,但他好像从没放弃。
不只是父亲,他身边一个个人开始厌恶他误解他,他看起来似乎不见一丝崩溃,至少在江鸿见到时是这样的。
江鸿每次都气得不行。
【就他这个失去气运的主角?】江鸿狞笑一声。
他笑着插|入父子两人的对话,“我这个名字和堂兄的很像,父亲曾对我要说,要心怀鸿鹄之志。”
“可是,堂兄为何突然提到名字呢?父辈给我们的名字是怀有美好期待的,他们悉心养育栽培我们,我们不是更应该承担起身上的家族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