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科幻)(9)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仰望着高高的山顶，卫笑咽了咽唾沫，喃喃地说道：“这也未免太高了吧……”
　　叶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上去，他视力极佳，在半山腰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原来他在这里！


第12章 意外
　　大多数学员都没有攀岩的知识，只能靠教官现身说法，同时辅以简单明了的解说。
　　“绳子，钩子，这是你们能用到的工具。保护措施会做好，记住，这是动作要领，抓，握，挂，抠，拉，捏，还有其他一些技巧需要靠你们等会儿亲自来领悟。好了，十分钟的时间留给你们做热身，等会儿比赛时，每一轮会有两组共同开始。”
　　在活动筋骨时，每个小组都收到了各自的位置和分工。这次的攀岩是接力训练，一千米的高度被分为了四段，每个人都需要完成一段的攀爬任务。而在看了每个人对应的地方之后，叶泽小组的四个人都发现了问题。
　　陈谦说：“每段的长度不一样。”
　　“嗯，但是难度也不一样。”何烨洲说道。
　　就拿叶泽所处的2路B段来说，这一段的岩壁陡峭，有些岩石朝外凸出，形状诡异。旁边还有这一段需要的六技能指数，和叶泽自己的能力相反，这一段高度考验的恰恰是他稍差的灵活度和耐力。
　　其他三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卫笑说：“看来他们之前已经分好了，我们每个人对应的都是自己最不擅长的那部分。”
　　叶泽看向一旁的岩壁，想到了叶老同叶澜常常说的话。
　　“在战场上，暴露出来的永远都是一个队伍，一个人的劣势。人们都有规避自身劣势的心理，总想着扬长避短，可往往让他丧命的就在一个点，”叶老说话的语气严肃，“你平时带兵，一定要提醒他们一点，在有时间训练的时候，一定多去找自己最不擅长的地方，哪怕经过很多很多的训练依然不能达到优秀，至少不能拖后腿。”
　　叶泽想，这或许就是这次训练这样安排的道理，叶家几代人都曾在斯特尔待过，不只是叶泽的父亲，爷爷，许多著名的将领都在这里经受过几年的训练，斯特尔的尚强精神深深地刻在每个斯特尔军官的骨髓里。
　　第一组进行比拼的两个队，八个成员分别被安排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当开始的提醒声响起，处在最下端的两方队员都迅速地开始了攀爬。
　　后面进行比拼的组相对占一些便宜，因为他们可以从前面的队伍中总结经验。
　　比如南边的一组队员在交接时没有做好，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再比如北边的那一队，其中一个组员没有掌握攀岩的要领，南边同段的队员都已经完成了，他又退回到原地重新开始。
　　人群中的小组纷纷低声地讨论起待会儿的技巧问题，脚部的发力，还有手上的用力技巧。
　　叶泽在临上场前用自己的个人终端勉勉强强地连上了星网的智库，在里面查到了关于西尔山的资料。
　　在看到会有沾染上皮肤使人感到瘙痒的黏性物质时，叶泽忍不住皱起眉，而这时候已经轮到他们上场了。
　　他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便被拉开了，机器人助手为他固定好安全装备，检查了一遍，额头上的红灯亮起：“已完成。”
　　很快，叶泽便被带往了2路B段，随着高度的上升，叶泽向下看了一阵，然后又转过身，仰起头看向了他等会儿要攀爬到的据点处。
　　“好了，到了。”
　　他停在了B段开始的凸出翘板上，翘板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承载五个成年Alpha也不会被压弯。
　　而他抬头注视着在C段伊始处站着，正向下察看的男人，然后在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少将，怎么了？”一旁的副官察觉到柏渊的走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男人转过身，“这是第几轮。”
　　“第九轮了，后面还有八轮。”
　　“新生应该没有这么少。”
　　“是的，长官，不过有一部分人今天去了思维力那边。”
　　“知道了。”
　　他今天原本不想来这里，遇到了那个青年以后，柏渊这两天一直处在低潮的情绪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能够调整过来。
　　比拼开始，叶泽朝下望去，卫笑正卯足了劲朝他的方位攀爬。
　　卫笑的那一段路是他们全程最短的，但是难度要求不低，根据卫笑的能力，完成起来确实有些吃力。
　　就在他攀爬到一半的时候，手突然滑了一下，然后便跌落到十米开外。卫笑勉强稳住身形，继续朝着叶泽的方向前进。
　　经过六分半钟的努力，卫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手臂用力过度，将交接的徽章递给叶泽时手是颤抖的。
　　叶泽迅速将徽章别到了胸前，他方才从旁边的岩壁上摘了点伯根草，这种草两面触感完全相反，一面光滑如婴儿的肌肤，另一面则干涩如老人的手。干涩的那一面上布满了细小的绒毛，叶泽将这些绒毛蹭在了手掌上，防止手上打滑。
　　岩石的间隙中分布着他之前了解过的粘稠物质，在向上攀爬的时候叶泽尽量躲过这样的落脚点。但是由于地势的问题，在攀爬的时候还是蹭了一些在手上。很快，手掌处便出现了轻微的刺痛感和微痒感。
　　叶泽咬着牙忍耐着，这种物质带来的感受并不是那么好控制，也影响着他的判断，在经过一个险而陡峭的凸出地时，他差点失手滑了下去。叶泽立刻停下来缓了缓，然后坚定地扬起了头。
　　此时他同柏渊的距离只有一百米，两个人在这一刻对视了一眼。叶泽在那一刻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视为了目标，短暂地调整过后便重新开始了攀爬。
　　跃上终点，他的头脑晕眩了一刻，然后便彻底放松了全身。
　　徽章交给了下一个队友何烨洲，叶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柏渊今天原本可以不来这里，但他心情不佳，最终还是选择来这里察看新生们的训练。
　　他看向不拘小节，大刺刺坐在地上的青年，从旁边的机器人手里拿过一张干净的毛巾，直接丢了过去。
　　叶泽用微微颤抖的手接了，直接闷到脸上擦抹了一通。因为刚刚攀过风吹雨打的岩石，手掌心在干净的毛巾上留下了黑色的印子。
　　机器人砰地一声打开了自己腹部的凹槽盖子，用机械手臂从里面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小瓶营养液，将它递到了叶泽的手上。
　　斯特尔军校中为学员准备的营养液不只有解渴的作用，将营养液涂抹在破损的皮肤上还有缓解疼痛和消毒的作用。
　　叶泽并不在意手掌心处的伤口，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重新站起身来。
　　何烨洲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陈谦在进行最后一段的攀爬。数米外的另一组和他们速度相差不大，谁输谁赢现在还无法确定。
　　就在此时，叶泽突然听到了下面传来的惊呼声。
　　他朝下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卫笑正以后背落地的姿势坠在地上，听到那声沉闷的响声，叶泽顿觉心中如一栋高楼大厦倾落，恐惧立刻席卷了他的心头。
　　叶泽迅速地顺着自己的绳索滑落到了底部，他的手掌被粗粝的绳子蹭掉了不少皮，可叶泽却浑然不觉疼痛。刚一落地，他便飞快地朝卫笑奔去。
　　半个小时前还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此时却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叶泽想将他扶起来，但是看到他脑后溢出的通红鲜血，他咬着牙将手伸回，而眸色中已经染上了一片猩红。
　　校医很快赶了过来，他为昏迷中的卫笑做了简单的包扎，教官们也安排了担架过来。
　　几分钟后，山脚湿润的地面上只留下了斑斑血迹，仿佛刚才的意外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叶泽视线冰冷地扫过后面队伍中的人，他们都以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眼神围观刚才的事情。即便谁都不能及时去阻止卫笑的坠地，但是在之后的这段时间，却也只有一个Beta跑过来帮忙，其他人都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何烨洲与陈谦在这时候才抵达平地，陈谦当时处在最高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下面的骚乱，只是全力以赴地完成着最后的攀爬。
　　三个人的面容都显得有些凝重，陈谦盯着卫笑方才躺着的地方，皱起眉。
　　“怎么会突然坠地？”
　　军校的安全装备都是事先检查过很多次的，即便学员失足掉落，最终也会启动安全系统将人吊在空中，刚刚的意外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
　　何烨洲没有将话说完，但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却都心意相通。
　　很多意外，都是人为造成的。
　　在刚才的坠落之前，卫笑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能等他醒过来才能确定。可是他摔下去的时候撞到的是头，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叶泽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的血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得死紧。
　　


第13章 格斗
　　　卫笑被送入斯特尔军校内部的医院进行了救助，叶泽一直等在手术室外，中途甚至有机器人护士给他送水，但他甚至感觉不到喉咙处的干涩，摆了摆手，沙哑地说了声不用。
　　陈谦和何烨洲作为组员也一直在他身边等着，三个人皆是心情复杂，在无声的走廊里等候着，并且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手术结束，军医从紧闭的智能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将结果告知了他们。
　　卫笑的情况不算太糟糕，但也不容乐观。
　　由于落地时是头部着地，卫笑的脑部不可避免地遭受了物理性损伤。但他身上的安全绳索在关键时刻起到了缓冲作用，否则直直地从250米的高空中坠落，他的情况会十分危急。
　　卫笑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即便人类科技发展到再高端的程度，人体内重要部分的损伤都是不可逆的。军医告诉他们三人，目前还不能确定卫笑什么时候能醒来，但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斯特尔也会因为这次的意外而负起全部的责任。
　　走出医院，叶泽一拳砸在了坚硬的岩石墙上。刺痛感从拳头的表面蔓延至他的整个手臂，就在叶泽准备砸第二下的时候，旁边的陈谦和何烨洲一人驾着他的胳膊制止住了他的自残行为。
　　陈谦劝说道：“这种意外，我们现在无能为力，只能通过之后的训练也提高自己。”
　　他没法明说这次意外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只能这样劝说，何烨洲没有出声，但是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叶泽不要冲动。
　　在情绪越过一个高峰之后，那种愤怒与冲动便慢慢平静了下去。
　　夜风清凉，叶泽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平静地说：“没事，你们放开我吧。”
　　何烨洲与陈谦对视了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在到达自己的寝室楼层时，陈谦同他们二人告别，何烨洲和叶泽回到了寝室里。
　　戚书斌经常不在校内住，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们三个人待在一起。叶泽和何烨洲都是闷性子，有卫笑在其中调节气氛，寝室里总不显得冷清。可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彼此无言，气氛也略显僵硬。
　　叶泽洗漱之后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望着窗外的星空，久久未能入睡。
　　*
　　因为卫笑的事情，叶泽接下来的几日训练热情都不高。而在一场格斗中，他望着对面格斗对手的脸，面色沉了下去，心中也掀起了一把火苗。
　　这个人是当初离卫笑最近的一个人，无论他到底有没有能力去救他，在人坠地时都没有上前来看，冷漠地在一旁站着，甚至同旁边的人说着无关痛痒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