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科幻)(45)
在千年前，赫拉莫周边的小行星群实际上并非现在呈现的样子，甚至相差甚远。
一千年对于人类发展来说很长，但是对于宇宙来说却几乎是一瞬的事情。按常理来说，本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
问题就出在卡亚人对行星群上的资源掠夺上。
他们大肆地从这些地区开采挖掘他们需要的能源，甚至不惜于用一些毁灭式的方法攫取利益，这导致了这几个小行星上的生态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并且彻底改变了一些行星的地质地貌，从而导致了它们在之后偏移原运动轨迹的情况。
赫拉莫如今的空气质量并不算太好，而在千年前，清新的空气对于卡亚人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在引入了一些新型的资源之后，由于不恰当的使用导致了资源反噬，整个赫拉莫的大气层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他们甚至要戴上防毒面具出门，即便是贵族也无法幸免。
而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由于那场资源污染灾难，几十年的一些人出现了明显的变异情况，他们开始回归原始的体态，失去了一些人类才有的特征，身体表面的皮肤则变得坚硬无比。
那时候卡亚人才意识到，他们究竟给自己埋下了多么深的隐患。
那些已经变异的人无法通过高超的医疗手段得到医治，而出现变异的婴儿也越来越多。
在一次全社会的大讨论之后，卡亚高层们不得不考虑迁移到其他星球。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但是从一个待了千百年的星球离开，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所有卡亚人的内心都是沉重的。
但是在一次迅速来临的污染潮抵达的时候，他们迅速地组织了撤离。由于时间紧急，核心区的东西并未完全毁掉，而他们也没有想将其彻底放弃，所以保留了圣尔特比这座城市，让其沉入地下。
在那一场全星球的撤离行动中，有一部分人却不愿意离开，选择留守在这个生存了很多年的星球之上。
而叶泽，就是这些留守下来的贵族后裔。
第69章 偷袭
这个发现使得三个人在当场都怔愣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整个档案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地沉默着。
最后还是柏渊先说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我想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霍因回过神，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回原处，走到叶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好了。”
叶泽紧抿着嘴唇，视线在面前一排排的文件夹上扫过，也点了点头。
当三个人从档案室中离开的时候，阿宝仍然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再次看到它，叶泽意识到之前能够被这个机器人带路恐怕也是因为他的身份。
在知道自己的先辈在千年前这颗星球的文明中处于什么地位之后，叶泽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感。
他无法将这种感受轻而易举地描述起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在心中的某一处感受到了沉重。
在那场资源污染中，他的先辈是做出选择的那部分人，这一点靠的是他们的地位，而放弃了贵族身份，选择留在这里的那些人，需要的是强大的勇气。
叶泽一路想着，慢慢地跟着柏渊和霍因走出了整个核心区。
外面的天色依然如故，这个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然变成了一座死城。
阿宝没有将他们送回原处，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僻静地，停下了脚步。
霍因有些警惕地看向对方：“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宝用平稳的声线回答道：“从这里，你们可以直接离开，并且抵达森林边境。”
随着它话音的落下，地面上有一块陷落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三个人围着洞口朝里一探，看到的是像他们从地上下来时相同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玉般的台阶。
三个人静静地站了一阵，柏渊抬起头，朝着阿宝点了点头：“谢谢。”
机器人的面部屏幕发出幽绿色的光，它礼貌地答道：“不用谢，你们走了之后，这里就不会有人来了。”
霍因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座城市的防御系统已经慢慢地腐化了，当初主人离开时就设定过，只要有人来过，这座城市就会加速消失。”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阿宝没有给出解释，只是歪了歪自己的机械脑袋，然后从自己的腹部弹出了与之前不同的驱动装置。
它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机械手，将镶嵌在驱动装置上的一个芯片取了下来，郑重地朝前走了几步，将手里薄翼般的芯片递到了叶泽的面前。
没等叶泽发话，三个人突然觉得一阵风闪过，紧接着便有一个黑影从地洞中蹿出，等到看清人脸时，霍因惊愕地叫道：“是程鹏！”
叶泽反应足够迅速，将那芯片快速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偷袭的人虽然身影矫健，但也只是摸到了芯片的边缘。
柏渊也很快反应过来，右手搭住叶泽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双眼盯着不远处的程鹏。
稳住自己的身形，突然而至的人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们三人，然后勾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笑容。
下一刻，他便又朝着他们攻来。
在霍因，柏渊和叶泽三个人里，后两个人是军校出身，自然擅长搏斗，但是霍因却是常年待在研究所和自己的办公处侦破事物的人，他并不擅长这种交锋。
程鹏在和柏渊与叶泽的对弈中微微处在下风，他寻了一个空档朝霍因攻去，顺手从腰间取下一把钢刀，手腕轻动一瞬，刀尖出鞘，他手臂一伸一拉，尖刀在下一瞬就抵在了霍因的下巴处。
柏渊深深地皱眉：“放开他，程鹏，你和霍因曾经是朋友。”
叶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朋友？可是霍因之前给叶泽的感觉，他们不是什么朋友，最多只是陌生人。
想到霍因答应自己调查程鹏的情景，他也蹙起双眉，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程鹏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朋友？我不这么想。”
他将尖刀逼近霍因，很快便有一缕细细的血丝从刀尖处溢了出来。而被胁迫的霍因却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他用手握着程鹏的手臂，在尝试拉开失败之后笑了一下：“其实我猜到你会跟我们来这里的。”
程鹏垂下眸：“你什么意思？”
霍因保持着嘴角的弧度：“你是卡亚人，并且一直想要复活卡亚文明，对不对？”
下一刻他脸上出现了有些痛苦的神色，程鹏压紧了手臂，厉声说：“你怎么知道？”
“我们之前是朋友，我又是这么有名的侦探，自然能够查出来。”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程鹏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柏渊和叶泽：“你们将芯片交给我，我就将他放了。”
叶泽将手中的芯片攥得更紧，一时没有答话。
“我给你们三分钟，如果三分钟没有交给我的话，他——————”程鹏再次收紧手臂，话撂下半截，让气氛再次变得危险起来。
霍因一边扶着自己的眼镜一边摆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他不会杀我的，你们快从地下通道中离开。”
他的话激怒了胁迫者，程鹏露出愠怒的神色，用刀子在他下巴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划痕。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站在一旁的阿宝却突然发声：“如果你们再不走的话，这座城市就会塌陷的。”
似乎是为了响应它的话，地面发出了一阵震动。
程鹏紧紧地看着出声的机器人：“是你启动了毁灭装置？机器人应该遵守的守则，难道你已经打算彻底违背了吗？我们人类让你们诞生不是为了违背我们的指令的。①”
阿宝用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看向自己的人，它动了动身体，目光在叶泽和程鹏的视线扫过，似乎是在分辨着什么。
过了半晌，这个有些沉默寡言的机器人缓缓地说道：“我执行的只是主人们离开时告诉我的指令，对不起，圣尔特比该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
来源于机器人三定律。
百度释义：
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看到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条命令与第一条相矛盾。
第三条：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除非这种保护与以上两条相矛盾。
第70章 决策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阿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们谁都无法在这个地方继续耗费时间，地面塌陷的速度要比他们想象中快很多。
程鹏咬着牙将手中把持着的霍因推开，想要再次抢夺叶泽手上拿着的芯片，后者自然是全力抵挡。
两个人势均力敌，原本争不出高下来。但是叶泽脚下的地突然裂开了一条缝，致使他分了神，程鹏趁机用手肘顶开叶泽的身体，手指捏住了芯片的一段。
叶泽回神，手同时使力。
只听咔嚓一声，芯片碎成了两瓣。
程鹏低吼了一声，将半块碎片扔在了地上，那碎片落入了地缝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想要的东西已经被损坏，程鹏不再停留，迅速地蹿入地洞中，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三个人的面前。
柏渊已经将霍因搀扶了起来，检视了一下他脖子处的伤势，发现没有大碍，这才安了些心。
阿宝因为地面的裂缝而栽倒在地，它用两只机器眼望着面前的三个人：“你们快走吧，圣尔特比要塌陷了。”
叶泽望着它：“你跟我们一起吧？”
虽然阿宝只是一个机器人，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叶泽将它视为等同于生命的存在，他希望它能够跟他们一起回到地平面上，回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中。
但是叶泽的话却被拒绝了，就像当初AT——11那样，它弹出了腹部的销毁系统，叶泽正准备拒绝，就见它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臂，按下了确认键。
它双眼中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机械手臂也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叶泽在原地怔住了，他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将阿宝扶起来，但是最终却还是僵在了原地。
轰隆一声，远处的天际响彻了震天动地的雷声，柏渊看叶泽的状态不大对，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离开这里。”
叶泽缓缓地转过头，视线渐渐在柏渊的面容上聚焦。
柏渊抿了抿嘴唇，将手搭在他的颈侧，然后倾过身，薄唇在他的耳侧贴了贴：“跟我走。”
大约过了十几秒，叶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跳入了地洞中，顺着青色的台阶往前走。越往深处，那些地下的动荡便感受不到了。
当他们终于从出口处走出，回到现实生活中，再往回看，除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茂密森林，进入那座地下城市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霍因抖擞了一下身体，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他们两人：“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叶泽抬起手臂，张开手掌，看到了被自己握在手里的芯片碎片。锋利的缺口划破了他的掌心，但是叶泽像是没有察觉到痛楚一样。
过了许久，他将那碎片郑重地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轻声道：“走吧。”
*
两日之后，叶泽重新回到了斯特尔。
卫笑只是试探着问他去了哪里，但是没有细问。他知道如果是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叶泽一定不会选择隐瞒，但是如果是隐私，他问得多了就显得不识趣了。
又过了几日，叶泽收到了从霍因那边发来的消息，他去了一趟霍因的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