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派身边醒来后(397)
不知何处飘来了乐曲和低语,迷幻而狂热,嘶哑而扭曲。
他知道自己大张开了嘴巴,急促地喘息着,试图抓取稀薄的氧气,来缓解这疯狂而绝望的窒息感。
突然,那些红色的影子炸开了——
它们炸成了无数颗眼球。
这些眼球充斥着混乱与惊恐,如有诡异的生命,它们拼命地蠕动着,拥挤着,吞噬撕咬彼此,扭结牵连对方,飞快地从密密麻麻的散乱,变成一团畸形丑陋的怪物。
不,这不是怪物,这应该是一颗大脑。
灰白,扭曲,癫狂的邪恶。
鲜红的肉质,崎岖的沟壑,邪异的眼球,它在滑腻地颤动着,诡异地吸食着意志与精神。
楚云声无法不去关注它,无法将它驱逐出去,迷幻,诡谲,疯狂,恐怖,在一瞬间几乎撑爆他刚刚浮现在这具身体内的意识,令他头痛欲裂,嘶哑低吼。
“嗬、嗬——嗬!”
模糊遥远的混乱低语在刹那被剧烈的喘息嘶吼压下。
无法名状的剧痛中,楚云声感知到了身体骤然而起的痉挛,猛地睁开了双眼。
略微晃动的视野里,没有光团,没有潮水,没有眼球与大脑,只有一片沉没在漆黑夜色中的惨白的天花板。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胸口起伏,四肢激痛地抽搐,楚云声压着狂乱的心跳,忽略下腹微弱的灼热,警惕而缓慢地坐起身,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而简陋的单人宿舍。
四面的墙壁灰白,斑驳掉漆,有些地方沾染着或黄浊或沉黑的污渍,老旧脏差。一米二的硬板床贴在墙角,床被都是白色,已在自己身下被揉乱。
紧挨着床的,是一套破旧的木质桌椅,上着暗红色的老漆。桌上摆了一台暗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和无数堆得杂乱无比的书籍纸张、档案卷宗。
桌椅对面放着一个老式带镜子的大衣柜,柜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只挂了寥寥几件衣服,显得有些空荡。
一顶一半乌黑一半雪白的吊扇悬在房间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动静摇晃,发出吱吱的轻响。
宿舍的门紧闭,窗子靠床,盖着灰色的窗帘,开了一道缝隙,冰凉的夜风借此钻进来,吹得楚云声微微打了个激灵,昏沉剧痛的脑袋也扫清尘灰般,清醒了不少。
他靠墙坐在床上,闭了闭眼,平复着开场噩梦带来的痛苦。
大约二十秒后,他动了动四肢,姿势僵硬地垂下双腿,踩进床边放置的皮鞋里,打算拉开窗帘观察一下外界,并接收原身的记忆和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但就在这时,门外的过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道飞快靠近的、慌乱的脚步声。
“砰砰砰!”
房门被用力敲响,这节奏急促焦躁,好像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慌。
楚云声盯着门板,沉默了几秒,才低沉出声:“谁?”
敲门声一顿,却无人应答。
一股死寂的恐怖感突然在这窄小的空间蔓延开来。
楚云声神色微沉,单手拎起椅子,缓缓朝门口靠近。
然而,随着他的靠近,房门再次传来了砰砰的巨响。
楚云声若有所感地向下看了眼,发现有大片黏稠的黑色液体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流淌在地板上,向他的脚边爬近。
他关注着这敲门的声音,以此判断着门外来者的位置,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突地,他的掌心失去了坚硬的金属触感。
楚云声低头,发现自己握着的门把手竟然诡异地扭曲柔软了起来,它轻轻蠕动着,舒展开邪异血腥的花纹,朝着楚云声的手腕狠狠箍来,似要将其绞断!
没有任何疼痛传来。
楚云声霍然睁开眼,冰凉的汗水从额角滚落——是梦,刚才还是梦。
他缓缓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坐起身,四周的环境和梦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房间里的那套桌子并没有老实地靠在床边,而是被扫下了上面的一堆东西,移到了房门后,死死地抵住了房门,像是在防御着某些可能破门而入的恐怖。
楚云声呼出一口气,没有从现在的身体上感受到任何刺痛或是混乱蒙昧,不出意外,这应该不再是什么梦中梦。
他随手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闭眼靠墙,准备接收记忆与剧情。
这时,房门外的过道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云声瞬间转头看向房门。
下一刻,那扇门板被砰砰敲响,但与刚才的梦境不同的,是随着这敲门声响起的焦急女声:“楚教授?楚教授您醒着吗?001号实验体的部分样本又不见了,数据显示混乱……”
沉默片刻,楚云声起身穿上皮鞋,拿过床尾搭着的白大褂,套在高领毛衣外,拉开了被敲响的房门。
第221章 旧神实验 2 腐烂的蠕虫诞下神明的……
门外是一个长发厚唇,身材消瘦,颧骨凹陷的年轻女性。
这名女性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法令纹较深,眼袋青黑,整个人都显出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惫。
她穿着和楚云声同样的白大褂,只是脖子上多挂了一副透明耳塞,似乎对睡眠状态有着较高程度的要求。
一手抱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指节泛白压紧,一手插在衣兜里,应该握成了拳头,不断摩挲按捏着——打从第一眼起,她就给楚云声一种心神不定、惶恐难安的感觉。
宿舍门毫无征兆地被陡然拉开,她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才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楚教授,实验室那边……情况不太好,需要您过去看看。”
楚云声扫了眼外头亮着几根惨白灯管的幽长过道,平静道:“我换一件衣服,两分钟。”
“哦,好的。我在这里等您。”
对方没有异议,甚至因楚云声的回答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喜色。
重新关闭房门,楚云声打开衣柜,随意拿出一条崭新的裤子换上,然后推开衣柜旁的玻璃门,进入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洗脸漱口。
这并非是他有多么严重的洁癖,多么在意外貌,需要完美地打理仪表,而是他直觉这个世界不太对劲,需要寻找一个短暂的哪怕只有几秒十几秒的清静时间,迅速接收自己该知道的一切。
洗手池内,水流哗哗作响。
原身的记忆与世界的剧情也如这流水一般,飞快地淌入楚云声的脑海。
没有意外,这个世界也依旧是由一本小说演化而来。
而根据小说的背景来看,这个世界也确实是极为危险的。
它不仅充斥着诡异的疾病,怪诞的灾难,还有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的恐惧,仿佛一双双巨大可怕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人类。
寻常的睡梦中,会有人听见混乱嘶哑的呓语,然后躯体炸成烟花,肠子变成毒蛇,从一堆散乱的血肉中游动出来,择人而噬;
宽阔热闹的广场上,行走的人群突然接连匍匐在地,将自己的头颅拼命捅进他人的肚子,一人接一人,连成无数条邪异的触手;
课堂安静有序的校园里,正在讲课的老师突然呕吐不止,在黑板上写下扭曲狂乱的文字,教室内的学生全部尖叫不已,齐齐冲上讲台,将老师分而食之。
飞机远行的高空与轮船航行的大海,崎岖庞大的暗影缓缓浮现,华丽邪异的花纹传递混乱癫狂。
人类生存的广阔大陆,地底的探索融为无声的黑色潮水,深山的冒险只是沦为烂肉的腐臭开端。
未知,惊恐,绝望。
这个世界的土壤完全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下,没有光明,没有希冀。
人类知晓的越多,似乎也就越接近毁灭。
在这样令人闻之窒息的世界背景下,小说的故事自然也称不上多么美好。
这本小说的主角名叫陆知闲,是一名高中辍学的十八岁大男孩。
前十八年,这个大男孩都平静安稳地生活在豫北的一个小山村,每天除了上学应付老师,下课应付作业,也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
小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就吵着闹着要去找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后来长大了,知道了什么叫留守儿童,他也就很少去吵去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