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这边不奔现(100)

　　“阿珏，发生什么事了？”除去两句极短的人声与重物跌倒的声响，再没其他的动静，凌笙松开第二个凳子，疑惑地问。
　　许珏没有立马回答。
　　在凌笙察觉到不对劲，要再问的时候，才听到许珏轻轻说：“凌笙，我又犯错了，这次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许珏用的是气音，听上去有些飘忽，宛如随时会从指缝中溜线的风筝。
　　凌笙心里遽然涌上一股不安：“什么意思？”
　　许珏像是没听到似的，小声碎碎念：“我老是惹你生气，可是我也不想的，人家说生气会长皱纹，我怎么能让你长……唔，说起来，你很少关心别人如何如何，但我就不一样了，你特别关心我，之前我感冒，你还哄我喂我，我好喜欢你呀。”
　　整段话透着浓浓的依赖意味，尾音也是绵绵软软的，像是芝士拉成的细丝，香甜黏人。在记忆中，除了求婚与当初的告白，许珏实在很难得这么主动。
　　联想到小兔子刚才念叨的犯错，凌笙越发不安。她抿抿唇，加快速度，忍着手上的酸软，推开最后挡着门的单人沙发，打开门。
　　打开的一霎那，凌笙面色大变。
　　门外，一个人趴在地上没动，看衣服，赫然是林景成。另外一边，地上有好几团鲜红色的血迹，中间是零星的血滴。
　　而最后一处血滴所在的地方，一个人半跪着，用几块碎布笨拙地包扎不停流血的胳膊。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许珏抬头，望着急忙跑过来的凌笙，委屈巴巴地说：“你不要生气，我疼，我是伤者。”
　　凌笙指甲陷进手掌，没有说一个字，只冷着脸接过沾着血的小刀，利落地划断穿在里面还算干净的衬衣下端，替许珏包扎伤处。
　　“好啦，别生气，不然我要更疼的。”许珏小心地窥着凌笙的神色，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碰碰她的手，轻声撒娇。
　　凌笙看了许珏一眼，闭紧嘴巴没吭声，简单替她包扎完，然后直接抱起人，往楼梯方向跑。虽然她速度很快，但始终有避开许珏的伤口，动作也很温柔。
　　许珏感觉到凌笙无声的焦急与心疼，尽管手臂疼得要死，却忽然高兴起来。
　　多好，是伤在她身上，不是伤在凌笙的身上。
　　“哇，那是谁，凌总监？”
　　“咦，她怀里的是谁啊？有点像……刚才进去的那个女的？”
　　“好像是……”
　　刚这么想，就遇上了先前在路上阻拦的保安和看热闹的同事。凌笙眉头紧皱，脸色冷凝：“让开！”
　　几人还想说点什么，顶着领导冰冷的视线，又说不出话来，讪讪走到一旁，让出一条通路。
　　凌笙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抱着许珏穿过去，顺便扔了一句话给欲言又止的保安：“林景成在里面，已经失去意识。带着人去找他，把他交给警.察，监控也发过去。”
　　保安一惊：“可、可是凌总监，那是林总监啊，把监控交给警.察，不就是……”
　　“按她说的做。”不知何时，黎觅带着几个警.察赶了上来。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对着凌笙指指楼下，“救护车在楼下，你带着小主管下去比较节约时间。”
　　“嗯，谢了。”凌笙没有跟好友啰嗦，抱着许珏进了电梯。
　　跟警.察在路上简单说明情况后，警.察去处理林景成，而黎觅留下来，瞥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保安。
　　有缘再见了。


第九十一章
　　医院。
　　时绯和傅秋月匆匆赶来, 看到有一个女人坐在门口的长凳上, 身形萧索,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上的浅色衣服和裤子都沾上了不少血，凝固之后呈红褐色, 看着颇为狼狈。
　　时绯和傅秋月对视一眼。
　　时绯压下焦急，手肘推了推傅秋月，示意她去问。傅秋月点头，走过去拍拍凌笙的肩膀，轻声问：“现在小主管如何了？我听黎觅说, 伤的是手臂？”
　　凌笙抬起头看着傅秋月, 嗯了一声：“刚才医生说，右手手臂被小刀贯通, 伤口不浅。手上的肌腱和神经有没有大面积受伤还不知道, 得等之后详细检查, 可以确定的是, 有伤到动脉。”
　　许珏的手流了很多血。
　　刚到医院的时候, 包扎的几根布条更是被染成赤红色, 一取下来，根本看不出来布料原本的模样。而没有阻隔的伤口, 又开始往外滴血, 落在手上，是滚烫的温度。
　　那种温度，仿佛灼伤了凌笙的心，她的头埋得更低。
　　时绯望着这样的凌笙, 原本在路上想好的话说不出口了。她想了想，叹口气道：“老许来医院，你跟她的爸妈说了吗？”
　　凌笙垂下眼睑：“没有，她……不让我告诉她爸妈，说这只是小伤，不必让家里人担心。”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
　　进手术室前，许珏痛得全身都在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是苍白，却强撑着笑了出来，对她说道：“有你在，肯定能好好照顾我的，告诉他们还要被唠叨呢，不要不要。”
　　天知道，那一刻她多想亲亲自家这只坚强的小兔子。
　　闻言，时绯和傅秋月都沉默了。两个人都不傻，自然知道许珏这么做，不是伤口真的不严重，只是因为想保护凌笙吧。
　　毕竟，林景成是冲着凌笙来的，许珏应该是怕父母迁怒于凌笙。
　　当然，凌笙本人更是清楚其中的关键点。
　　眼见着凌笙的眼圈越来越红，傅秋月心下不忍，转移话题道：“黎觅那边在处理林景成的事，就没过来。现在林景成被抓了，你想怎么办？你们好像是一起长大的，你……”
　　凌笙手掌攥得死紧，表情一瞬间冷下来，如同凛冽的寒冰。
　　她强压下心底的怒气，一字一句道：“学姐，我们几个虽然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但我、黎觅和他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因为凌擎，我们更是……林景成伤了我不要紧，但他伤了许珏，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只如此，凌笙还想到之前林景成的话。
　　那个疯子和她闹掰之后，居然一直在寻机会找许珏，要是她没有常常去接送许珏，要是她出差的头几天被林景成趁虚而入……
　　会有什么后果，凌笙根本不敢想。
　　“说得好！”
　　时绯拍手，对自个儿闺蜜的对象很满意：“不管这玩意儿是什么背景，他都到处砍人了，再放过真的说不过去。凌笙，你别怪我脾气不好，我这话就摆这儿了，老许伤这么重，让林景成把牢底坐穿，不过分吧？”
　　凌笙眉头蹙起。
　　傅秋月敲了一下时绯的头，对凌笙歉意道：“她是小主管的闺蜜，向着许珏是正常的，你别搭理她。”
　　时绯刚要抗议，傅秋月解释道：“你别难为凌笙。虽然这伤口对我们来说很严重，但能不能算上轻伤一级都不好说。之前我稍微有涉及过这方面，关于轻伤鉴定标准，手的方面一般是以骨折来评判。至于贯通伤，十厘米以下不算一级轻伤，让他坐穿牢底不太现实。”
　　时绯：“……”
　　这一通科普，堵得时绯哑口无言。
　　她憋了好半天，才说：“不是，你们一个二个这么牛逼，不缺钱更不缺人脉，就不能操作操作？我看电视剧和里，那些牛逼哄哄的老总，想整谁，有的是方法让对方被判无期。”
　　凌笙表情微妙，傅秋月很无奈：“你都说了是电视剧和，正常生活哪有那么扯淡？小主管的伤就算是一级轻伤，顶多判林景成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时绯翻了个白眼：“才三年？三年不到，出来又是一条好狗！可怜我老许，白白挨这一下，缝这么多针！”
　　傅秋月揪她的耳朵：“行了，别说这些了，要怎么处理林景成，凌笙心里有数。再说了，我和凌笙也不是你说的老总，要不你去问问黎觅，看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时绯救回自己被□□的耳朵，撇撇嘴。那位黎总那么高冷，她哪有这个胆子去怂恿别人搞事啊。
　　凌笙心知两人是在间接调节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把时绯说的话当真。就如傅秋月所说，即使林景成之后再被放出来，她也有很多办法让林景成不敢再作妖。
　　等待间，不远处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时绯循声望去，发现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来人既不是黎觅他们，也不是警.察，而是四个年纪比她大了不只一轮的中年人。
　　四个人神色各异，但他们注意的都是这边，时绯确定他们并非是其他病人的家属。正在疑惑，四个人看到凌笙后，脸上的凝重明显都放松了一些。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的速度最快，她一把拉过凌笙的手，打量着凌笙全身上下，发现她没有任何异样，才松口气。
　　“笙笙，你要吓死妈妈了！阿黎那孩子，说林景成伤了你，你又不接电话，我还真以为你怎么了。还好，你没有受伤……”
　　凌笙心里一暖，轻轻抱了抱急忙赶来的母亲：“放心吧，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和黎觅在搞什么鬼？看把你林阿姨和林叔叔急的，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这个玩笑是可以随便开的吗？真是的，还不给他们道歉！”一道严厉的男声紧随其后。
　　时绯脾气急，听了这话，脸上迸出怒色。
　　虽然有些话她不太明白，但林这个姓氏，显然说的是林景成！联合傅秋月之前说的，凌笙和林景成自小认识，那么，两家人肯定也认识。
　　后面两个，显然就是林景成的父母了吧？
　　这么一想，时绯顾不上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压低声音道：“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还有，许珏就在里面躺着做手术呢，道歉？凭什么？就因为林景成伤的不是凌笙么？”
　　此话一出，四人都是一惊。
　　凌擎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一沉：“你是谁，你在瞎说什么？”
　　都在医院了，还以为一切安好呢？时绯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就要反唇相讥，被傅秋月拦下。
　　凌笙看了一眼门上亮起的提示灯。这灯每工作一秒，就意味着里面的人还在做手术，需要忍着疼痛去缝合，去领取不该承受的疼痛。
　　那是她心尖上的人啊……
　　鲜血淋漓的场景再次浮上心头，凌笙抚着左手的无名指，怒不可遏：“你又是谁，你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仇人？今天林景成拿上刀和撬棍，找的是我！如果不是许珏，躺在里面的就是我！还是说，这对你来讲依然无所谓？”
　　“怎么可能，小成他……”
　　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和鲜血的温度是两个极端，凌笙用冷漠的目光看向凌擎，满心失望：“你永远信任他人超过我，即使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你还是不会相信我，哪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