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皇帝(80)
诸葛汀心中有些泛酸,看栎阳脸色苍白,偏鼻头和眼睛是红的,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硬是没眨眼,看着都让人心疼。
诸葛汀轻叹口气,转身走了,关门时轻轻一瞥,只见栎阳趴在床前,肩头耸动,该是哭了。
第二日,阿绍见着栎阳时吓了一跳,指着栎阳的眼睛道:“这两个桃子怎么卖?”
栎阳啪的将他手打掉:“拿好你的书,快走。”
阿绍见她不大高兴的样子,笑嘻嘻的凑上前:“谁又惹皇姐生气了?看我不摁死他。”
栎阳不耐烦:“没人惹我,我自己做噩梦呢,行了吧。”
阿绍见她不想说,也不追问,道:“我皇姐真厉害,做噩梦都跟别人不一样。话说,我准备跟父皇说,过些日子去河南郡转悠转悠。”
栎阳皱眉:“怎现在突然想起去了?”她是知道阿绍近些日子来常常往工部跑,原先沉迷算术,现在又顺带对水利方面很感兴趣,早就说想去黄河边上考察了,只是怎么这么突然。
阿绍道:“本来这两年朝中要求立储的呼声就没断过,这两日大臣们更是热情高涨,你日日上朝还不知道?”
栎阳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也不许你走,如今楚王虽然问斩,但谁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你此时出去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办?”
阿绍笑:“放心吧,在父皇的雷霆手段下,别说漏网之鱼,连虾米都不会有。”
栎阳白他一眼,道:“我说不行便不行,你就别想那么多,我自有安排。”说罢要走,阿绍伸手拦下来,道:“你安排再多,有我自己表态无心政务有用?说实话,我也烦恼着呢,孔先生天天逼着我,我可想他让对我失望才好,我就可以逍遥自在,再不用听他唠叨。”
关于孔先生,两姐弟都受过他的折磨,是以栎阳非常感同身受,但:“不行,过些日子再说吧。”她总感觉自己父皇酝酿着大招。
栎阳的感觉没什么错,秦祚选了个黄道吉日,宣布了太医院的一项研究成果,便是女女生子的丹药。此药一出,朝堂哗然,有人质疑此药的功效,生出的小孩是否健康;有老学究说此药颠倒阴阳,用之不详等等……
对此,谢医女提供了详细的实验案例。秦祚也公布了法令,此药炼制极难,每颗药丸的出处都需登记备案,轻易不会流出。
大臣们热闹一阵,便也消停了,那些害怕自家后院妻妾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大臣也消停了。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感到惊奇,但也不会想太多,毕竟阴阳调和乃是大道,龙阳磨镜之类的终归是小数。
甚至有些有龙阳之好的大臣还偷偷到谢医女那儿打听,有没有研究另外一种生子的丹药?在谢医女回绝之后,还诚恳的提出建议,可以往这方面研究一下,直让谢医女哭笑不得。
栎阳是上朝时与大臣们同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握了握拳,有此物,抵她百步谋划,父皇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110章 使者
生子丹一出,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 朝堂内暗流涌动。从前栎阳上朝, 每每有好的方案提出,大臣们都不吝夸奖, 但如今,众臣面对栎阳时都多了些稳重和思量。亲近栎阳的一些官员, 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彼此也增加了走动。
秦祚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也不会因此产生结党营私之类的猜忌, 且栎阳发现之后,敲打了那些官员一记。总之,朝堂如今像平静的海面, 汹涌的暗流都隐藏在海面之下,再汹涌在秦祚的掌控下都翻不出浪花。
阿绍固执的表达了自己想去河南郡的想法, 被秦祚驳回, 原因是封后大典即将来临,他这个时候走了,苏素衣会不开心的。
阿绍耳根子软, 于是顺利的留下来。倒让栎阳取笑:“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我的, 父皇说一句就不走了,看来还是不愿听我话。”
阿绍道:“不与你吵,我去看裹儿她们了,父皇说她们都会叫父皇了。”
栎阳嗤笑:“你才知道?天天就躲在你屋子里写写算算, 裹儿都会叫姐姐了呢。”
阿绍羡慕的眼红:“我去教她们叫哥哥去。”
笑着目送阿绍离开公主府,栎阳趴在窗边的桌前,怔怔发愣,她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与诸葛汀说话了。除了上朝时两人打一个照面,便再没有交流了。这次还不是因为诸葛汀冷淡她,而是她自己小性子犯了,不愿主动开口落下面子。
人前要面子,人后就受罪,栎阳已经深刻的体会到有多难受。
一旁跟随栎阳多年的侍女看不下去,装作无意的开口道:“殿下,听说新罗的使者今日到了长安,陛下是让诸葛院长去接待的呢。”
栎阳点点头,此人乃她心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师对新罗比较熟悉,安排老师接待也无可厚非,毕竟此次来的是新罗如今的宰相。”
侍女接着道:“婢刚刚还听到下人在讨论呢,新罗的宰相女身男装,颇为风流好看,且听说带着诸葛院长往花街那边去了。”
栎阳拍案而起:“此事当真?老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莫听那些下人瞎说。”
侍女道:“应该不是瞎说,此事是王管家去采购回来路上亲眼所见的,殿下又不是不知道,王管家为人老实,从不胡编乱造,向来是有事说事的。”
“去帮我拿套男装来。”栎阳从椅子上跳下,哼道:“那新罗宰相,我初见时就觉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带老师去那种地方,真是不想活了!”
她一边叨叨的指责起新罗宰相的不是,一边换好衣服,牵了马,怒气冲冲的出了府去。
街上的百姓见从公主府中冲出一匹雪白的骏马,马上好一个标致的儿郎,俊俏不凡。
诸葛汀今日没有着官服,她与栎阳去辽东那些时日,与新罗的宰相李泓几次交手,抛去两人自身的国家与立场,都是彼此欣赏的。两人亦敌亦友的关系,让诸葛汀接待她时也不愿太官方,而是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长裙。本就是绝色的女子,稍换了身衣裳,更是明艳动人。
即使已心有所属的李泓,也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道:“诸葛大人如此绝色,怪不得有人心心念念也放不下。”
诸葛汀横她一眼,道:“殿下就是小孩子脾气,你比她年长二十余岁,偏要与她作对?”
李泓道:“啧,这副护崽子的语气,你又知我说的是她了?”
诸葛汀笑着摇头,也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引着她往渭河而去,接待使者怎么可能真去花街之地,找上一座画舫坐坐才是此行的目的。
长安最大的一座画舫被包了下来,请的都是最出名的艺妓与乐师,新罗还有其他使者,在大秦官员的陪同下,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诸葛汀与李泓坐在上位,两人也不去凑热闹,只细声的交谈着。
“李相此次来秦,是为何事?”
李泓放下酒杯,笑道:“诸葛大人心中肯定有数,却还要来问我,想来是不把我当朋友,屡次试探。”
诸葛汀腼腆的笑笑:“我是真的愚笨。”
李泓曾与她过招,知她该脸皮厚的时候绝对不会薄,此次是自己有求于人,这盘棋,一开始便失了先机。她也不再打哑谜了,索性大大方方道:“实不相瞒,此次来秦,是想向陛下讨要一样东西。”
诸葛汀想到自己曾听到的传闻,且这新罗的使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所图何物便也不言而喻了。
李泓道:“想向陛下交换一些生子丹,诸葛大人开个价吧。”
诸葛汀摆手道:“此事得回禀陛下,那生子丹价值不菲,只有宫中有,且都未向外出售过。新罗想要此物,得拿出诚意才行。”得狠狠宰上一笔。
李泓苦笑,宰得再厉害,也得捏着鼻子应了。毕竟新罗女皇登基数十年,无后嗣,都是因为自己。当听说大秦有此药物的时候,注定要送上门来给人家狠狠宰一笔。
到底是一国宰相,心中再迫切,脸上也不露急色,不急不缓的讨价还价起来。
长安城内大的动静瞒不过栎阳,还没走到花街,便有属下来汇报说诸葛院长与新罗使团一行人包了坐画舫。
栎阳调转马头,去到河边,早有快船准备好,随时送她去画舫。只是到了河边,栎阳却踌躇了,人家正经的接待使团,自己急冲冲的去,像什么似的。况且李泓那人,向来喜欢取笑她,她不请自来,到时候又得被好一阵取笑。
她是不怕李泓的,但稍一生气,又被说没气量,只得暗暗生闷气,她就不愿见李泓。
于是打定注意,去另外一座画舫等诸葛汀好了,等她们聚会结束,便可以送诸葛汀回家,也好冰释前嫌。这些时日没有好好与诸葛汀说话,她早思念成狂。
这一等,却等到月上梢头,她的画舫离诸葛汀等人的不远,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嬉闹之声,想来气氛是很和谐的。再看自己这边,一个人在喝闷酒,虽然有舞娘起舞,但身边立着几个钢铁般的侍卫,什么情调都没有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那座画舫才缓缓靠岸,栎阳紧跟而上。眼尖的看着李泓与诸葛汀两人立在船头,李泓体贴的为她披了件披风,诸葛汀笑着扭头与她说话。李泓虽然是女子,但喜着男装,且新罗很多人都知她好女色,栎阳觉得有些刺眼。
再仔细一看,诸葛汀没有穿官服,想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又觉得心也刺痛起来。
送走使者团,诸葛汀松了口气,谈判基本成功。正欲回府,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想着是谁敢在宵禁时如此嚣张,就见身边的仆从都慌张尖叫,正欲转身,一股大力传来,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背上。
揽着自己的人有浓浓的酒味,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殿下!
她扭头看去,果然是栎阳,脸色有些酒后的发红,她沉着脸,冷声道:“老师我带走了,今晚住公主府。”
说罢扬长而去,诸葛府的仆从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公主府的侍卫也暗暗叫苦,发疯似的追着公主跑,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诸葛汀清晰的感知到栎阳生气了,却不知气从何来:“殿下,你跟谁去喝酒了?”
栎阳硬气:“不需你管。”
诸葛汀道:“可是喝酒伤身,殿下年纪还小,以后少喝点好吗。”
栎阳紧抿着嘴角,不说话,只用力抽打着马鞭,如风一般进了公主府。她牵着诸葛汀回府中,步子迈得很大,诸葛汀一只手被她牵着,一只手提拢着裙角才堪堪跟上她的步伐。
回到房间,栎阳将其他人关在门外,转身道:“我不小了,老师总觉得我小,我明年都及笄了,我在做什么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