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妖(11)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她要一直住在这里！
　　晌午日头正好，太阳晒得暖洋洋，石妖躺在河边的青草地上，撩了袍子盖住脸，睡大觉了。
　　众人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担忧和困惑，她这么折腾，照心石怎么还不放她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赫连筝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下宗主外出讲学，她才敢偷偷带石妖进宗门，石妖来历不明，本不愿惊动长老，然而幻境内的一切都如此出人意料，她不得不命玄霄快些去把戊定门的岚长老请来。
　　岚长老是一只两千多岁的土妖，也是宗门五位长老中唯一的妖修，石妖和照心石同属土，请岚长老最合适不过了。
　　不消片刻，岚长老便土遁到了照心石前，他一身芥黄法衣，须发皆白仍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众弟子见过长老，赫连筝忙将事情经过详细转述一遍。
　　幻境里的石妖睡醒了，她树下伸个懒腰，手搭凉棚那么一瞅，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该吃晚饭啰。
　　这时岚长老发现，石妖离开后，她躺过的草地眨眼间变成枯黄一片，河水断流，露出底部干涸的河床，树木落叶，花朵凋谢，幻境的边缘正在缓慢向内收缩。
　　这是照心石的混沌灵气在快速流失的表现。
　　此事前所未有，岚长老当即结印施法，欲强行中断幻境，保留照心石混沌灵力，将石妖救出。
　　然而所有的术法打在照心石上，都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无解。
　　“长老，如何？”赫连筝焦急问。
　　岚长老眉头深皱，不语。
　　如果连岚长老都没法子，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赫连筝心情沉重。
　　半晌，岚长老忽然又问：“她进去的时候，肚子也这么大？”
　　赫连筝蓦地睁大眼睛，仔细看去。
　　是啊，一直在观察幻境的变化，大家竟然都没有注意到，石妖的肚子变大了。
　　她肚子圆鼓鼓，如身怀六甲的妇人。
　　是吃出来的么？
　　石妖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大摇大摆回到街上，却发现所有厨子和小二皆昏迷在地，烤鸭汤炒等全不见了踪影，天空极速暗下来，幻境中的一切在消失、崩塌。
　　“这是，怎么了？”石妖茫然发问。
　　照心石变成漆黑一片，人群鸦雀无声。白雾散去，前方台阶上出现一个人。
　　石妖呆呆地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到了现实。
　　幻境消失啦，证明通过试炼啦！她欢呼一声，正要朝着赫连筝跑去，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肚子，好重。
　　她低下头，手掌迟疑地覆上，肚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岚长老快步上前，把她手腕抓来，搭脉寸、关、尺三部。
　　咦，哪里来的老头，石妖好奇看着他。
　　赫连筝沉着脸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
　　石妖任由这老头抓着她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起半个多月前，她在山里吃毒蘑菇吃坏了肚子，整日呕吐不止，黄娥忧心忡忡带着她去村里看郎中，也是被这样按在凳子上给一个老头摸手。
　　于是石妖真诚发问：“阿筝，我是不是，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啦有啦


第10章
　　“不要胡说八道！你只是吃得太多了！”赫连筝摸摸她圆滚滚的肚皮，弯腰偏过脸，耳朵贴上去，手掌轻轻拍了拍听响。
　　好家伙，实心的，满满真材实料。
　　石妖歪坐在台阶上哼哼个不停，还不能习惯这个大肚子，“好累啊，好重啊。”
　　她额头布满虚汗，一张小脸煞白，不出声还好，哼唧起来，真似身怀六甲的妇人将要临盆。
　　新来围观的外门小弟子热闹只看了后半截，见长老和少宗主以及众内门弟子围聚在一美艳女子身旁，目光充满焦急和担忧，那女子肚子还老大一个，小弟子不由惊讶捂住了嘴巴——这是我可以看的么？！
　　——“少主出去大半月，老婆孩子都有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
　　——“听说为了进宗门，爬了六百多级台阶，还进照心石试炼呢！”
　　——“天呐，妊妇也要试炼，少主也太狠了。”
　　——“这不，动了胎气，兴许是要生了。”
　　岚长老眉头紧锁，犹自沉思，赫连筝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把石妖半抱在怀里，尽量让她躺得舒服些。
　　石妖仰脸看她，“呜呜”了两声，赫连筝紧握住她的手，“别怕，不会有事的。”
　　许久，玄霄终于忍不住问：“长老，如何？”
　　岚长老收回手，认真审视了石妖片刻，“抬去戊定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赫连筝叫了声长老，岚长老视线重新落在石妖腹部，“是混沌灵气。”
　　这么一说，赫连筝懂了。可这混沌灵气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被人吃进肚子里的么？！
　　照心石宗门前矗立了几千年，谁都能来吃上一口的话，早就被吃垮了。不过把试炼当下馆子，石妖确实是千古第一人，凡事无绝对，也说不定。
　　赫连筝将石妖打横抱起，她挣扎着要下地，“还有，三百——”
　　小石妖是个实诚妖，还惦记着剩下那三百多级台阶，“我要，名正言顺。”
　　众弟子哗然，这赫连氏的家门还是不好进呐。
　　“你快拉倒吧！”玄霄拂开围观的人群，在前引路，“真怀了混沌灵气，你就是宗门所有弟子的亲老娘，不对，是亲姥姥，还爬个屁的山门！”
　　从有了涤天宗就有了照心石，几乎所有的宗门弟子都经历过照心石的试炼，连长老也不例外，说亲姥姥一点也不为过。
　　赫连筝：“休得胡言！”
　　玄霄：“本来就是嘛，少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小妖怪怀了混沌灵气，宗主来了也不能赶她走。”
　　赫连筝：“闭嘴。”
　　石妖虚弱躺在赫连筝怀里，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涤天宗内门有五门，按照五行划分，招收不同灵根属性的弟子。
　　岚长老掌管的戊定门又称土门，专收土系灵根弟子，擅长种植，在同梧山的最深处，有灵田、药田千余亩。
　　赫连筝带着石妖入山门，水遁至戊定门长老阁，玄霄又去请了隔壁木门寅初门的荣长老。
　　自古土木不分家，荣长老修界第一天木灵根，医术了得，岚长老安慰道：“有荣锦在，不必太过担忧。”
　　石妖被安置在软榻上，只觉肚子沉甸甸，脑袋晕乎乎，她双眸紧闭着，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赫连筝为她拭去额上薄汗，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更是万分自责。
　　“早知道，直接带你入山门就好了。”赫连筝后悔极了，登什么天梯呢？以灵宠身份入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那照心石坏了就坏了嘛，把人搞成这个样子。
　　赫连筝长长叹气。
　　不多时，荣长老赶至，她七百岁高龄，木修驻颜有术，一身水绿裙装，身材丰腴却不臃肿，容貌清丽，眼神温和而坚定，一看便觉十分可靠。
　　荣长老在榻边小凳上坐下，再次替石妖号脉，将一缕荧光打入她手腕，沿奇经八脉游走探查，约摸过了一刻钟，才缓缓将手收入袖中。
　　“荣长老？”赫连筝轻声。
　　请她来的路上，玄霄已将事情经过道明，荣长老沉思片刻，问：“是打算怎么解决呢？是保大还是保小呢？”
　　赫连筝：“……何谓大，何谓小？”
　　荣长老：“少宗主觉得，是人命大，还是照心石大呢？”
　　赫连筝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满，“当然是人命大，荣长老身为医修，救死扶伤无数，难道觉得一块石头比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荣锦抬袖半遮着脸“咯咯”笑起来，轻轻打她一下，“这孩子，跟你闹着玩，一点不禁逗。”
　　赫连筝确实不禁逗，她从来是个死板性子，床上还躺着病人呢，荣锦也不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