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136)
“你刚在看什么?”
“我,我没看什么啊。”
前台的脸拧到了一起,表情很无奈,她很想为自己老乡求情,但不敢开口。
岑书雅从没见过明颜这样的表情,像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般,气压低得直逼自己,她站起悄悄走了过去。
“没看什么?你刚不是在看我的腿?”明颜在强压怒火,强烈的责问语气让助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我...”
“没看过瘸子是吗?很好奇是吧?你那眼神里藏着同情?怜悯?”
小保安先点点头,后又连连摇头,被吓得说不出话。
“告诉你,不管在哪里看到残疾人都要尊重,都要平等以待,而不是投去好奇同情的目光!知道?”
小保安忘记给出反应。
见他不知悔改,明颜厉声问道:“你是哪个组的?直属领导是谁?”
完蛋!前台用胳膊肘捣鼓他,“认错,快认错!快跟小颜总说对不起。”
“好奇怪,我才来上班三天,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领导发这么大脾气?”小保安过于耿直,看到明颜火气这么大,不禁奇怪:“我只是少条腿真可怜,这也有错吗?”
听到这句话,明颜火冒三丈,怒意更深,瞪着他吼道:“我还轮不到你可怜,你叫什么名字,马上去人力资源部...”
“颜颜...”
明颜正想发作,听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她转眼一看,岑书雅正笑意浓浓地走来,“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书雅,你,你怎么...”明颜转怒为喜,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你不是说七点下飞机?”她语气明显带着笑意,立马把小保安的冒犯抛诸脑后。
岑书雅上前挽着她,依然扬着微笑:“来接你下班不好?”她说话时另一只手在身后向前台挥了挥,示意她把人带走。
前台看了一眼助理,助理连连点头,两人跟救法场似的,把小保安带走了。
明颜完全消气了,所有的关注点和注意力都在岑书雅身上。原本,她安排好这个点下班,正好可以去机场接人,没想到岑书雅来接自己了。
“第一次异地恋相见,你怎么能不让我接机呢?”明颜郁闷得直噘嘴,司机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不都一样嘛,我不想坐车,我们走走?散散步?这滨海城市,哪哪都很舒服。”
“好啊,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旁边就是个公园,反正跟你做什么我都开心。”明颜与她十指相扣,脚步缓慢地走着。
岑书雅有意放慢脚步与她保持节奏一致,她倒不是真的想散步,只是觉得刚刚的明颜戾气太重,需要做点舒缓心情的事来放松自己。
两人走在中央公园的羊肠小道,直到这一刻,岑书雅还没想到用什么办法引导明颜,话重会伤人,话轻了没作用,真是叫人为难。
“喵~喵~”
正走着,草丛中传来小奶猫的叫声,明颜张望四周,“这里怎么会有猫叫?”
猫的叫声很凄厉,好似受到了巨大惊吓,岑书雅循声望去,发现一团白色窝在树丛里哀嚎。
“在这,有只小白猫。”
“好小,感觉出生没多久。”明颜伸手把小猫抱了出来,小猫咪只有巴掌那么大,骨瘦如柴,双眼红肿,被人抱起毫无抵抗力,一直瑟瑟发抖。
“真可怜,出生就没家,要没人管就要活活饿死了。”明颜把猫兜着,“怎么办呢?送到小动物协会还是带去医院?”
“先带去检查身体吧。”
明颜点点头,两人就近找了家宠物医院,给猫咪做了全身检查,因为岑书雅对猫毛过敏,不能养,明颜更加没有精力照顾,只能付钱留给宠物医院找领养。
“真的好可怜,幸好没病。”明颜向笼子里的猫咪投去同情的目光,岑书雅望着她表情,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放心吧,这么好看的小白猫肯定会有人养的,我们多付点钱,宠物医院会好好待它的。”岑书雅拉过她,探望其他笼子里的猫猫狗狗,这些都是生病的宠物,有些在打点滴,有些得了重症奄奄一息,甚至还有主人带来做安乐死的。
一座小小的宠物医院,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上演了许多悲欢离合,明颜望着那些伤心落泪的主人,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岑书雅觉得时机到了,该切入话题了。
“这些猫狗都不会说话,不能表达疼痛,痛苦都藏在眼里,主人无能为力的感觉也让人看着怪难受的。”
“你是不是又同情这些宠物,又心疼那些主人?”
明颜闷闷地点头。
岑书雅牵着她走到小白猫笼子前,语重心长道:“今天是因为你的可怜,小白才得救,为什么它没被别人救?我想应该要么是别人没你这么善良,要么就是不喜欢小动物,所以他们会选择视而不见。”
“那肯定,许多人不喜欢小动物的。”
“所以同情其实是一种善良是不是?”岑书雅说到了重点,明颜好像意会到了什么,聚精会神地听着。
岑书雅接着说:“摈弃品德恶性者的滥用,现在有许多词语变得褒贬不一,就如同情心和怜悯心,明明是同理心引发出来的善意,却总会被人曲解为羞辱和蔑视。”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明颜想起了那个小保安。
“我爸妈很喜欢看那些寻亲节目,每次都会潸然泪下,我有时候看到朋友圈发众筹那些,也会忍不住捐款,你说这种好意和共情要被揣测成恶意,多让人心寒啊。”
明颜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想起被自己开除的那个新人。
“哪怕不是同情,只是好奇也是无罪的,你身居公司高位,是董事长的千金,是大股东,是许多人的领导,员工对领导本就存在滤镜,他们羡慕你、崇拜你、好奇你,都很正常,我相信他们没有怀着恶意来揣测你,是不是?”岑书雅轻抚她的肩膀,试探她的反应,明颜沉思了片刻,深深点头。
“我再问你,我们这种不被国内律法承认的伴侣关系,你在外面会惧怕与我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吗?”
明颜摇头。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这样一定会引来别人的恶意,既然你连这个都不在意,还去在意那些看你腿的目光做什么?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不妨想想我们还不能公开的关系,想想我们的未来,是不是能好受些?”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就是...”明颜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和不妥,想到自己对员工发的无名火,顿时觉得很愧疚。
“不着急的,慢慢来,我们都不要逼对方,给彼此点时间。”
“你要什么时间?”
岑书雅低眉浅笑:“我需要你给我准备出柜的时间。”
明颜愣了愣:“我没想让你出柜...”
“你没让不代表我不想,我父母既开明又保守,既善良又固执,他们都是知识分子,禁锢的思想很难打破,所以我需要时间,可能要好几年,但我答应你,这件事一定会去做,并且做好计划,争取一步成功。”
明颜的心再次被她柔化,她捏着鼻尖,怪腔说道:“你再说我要哭了。”她从没对岑书雅提过要求,可岑书雅事事都想着她,相比之下,自己冲着员工发火,真是狭隘。
“诶?我来A市可是为了让你高兴,不是为了让你哭哦,宝贝。”
“我才没哭,人家就是感动一下下嘛。”明颜把脸埋进岑书雅的肩窝,趁势抱着她,真好,她想要的安全感都有。
她会试着用岑书雅教自己的思考方法,尽快走出伤残的阴影,更要以平常心对待员工,否则她会瞧不起自己,会对不起岑书雅的循循善诱,会配不上岑书雅的温柔大度。
这件事后,明颜开始资助小动物协会,每个月五万,准时汇款。同时,她成立明德残疾人基金会,建造特殊学校,并且利用明德医院资源,为残障儿童进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