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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目标(3)

作者:米洛 时间:2017-08-24 15:02 标签:强强 军旅 宠文 黑帮情仇


「为什么?」 

 

「我讨厌墓地。」晏子殊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喜欢?」 

 

「非常喜欢。」卡埃尔迪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并不理解它的意思,这是一幅闪耀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画。」 

 

「是吗?」晏子殊再次凝视着它。 

 

画左右两边都有人物雕像,但是光线晦暗,右边捧着大十字架的仕女,头戴荆棘冠,它基座的上方有一只从虚无中伸出的奇怪的手。 

 

晏子殊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只手,他觉得毛骨悚然。 

 

「哪里有光明?」晏子殊不客气地反问。 

 

「光明从空中降落。」卡埃尔迪夫俏皮地用了托马斯·拿骚的诗句。 

 

「这是提香最后一幅作品,为教堂所做,那个时候威尼斯鼠疫横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包括他和他的儿子。」 

 

「是吗?」晏子殊起了兴致。 

 

「提香是一个注重实利的人,他很有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商业,但是因为逼近的死亡,这幅画描述出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对上帝的热望。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诡异的手,摸索着光,帮助和拯救。」 

 

晏子殊的表情很惊讶,他以为这是魔鬼的手。 

 

「画中的老人其实就是提香自己,玛利亚的愤怒则表现了他对死亡的憎恨。」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瞬,悠然道:「人的生命不是为死亡准备的……晏刑警,你曾和死神擦肩而过过吗?」 

 

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眸子,凝结着剔透而极冷的光,就像冬天结着薄冰的河面,晏子殊敏锐地感到了危险,一种脚底下就是激流,动弹不得的危险。 

 

「这关你什么事!」他生硬地扭开头,心跳如擂鼓。 

 

「随口问问罢了。」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轻而易举地就将紧张的气氛消除,继续解说道:「提香和他的儿子,在这幅画被送到教堂之前就死于瘟疫,难道他的虔诚都白费了?其实不是这样。」 

 

晏子殊盯着《哀悼》,得知它背后的故事以后,对它似乎有所改观。 

 

「热情可以战胜死亡,可以从绝望中挤出希望,才是这幅画真正想要说的。」卡埃尔迪夫沉吟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令人起敬的生活态度吗?」 

 

「哈哈哈,这也是一种永恒的斗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转过身,看见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的意大利男人热情洋溢地朝他们走来。 

 

「莫拉维克馆长?」晏子殊吃惊地叫道:「您怎么在这?」 

 

「交流画展啊,晏刑警,呵呵,好久不见,带朋友来捧场也不告诉我?」莫拉维克馆长爽朗地笑着,用力地握了握晏子殊的手,然后看向卡埃尔迪夫:「这位是……」 

 

「啊,他是……」晏子殊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他是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 

 

「那真失敬。」莫拉维克馆长两眼既惊愕又欣喜地放光,急忙鞠躬:「阁下,敝人乔尼·莫拉维克,代表威尼斯美术院画廊,非常荣幸您的光临。」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阁下非常有见地。」莫拉维克馆长接着说道:「这次展览我们还带来了乔尔乔内和洛托的作品,在大厅那头,您想去看看吗?」 

 

「当然。」卡埃尔迪夫欣然答应,然后又看着画前面的透明「盔甲」,问道:「既然画后面有连接警报器,为什么还要把它罩起来呢?」 

 

「这是双重保险,阁下,这不是一般的钢化玻璃,而是防弹玻璃。」莫拉维克馆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这种公开展览不安定的因素很多,我们既得防盗,又得防火防爆。」 

 

「对了,这还是晏刑警的提议呢!」莫拉维克馆长笑道,看向晏子殊。 

 

「哦?」卡埃尔迪夫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晏刑警还负责保护画作吗?」 

 

「是工作。」晏子殊响应道:「大概半年前的事,画廊收到恐吓信,我只是看守了一夜而已。」 

 

「晏刑警真谦虚。」莫拉维克馆长很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了保全系统的漏洞,我们就真要失去提香的作品了。」 

 

莫拉维克馆长的话让晏子殊想起了那次行动,那天他检查备用电力系统的时候发现,系统突然断电后,重新启动的时间需要十分钟之久,那太久了,足够让窃贼切断警报器,拿下画后逃出画廊。 

 

于是他把系统的程序改成三分钟,同时加强了窗户附近的红外线警报射线。 

 

「莫拉维克馆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恐吓信了?」晏子殊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是啊,加强了戒备后简直天衣无缝,我想那家伙才不敢来。」莫拉维克馆长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展览结束后,我们就要把提香的作品送去博物馆修复,然后会暂时让银行保管它。」 

 

「银行保险柜的话,那就真的天衣无缝了。」晏子殊思忖着。 

 

冷不防地抬头,晏子殊对上一双深邃的,专注的淡紫色眼眸,愣了一瞬。 

 

「啊,公爵阁下,我们到前边去吧。」莫拉维克馆长慇勤地招呼着默而不语的卡埃尔迪夫。 

 

晏子殊回神的时候只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已经离他有七、八步远了,转头又看了一眼《哀悼》,他才拔腿追了上去。 

 

「百塔之城」布拉格,每当落日熔金的时候,古老的千塔万楼,从高处望下去就像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晏子殊从国家艺廊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似乎还闪动着那些辉煌而历程坎坷的名画,卡埃尔迪夫说得没错,这不是一趟无聊的旅程,色彩的魅力是活在人世间的缪斯,他第一次发现绘画的美。 

 

看着庭院里拿着扩音喇叭呼叫游客的领队,像浮萍一样在各处飘来荡去的小旗帜,晏子殊觉得刚才就像是掉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十五世纪的威尼斯。 

 

卡埃尔迪夫耐心详细的讲解,独到的见地,柔和的微笑,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就连莫拉维克馆长都听得忘了时间。 

 

「晏刑警。」从背后传来卡埃尔迪夫的叫唤声,晏子殊转过头,看见他和馆长告别后快步地朝自己走来。 

 

「说是谈欠款的事,结果都没有顾得上,真是抱歉。」卡埃尔迪夫诚挚地说道,像变魔术一样递上一张设计精美典雅的卡片:「这是我在布拉格的住址,我下星期才会离开捷克。」 

 

晏子殊双手接了过来,上面烫金的英文写着「罗滋堡」。 

 

这是一家新古典主义式建筑的五星级酒店,晏子殊曾经多次从它漂亮的铸铁大门前经过,就在老城广场的不远处。 

 

「其实我……」晏子殊拿著名片,决定坦白:「我没办法立刻还您钱,如果阁下您……」 

 

「我知道你的信用卡里只有一千美元,而你所有的存款是五千七百一十七点四九元,你的车和寓所虽然是国际刑警总部提供的,但里面的家具却需要你自己分期付款购买。要还清一万三千美元的欠款,你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卡埃尔迪夫小声笑了一下:「对吗?」 

 

晏子殊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他即刻明白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中。 

 

「为什么?」晏子殊的语气冷而恼怒。 

 

卡埃尔迪夫走前一步,离晏子殊的脸不到四英吋,他伸手抓握住晏子殊的手臂,那力道,既不轻,也不重,带着威胁的味道。 

 

「旅程……还没有结束呢。」轻声地,抚慰般地说着,卡埃尔迪夫放开了他:「我会在『罗滋堡』等你。」 

 

突然,扬声器发出:「各位尊敬的乘客,我们将在两小时后抵达阿姆斯特丹机场。」 

 

晏子殊惊醒,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褐色的毛毯,有些困惑刚才的是回忆,还是睡着了? 

 

──真是一个冗长的梦。 

 

可是他清晰地记得这个梦的结局。 

 

《哀悼》在交流展览结束的当晚被盗了,捷克警署立刻通知了国际刑警,在海关、旅店、车站、机场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连晏子殊也觉得难以承受的凶猛追缉,那个人却始终安然无恙。 

 

波希米亚水晶的光芒会如此犀利吗? 

 

它是透明的水晶玻璃而不是镜子,晏子殊非常懊恼,为什么他没有事先注意到这点。那是微型摄像头,它拍下了画廊的布局和《哀悼》具体的位置。 

 

还不只如此,莫拉维克馆长的话暴露了关于《哀悼》的重要信息,晏子殊还记得卡埃尔迪夫盯着他看的眼神,那绝对不是友善的。 

 

半年前的恐吓信,是他…… 

 

一种悚然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出来。 

 

他是公爵,他家财万贯,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四天后,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找不到的晏子殊,走进了「罗滋堡」。 

 

卡埃尔迪夫住在顶层的豪华套房,除了主卧室,还有书房、游戏室、客厅、偏厅和花园阳台,俨然一栋高层别墅。 

 

接待晏子殊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维多利亚式西服,看上去木讷少言的老管家。 

 

「主人在书房等您。」他说着英语,可是有颇重的德国口音。 

 

他引领着晏子殊穿过典雅的大理石客厅,走进一间水晶流苏摇曳,装修精美的书房,卡埃尔迪夫正坐在一张红色的天鹅绒扶手椅里,看橡木桌上一本非常厚、非常古老的书。 

 

看见晏子殊走进来,他阖上书本,对管家吩咐道:「请拿锡兰茶进来。」 

 

管家深深鞠了一躬,退出了书房,他出去的时候,手搭在黄铜把手上,书房的门扉无声地关上。 

 

晏子殊盯着卡埃尔迪夫,他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俊美:金发不羁的梳在脑后,脸孔棱角分明,极富魅力,他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嘲笑?还是挑唆?晏子殊眯了眯眼。 

 

「我想,你现在想问的是,是不是我偷了《哀悼》?」卡埃尔迪夫在晏子殊开口前,就轻幽地抢白道:「但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晏子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平常,他的确想这样问。 

 

「……是你干的。」晏子殊压抑着这几天来积聚的怒火,这句话就像从牙关里迸出来的:「为什么?」 

 

卡埃尔迪夫只是凝视着他,并不回答。 

 

「说实在的,你他X的干得不错!」 

 

晏子殊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非常愤怒:「你最好小心,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我一定亲手送你进监狱!」 

 

卡埃尔迪夫出奇的冷静,他紫水晶般的眸子流动着剔透未明的色泽。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他淡淡地开口。 

 

晏子殊气极,凶狠地瞪他一眼后就夺门而出,「砰!」关门的那声巨响简直连地板都震动了。 

 

老管家推着摆有奶油松饼、三明治,和锡兰茶的银色餐车,在书房门前停下,然后很轻地旋开了书房的门。 

 

卡埃尔迪夫又在看书。 

 

「主人,这些还需要吗?」老管家显然听到了那声无礼的巨响。 

 

「不必了。」 

 

卡埃尔迪夫头也未抬,他看的那本书,既晦涩又艰深,泛黄的书页上是早已不用的古代文体。 

 

老管家的眼神是阴鸷而忧心忡忡的。 

 

「主人,他是个国际刑警,这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会有麻烦。」 

 

「可是,也更有趣了不是吗?」卡埃尔迪夫显出跃跃欲试的微笑:「我想要他,卡斯帕,你看见他的眼神了没有,好像一头野兽。」 

 

飞机缓缓地降落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可以看出机上的乘客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十小时的飞行,蜷在狭小的座位里一动不动,肌肉疲倦。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经过休憩与转乘IST的班机后,将在下午五点抵达伊斯坦堡。 

 

禁烟显示灯倏然消失,机身完全停稳后,晏子殊解开安全带,和其它乘客一样,开始从行李架取出自己的旅行袋、皮箱。 

 

飞机上严禁携带枪械和易燃易爆的物品,可是晏子殊例外,他的皮革旅行袋里,放着一把Golck手枪,四十发点二五口径的子弹,一套指甲盖大小的跟踪窃听设备,和一张信用卡。 

 

他不想在金钱上再陷入被动。 

 

「晏先生吗?」就在他拿起旅行袋和公文包的时候,一个空姐急急地朝他走来。 

 

「什么事?」晏子殊问道。 

 

「机场的商业中心有您的传真,来自旧金山。」 

 

空姐显然知晓晏子殊的身份,但通常她们都保持沉默,一个带有武器的「乘客」,就算他是刑警,也会让其它旅客不安。 

 

「知道了,谢谢。」晏子殊点头道,他想,应该是西蒙给他发来的,关于那场拍卖会的详细资料。 

 

 

 

机场商务中心,独立办公室。 

 

晏子殊猜得没错,传真过来的资料,的确是关于那次古董拍卖会的,长达七页纸。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被前两人摄入数字相机的青铜面具、黄金托盘并没有在物品列表中,这让他非常意外。 

 

三个人都参加了拍卖会,可是被盗的物品却不在拍卖会里,为什么? 

 

是私下交易还是…… 

 

一行文字突然跃入他的眼帘,「三楼鉴别室,专业检测、验证、修复古董、字画、钱币。」 

 

鉴别室?眼前的浓雾似乎有变薄的迹象,晏子殊深深思索着。 

 

第一个被害人是拍卖行经纪人,第二个被害人是有一家小店铺的古董商,第三个被害人较富有,购买古董多为收藏,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专业的鉴别设备。 

 

「……可能吗?」晏子殊喃喃自语着,漆黑的瞳仁内敛而睿智。 

 

利用交易会聚头,小心地鉴别手里的文物,结果发现是赝品……然后他们到了美国…… 

 

但是,晏子殊又觉得蹊跷,既然发现那是赝品,他们为何还要贴身带着它们,刻意错开时间入境?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那是赝品,而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它们的真伪! 

 

晏子殊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行字,心里反覆念叨着这几个词,「等等……」他突然眼睛一亮,「修复……难道是修复?」 

 

晏子殊很快地打开公文包,那隔层口袋里有两张从数字相机里打印出来的相片,放大了两倍,看来十分清晰。 

 

青铜面具的造型就像是庞贝城那死难者的石膏模型,他空洞,绝望,诡秘,但五官清晰,晏子殊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有些失望。 

 

黄金托盘也是如此,它中间刻满了漂亮的装饰图形。 

 

如果上面真有什么,恐怕肉眼也分析不出,必须借助计算机。 

 

许久的努力之后,晏子殊轻声叹息,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在重重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灯光。调查,要等他到了伊斯坦堡后,才能算真正开始。 

 

这一次,他不会输……绝不能输! 

 

 

 

 

 

第四章 初到异地 

 

通过凯末尔国际机场的海关后,晏子殊提着公文包和旅行袋,在旅客服务中心预约了旅馆和出租车。 

 

终于来到了伊斯坦堡,这个拥有一千两百万人口,四百五十座清真寺的伊斯兰教城市,受着东西两种文明的冲撞,它既有历史的沉淀,又有现代化城市的灯红酒绿。 

 

晏子殊是第一次来这里。 

 

走出客服中心,黄色的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口,司机是个穿传统长袍,肤色黝黑的高个人,他上前利索地拿过晏子殊手里的旅行袋,放进车后箱。 

 

「公文包?不,不用了,我自己拿。」晏子殊摆手婉拒了他,自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内有一种烟草和皮革混合的味道,晏子殊坐在有点硬的皮椅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先生,是库庞克旅馆吗?」司机说着生涩的英文。他从预约电话里知道这个地址。 

 

「是。」晏子殊点了点头,车子立即启动,驶上了一条宽阔的马路。 

 

一辆随处可见的白色小汽车悄悄地跟在了后面,晏子殊多次在后视镜中看到了它,但也许是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太累了,晏子殊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库庞克旅馆在老城区,是一栋只有十个房间的老式土耳其建筑。 

 

它的庭院种植着棕榈树,装饰有蓝色挂毯,充满土耳其风情,内在就因为它的陈旧和缺乏人手,让晏子殊皱眉。 

 

老旧的楼梯岌岌可危,地板和墙上的瓷砖都褪了颜色,门锁似乎没什么用,轻轻一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家具。 

 

晏子殊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房间,走向小而窄的铁架床,把公文包放到上面。 

 

「我们这儿早餐是免费的,晚餐六点开始供应,您可以到楼下大厅吃,也可以叫人送上来,房间里没有电话,您有需要就拉一下这根绳子。」服务生放下晏子殊的旅行袋,指了指门边上一根生锈的铁丝:「您要洗澡也叫我们一声,浴室里现在没有热水。」 

 

晏子殊真后悔没有去现代化的酒店,只因为这家旅馆离拍卖行,和被害人经营的古董店最近。 

 

无声地叹息着,既来之,则安之,给了服务生两美元的小费,晏子殊打开公文包,想给笔记型计算机充电,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电源插座,回头想问服务生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晏子殊无奈地坐到床上,屋内已是满堂金辉,肚子很饿,大概只有服务台提供充电,他想了一会儿后决定先到楼下用餐。 

 

开放式的餐厅面向内庭花园,尖拱顶和石柱的影子倒映在暗灰色的石砖地上,天花板上吊着黄铜风扇,食客大概有二十来位,交头接耳,沸沸扬扬,出乎意料,这餐厅的生意还不错。 

 

空气中飘着烤肉和面包的香味,晏子殊想找靠里面的座位,有一张桌子很符合他的要求,视野好,四周清静,只是…… 

 

晏子殊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脸上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僵硬的表情。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心跳仿佛也停止了,晏子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开口终究还是没说。 

 

庭院内的美景,辉映着他漂亮的东方脸孔。 

 

卡埃尔迪夫以符合他身份的高雅姿势端起酒杯,微笑着:「不一起喝一杯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晏子殊冷硬地问,虽然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紧握着拳头的指关节,却已经发白! 

 

「和你看到的一样,」卡埃尔迪夫喝了一口白葡萄酒:「用餐啊。」 

 

「别开玩笑了!」晏子殊低吼道,两眼冒火:「你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只是正好也想来土耳其罢了。」卡埃尔迪夫温柔地笑着。 

 

──胡说八道!晏子殊冷冷地睨视着他,打从心底的不信任! 

 

「两年不见……既然来了,愿意坐下来谈一会儿吗?」卡埃尔迪夫注视着他,那淡紫色的眸子还是那样神秘,让人捉摸不清他真实的心意:「这儿的烤肉和酒都很道地,我请客。」 

 

「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谈!」如果会坐下来就不是晏子殊了。 

 

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膀,并没有勉强:「随便你,不过你没有选择现代化的酒店我很意外,这里很不方便不是吗?」 

 

晏子殊愠恼地瞪他一眼,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晏子殊总是追逐着卡埃尔迪夫的身影,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入狱,可是,看到卡埃尔迪夫时,那发寒和憎恨的感觉就像作噩梦一样,常令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真亦假,假亦真,看不透他的实力,摸不清他的眼神,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卡埃尔迪夫的才能就透过这层若有若无的薄纱,漫溢出来,可无论漫溢出多少,他的才能和智能丝毫不见减少。 

 

「他难道从来没有失败过吗?」晏子殊有时会这样感慨。 

 

遇到强敌就退缩,遇到失败就放弃,绝不是晏子殊的性格,就算知道会有危险,晏子殊还会一直走下去,不到最后一刻,谁知输赢? 

 

在房间里吃了晚饭,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后,晏子殊早早地醒来,伴随着圣索非亚清真寺的祝祷声,他用冷水泼了脸。 

 

扎起在阳光下泛着靛蓝光泽的长发,阳台外是卖香料、手工织布、帽子的集市,虽然还早,哄闹的买卖却已经开始,这倒提醒了晏子殊,在到拍卖行调查取证之前,他得先找一个翻译。 

 

他记得亚伯特上将在领事馆有一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也许他能帮忙。 

 

晏子殊换上轻便的装束,带上枪后,走出了房间。 

 

R.G.亚罗姆是一个非常热情好客的希腊人。 

 

他穿着灰色的西装,一头有点乱的黑发,眼睛四周布着浅浅的皱纹,嘴唇有棱有角。 

 

「你住在库庞克?那可是个和马厩差不多的地方!」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没有贬低的意思,满脸地吃惊。 

 

他盛情地邀请晏子殊住到他的大宅,被婉拒后,他第二通发言就是:「晏刑警可真是个美男子,亚伯特太走运啦,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像你这样养眼的帮手?」 

 

晏子殊尴尬地笑了笑,但他并不讨厌这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男人。 

 

对于晏子殊的要求,亚罗姆一口答应,还想亲自去,但在晏子殊的坚持下,他不得不让年轻的属下去,因为这毕竟会有危险。 

 

「很高兴认识您。」 

 

在领事馆门口,晏子殊与他握手告别后,和年轻的翻译员搭上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驶向素檀阿梅特区的古董大街。 

 

喧闹的人群,拥挤的车流,有人顶着篮子卖面包,有人在高谈阔论,马洛夫音乐悠悠传来,但其间也有西方摇滚。 

 

翻译员告诉晏子殊,这个地方很杂,有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印度人、阿拉伯人,在这里办案可不容易,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晏子殊无声地应承着,看着车后视镜,有一辆白色的福特轿车一直跟着他们,虽然他们刻意保持距离,可那生疏的跟踪技巧还是让晏子殊识穿。 

 

「第二次了……」在心中默念着,晏子殊并不急着甩掉他们,因为主动权在他手里,晏子殊很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到了!」 

 

汽车在一条小巷前停下,其实在走过去两个街区,就是库庞克旅馆了。 

 

拍卖行和古董店都在同一条巷子里,实际上那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室内集市,主要经营古董和工艺品。 

 

晏子殊知道,仿真度极高的赝品,同时也是一件艺术品,收藏它们比较、把玩,也是古董爱好者的乐趣之一。 

 

拍卖行紧挨着集市,是独立的一栋两层楼建筑,翻译员和拍卖行经理解释的时候,晏子殊静静地打量着大厅,脑海里构想着他们叫价竞争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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