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级保护天才(40)
“挺厉害啊!那纸条呢?”张松说得咬牙切齿。
周自横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笑,但那笑容很明显未达到眼底,“什么纸条?那张纸条不是已经在老师你手上了吗?”
张松冷哼一声,声音压低,干脆捅破窗户纸:“别装了,你明明知道,你桌上有张答案纸!怎么就变成了白纸?!”
周自横转过身,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少年很年轻,面庞才初露棱角,但丝毫不影响他迫人的气场。张松竟从慢慢朝自己走来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压力。
周自横在离张松还剩两三米处的地方停下了。
他似笑非笑,对着张松道:“老师怎么知道那张纸条有字?还是……”
“你原本,就知道那张纸条的存在?”
张松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又青又白,跟调色板似的。既然已经被对方看破,他也不需要伪装。
“对啊!扔在你桌子上的纸条本来是有字的,你倒是手快,直接换成了张白纸。”
张松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夸人,反而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周自横知道了陷害自己的人就在眼前,也不恼:“这么说,你承认自己那张纸条是在你的指示下扔到我桌子上来的了?你就不怕被监控查到吗?那纸条飞来飞去的,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吧。”
张松:“我自然有办法,监控也不是时时刻刻就会开着的。”
“哦?”周自横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监控被你动了手脚啊!看来你真的很恨我啊,为了我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你要做这么违纪违法的事。”
“谁要你是周自横呢?”
虽然这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周自横知道,对面的人一直都对之前把高林弄下来的事情怀恨在心,再加上有关自己传闻……
嫉妒,愤恨。这些情绪让对方恨透了自己,越演越烈,无法收手,可以说自己只是一个出口,一个宣泄点,让他将这些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周自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分钟,僵持之余,突然轻笑了一声。
随后他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晃着手机:“我录音了哦!”语气温和,像是对一个寻常朋友的问候一般。
张松瞪大了眼,他原来只认为对方是在质问自己,没想到还留着这一手。
周自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底只剩下淡漠:“被同一招打败,只能说你蠢。”说完,他转身准备下楼,也不管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
张松心里又怕又急,他担心周自横把手里的录音公布出去,那别说课题了,就连他现在的职称都保不住!
他浑身颤抖,心脏跳得极快,脑中突然闪过过往的一些话语:“停下!”
周自横没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张松继续喊:“你都是这么对待老师的吗?怪不得徐涛被你害成那样!”
周自横身体一僵,踏出的半步在空中悬住。
半晌,他转身,双眸里带着冰,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
同时,楼梯上的一个人也停住了脚步,定在那里。
第36章
张松只有一米七左右, 又瘦,看上去弱不禁风, 除了凶神恶煞的长相之外,给人的压迫力基本为零。
周自横步子迈得不重,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身上一般。他可以忍受这个枉为人师的男人陷害自己,辱骂自己,他大不了可以搜集证据再反击回去。
可是他不能忍受徐涛的名字在这样的人嘴里出现, 他的底线被人触碰, 他的恩师被人拿来当做威胁自己的工具。
他不能忍。
周自横走在离张松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道德底线都抛在一边的所谓的老师。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仿佛在看着一只最卑鄙的蝼蚁。
“你瞪什么瞪!”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学生交卷出来,张松不得不降低说话的分贝, 他仰头看周自横, 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看你的表情, 我就猜对了,徐涛课题组的解散还有离职都是因为你吧!”张松的每个字都化作利剑, 一刀刀全往周自横心头上捅,“是,我是陷害你了,可是你呢?不也害别人了吗?咱们归根结底, 都是同一种人。”
周自横又想起一连数月的噩梦,无边无际在墙上和窗帘上蔓延的火舌,将那个宽敞明亮的实验室一瞬间烧成了地狱。那把火吞噬了许多东西,仪器, 药品,数据……以及徐涛半生的心血。
周自横站不稳,胸腔疼得厉害,喘不上气。头开始发晕,眼前渐渐黑起来,他用嘴大口大口得呼吸着。
双腿也使不上劲儿,他一把扶在旁边的墙壁上。脑海里,徐涛和蔼的笑脸和烧毁的面目全非的脸交错浮现。耳边响着那句——
“咱们归根结底,都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一种人!”
回音让周自横几乎晕过去,整张脸惨白无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地上跌落。
他无力思考,却拼命提醒着自己要清醒!自己和张松,是同一种人吗?是吗?徐老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
张松看着周自横的状态,慢慢移过去,他要趁机把对方的手机摸出来,删掉那段录音,毕竟那段录音要是传到网上,他会被开除的!
张松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将手放到周自横的口袋处,刚要伸进去,却一把被人握住了手腕。
那节手腕精瘦白皙,张松仰头一看,是一张陌生的脸,看模样是个学生。
他想挣脱开,可对方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动弹,只好带着训斥的口吻:“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化工专业2018届,季慵。”
张松心里“咯噔”一下,季慵……那……那这个人,不就是和周自横一起把高林弄下来的哪个学生吗?
听说他背景还挺硬,不然学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辞退一名名誉声望都极高的导师。
当初就是因为打听过对方的背景,他才挑周自横这个软柿子下手。
眼看着兜不住,也装不了,张松直接撕破脸:“你知道你这是在干嘛吗?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他做过——”
“我想知道!”季慵一把甩过张松的手,将他直接甩出了两米之远,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但不是通过你的嘴。”
“因为你不配。”
季慵直接背起周自横,转身往回走,到拐弯处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依旧在原地发怔的张松。
“对了,要报复冲我一个人来,录音什么的都是我发到网上的,无论是高林还是接下来的你。”
张松眼前发黑,完了,一切都完了,那段录音,足够毁了他今后的人生!
季慵看着他那副模样,冷笑道:“他跟你,才不一样。”
周自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让那片不停在他脑海里跳跃燃烧的火苗渐渐熄灭,徐涛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也消失,只剩下一阵和煦微凉的风。
风吹的他脸上痒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宽阔有力的背上,刚才的痒意也是对方的头发丝吹得他脸上所引起的。
周身的味道很熟悉,周自横下意识地轻喊了声:“季慵?”
身下人停住脚步,回应他的是沉稳安定的声音——
“嗯。我在。”
“季慵?”
“我在。”
……
周自横不知喊他了多少声,而对方也不知耐心地回答了他多少遍。
直到周自横将整张脸藏进季慵的帽子里,用闷闷的声音对他说:“回宿舍吗?我累了。”
“好。”
一个字让周自横无比安心,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他这一觉,一睁眼就是天黑。
宿舍里很黑,也很安静,周自横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跟张松在教学楼对峙,然后张松提到了徐涛,然后自己……自己……
他只想起自己被季慵背回来,其他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记得。
周自横刚准备翻身,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醒了?”
“嗯。”这声音并非来源于季慵的床铺,可又熟悉无比,周自横翻了个身,发现季慵在他对面的床板躺着。
“你怎么睡那儿了?”一开口声音还带着沙哑。
季慵敲着二郎腿,躺在床板上抖啊抖,传来“吱呀吱呀”钢材摩擦的声音,他叹气道:“楼上又漏水,淹了我一四件套。下回我干脆睡在游泳圈里得了,免得哪天我溺水身亡。”
周自横轻轻“嗯”了一声。
季慵干脆做起身,靠在床边:“你怎么样?现在感觉?”
周自横:“没事。”
“嗯。”季慵拖着尾音,又沉默了片刻,“你饿不饿?”
“不饿。”
“嗯。”季慵又拖着长音。
周自横直接打断他这些毫无意义的问话:“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然后又加上一句:“我都告诉你。”
那段国外的时间,对于周自横来说,是新奇有趣的。国大化工专业的大牛亲自点名要他,并带出国深造,参与两校联合的实验计划。
他是幸运的,他忘掉了周琮和严慧,也将之前那三个相处不愉快的奇葩室友抛之脑后。他在实验上很有天赋,徐涛愿意带他,给他最新的课题,并手把手教他一切。
有时候搞科研疲惫了,他就去运动,打打球,跑跑步什么的。受伤时,徐涛也会责备他,但更多的是关心。他享受着这种关心,恩师的知遇之恩以及在生活上的帮助让他对这个花甲老人充满了敬佩和依赖之情。
直到一通越洋电话打进来——他在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后,差点连电话都拿不稳。
他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他们最终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自己是他们的拖累,是一段无欲无爱的感情的物证。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在意那两个每天不见踪影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神情恍惚得去了实验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于是,祸患终于酿成!
那场由易燃药品引起的火灾漫无边际地在整间实验室里游走!浓烟,火舌,慌乱的步伐以及大火中呼喊着他名字的声音——
徐涛将身上的白大褂湿水,一把把他推出去。他被消防人员架起,用最快的速度让他逃离了现场。
幸亏最后大家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可是徐涛的课题组被停掉,并被宣布永远不能再研究此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