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影响我学习!(158)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眼睛轻轻弯了下。
林间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看见他有反应,手机差点儿没拿稳,顺着胳膊就往下掉。
洗手池离门口很近,时亦及时弯腰捞住,放回他手里。
林间心跳得格外快,下意识接过来,连给他递手机的手一块儿攥着:“小书呆子?”
时亦让他握着手:“嗯。”
小书呆子的手冰得格外厉害。
可能是因为刚冲过冷水。
林间把那只手揣进口袋里焐着,试着抬手,一点点摸着他的头发。
“你们俩能换个地方交流感情吗?”
程航被堵在厕所里,心情挺复杂:“或者让我换个地方?”
“换哪儿都一样。”林间递给他只口罩,视线依然一动不动落在时亦身上,“我对我同桌的感情又不会变。”
“……”程航被这个厕所门口的深情告白震撼得不行:“我靠?”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相声,时亦听了半天,没忍住跟着笑了。
程航差点儿蹦起来,被林间格外威严地扫了一眼,左脚踩右脚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书呆子低着头,浓深的眼睫垂下来,嘴角稍微抿起一点儿格外乖的弧度。
林间看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根。
时亦跟着闭上眼睛,顺着他的手指抬头,让他在阖着的眼皮上轻轻摸了几下。
“不行了。”
林间的嗓子有点儿哑,把他往胸口拉过来,贴着他耳边:“再往下我想干的,跟厕所这个氛围就真的不搭了。”
时亦没睁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跟着乐。
“来点儿刺激的。”林间把他整个圈在怀里,“男朋友带你逃课,害怕吗?”
程航没能在接下来的剧情里找到更多的发挥空间,挺寂寞,等着林间从教室后门把书包弄出来,开车把两个人送回了家。
“我在这边住一宿。”
他们小区挺难绕,程航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车,回头帮他开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间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时亦,点点头:“辛苦。”
“不辛苦,他那个姓于的心理医生因为不能过来刺激他,给我加钱了。”
程航:“邮费住宿费还给报销,我要去住五星级总统套房。”
林间:“……”
时亦睡得不实,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小书呆子这种半梦半醒的时候最警惕,只要听见动静,整个人就会忽然团成最利于防御的姿势,绷着的肩背四肢每次都要一会儿才能放松。
“没事儿啊。”林间一下一下给他胡噜着背,“没事儿,到家了……”
时亦缓了几秒钟,一点点放松下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林间低头,特别响地亲了下他的额头:“回不回家?”
小僵尸显然还没进化到能忽略程航的存在,愣了几秒钟,耳朵尖飞快泛红,埋在衣服领子点头点头。
林间没忍住笑了,帮他把衣服领子拉开点儿透气,整理好了抬头。
“不用看我。”程航很警惕,“我不会告诉你我在这个环节是怎么被我的患者徒手扔出去的。”
林间微哑:“辛苦了。”
“这个是真辛苦。”程航点点头,“你同桌劲儿太大了,等你们运动会,你可以考虑劝他报个拔河。”
“……”
林间觉得这么聊下去,程航说不定还能劝他同桌在校庆上表演个节目。
小书呆子现在缺的是安安静静好好休息,林间没跟他多客套,抬了下手示意记住了,牵着时亦的手抻了抻。
才稍微使了点儿力道,时亦已经跟着他走了两步。
“走。”林间笑笑,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回家了。”
时亦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摸索了两下,翻出颗糖递给程航。
“哇。”程航伸手接过来,“……哇哦,给我的?”
时亦攥着林间的手站了一会儿,肩膀朝他微倾下来:“谢谢。”
程航有点儿受宠若惊:“不不不谢。”
他转了几个圈,挺宝贝那颗糖,捧着照了好几张照片,飞快发给了于笙:“祖宗,你好好的,高高兴兴的,林日门你不把你们家门哄好了不是男人……”
“……”林间把他的车门关上:“这种糖是我给我同桌的。”
“那就是呗。”程航挺高兴,“这是什么需要掌握的知识点吗?”
“是。”林间强调,“还有另外一种糖,是我同桌靠讲题挣来的,只有我有。”
程航:“……”
林日门这个人简直烦人到没救了。
程医生看着他就来气,查了查他们这儿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把这个人跟他们家患者一块儿轰上了楼。
林间在小厨房咚咚咚剁菜板,准备给他们家小红僵尸弄个白菜肉馅儿的饺子当下午茶的时候,时亦又在门口的椅子里睡着了。
睡熟了也不知道动,睡着睡着就顺椅子往下掉。
眼看人就要掉到地上,林间飞快扔下刀扑过去伸手拽回来,又拐到厨房给他找了两个抱枕,靠着墙塞得严严实实。
时亦这次睡得格外沉,这么折腾都没醒,半个身子热乎乎伏在他手臂上,咳嗽了两声。
林间仔细摸了摸他的额头,站了一阵,叹了口气。
他扶着时亦靠在抱枕上,转身出去拿了条毛巾,用水浸透了,拧干给时亦敷在额头上。
换季这几天降温,本来就不少人感冒发烧。
小书呆子的抵抗力向来成问题,他特意问过医生,情绪的波动还特别容易影响身体状况。
像时亦这种情绪一出状况,马上从身体上就跟着有反应的,肯定从办公室那会儿就开始难受了。
林间今天已经发过不下十次誓不再想那一对父母的事儿,呼了口气,把最后几下肉馅剁完,抱着他同桌回了卧室。
把人在床上轻轻放下的时候,时亦又跟着睁开了眼睛。
“小雷达。”林间无奈,轻笑着敲了下他的脑袋,“没事儿,睡吧,给你包饺子呢。”
时亦这回醒得挺冷静,黑眼睛圆溜溜地看了他一会儿,就跟着笑了笑。
被子整整齐齐,盖上了一小块儿下巴。
配着嘴角那点儿旋出来的酒窝,林间觉得自己不把人亲得喘不上气,问题可能都出在他自己。
小雷达的适应能力还挺好,热乎乎地被他亲得喘了半天:“病毒经空气的传播途径……”
“飞沫传播,飞沫核传播,尘埃传播。”
林间又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时老师,下次你要是再问外界空气跟肺泡的气体交换过程叫什么,我就准备真把你亲到说不出话了。”
时亦眨了下眼睛:“叫什么?”
“……”林间:“肺通气。”
时亦在他胳膊上靠了一会儿,绷不住地先开始乐。
林间憋着挺严肃地看了他半天,也实在憋不下去,抱着人笑得肩膀都有点儿打哆嗦。
小书呆子发着烧的时候精神头向来不足,笑了一会儿先撑不住,咳嗽两声,往他胸口靠了靠。
“没事儿啊,在家呢。”林间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拿唇碰了两下他的额发,“我同桌已经特别勇敢特别坚强了,难受不非得一直绷着。”
时亦摇了摇头:“不难受。”
林间轻轻扬了下眉,摸了摸他的额头。
时亦蹭了两下他的掌心。
是真的不难受。
一开始是懵,胸口激烈地疼了那一会儿以后,身边就空了。
很熟悉的空。身边一切都像在放电影,他听得见,碰得着,但是做不出反应也融入不进去的茫然。
但紧接着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种从来没有过的,从来没体验过的轻松,像是有什么死死勒着他的绳套终于被挣断了,疼得他控制不住得想吐,又轻松得好像能飘起来。
“我以前。”时亦说,“经常会做一个梦。”
林间坐在床头,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什么梦?”
时亦想了想:“很轻松的梦,我在水里飘着,全是水。”
全是水,只有水。
很凉的水,和记忆里学校那个湖差不多,有水草缠在他身上,拖着他往下沉。
一直往下沉。
林间手臂紧了紧:“然后呢?”
时亦摇了摇头:“没有了。”
林间觉得胸口像是被人伸进来只手用力攥了一把,没说话,低头轻轻亲他的眉梢眼角。
“刚才。”时亦继续说,“梦不一样了。”
林间清清嗓子,把那点儿喑哑咳下去:“怎么不一样?”
“水里有光,能拽住。”时亦说,“我拽着往上,一直往上。”
时亦想了想:“然后被从水里拎出来了。”
“这段我能对的上。”林间疼得呼了口气,捏捏他的手,“你当时差点儿就从椅子上掉下去种地里了时老师。”
时亦眨了眨眼睛,给他这句话多断了会儿句。
“幸亏我回了个头。”
林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然我剁完馅儿,回头看见的就是栽在地里野蛮生长的我同桌。春天播种一个我同桌,秋天就能收获千千万万个我同桌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