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9)

　　“他叮嘱我多让着温赢。”
　　姜燕微微一怔，附和着点点头，劝说道：“你是要多让着点温赢，温赢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和他顶撞没有好处……”姜燕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只觉得毛丝鼠又要哭了，索性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口气打断她：“我先走了。”
　　“哎，也好，省的你留在这里惹你爸爸不高兴，你和赵亓渊好好相处，他不爱你也没事，你给他生个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我没有听完她的话，仓皇的逃出了院子，我趴在温宅的墙根下呕吐不止，我怎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妈妈？难道是我前世做了太多的恶事吗？所以老天要如此报复我。
　　我呕的眼泪都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我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抹了抹眼泪，背着包沿着巷子走了出去，我不舍得再花钱打车回巷山别苑，查了下地铁路线，虽然要换乘好几次，最后还要坐公交，但比打车要省下一百多块钱。
　　地铁里没有什么人，我坐在座位上，周围的人都若有似无的打量着我，我无视掉他们的目光，我知道亚人来坐地铁很稀奇的，所以他们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他们大概会觉得我很可怜。
　　中途的时候我给一个老奶奶让了座，她冲我笑了笑，给了我一颗牛奶糖，我剥开后放在嘴里，觉得心里的苦味稍稍淡了一些。
　　下了公交之后，离巷山别苑还有三公里的距离，我想一个人散散心，索性走路回去。
　　夜色如水，温柔的月光落在地上，便觉得夜色也更加的温柔，我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连脚步都格外的轻盈起来。
　　到巷山别苑的时候已经近近八点，我没有小区的门禁钥匙，只能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坐在里面的人已经不是出门时候的那个保安，他放下车窗，狐疑的看着我，“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没带钥匙……”
　　“你是住这里面的？”他打量了我一番，似是有些不相信我的说辞。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刚搬过来。”
　　“哪一栋啊？”
　　“18栋。”
　　他拧紧眉头，“18栋是赵先生家，你是赵先生的什么人？”
　　我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开了口：“我是他的伴侣。”
　　保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指着我道：“你还真是撒谎不带打草稿的，赵先生的伴侣是温先生，你以为我是新来的呢？我在这都做了几年了，从没见你出入过，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能进的。”
　　“我真是他的伴侣，你让我进去吧。”我见他就要关窗户，急的用手掌直接去挡，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关窗的力道来不及收回去，直接将我的手指夹住，我痛呼出声，他才赶紧将窗户重新打开，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什么……不是我故意夹的，是你自己把手伸过来的……”
　　我知道他怕我追究他的责任，毕竟我是个亚人，可我只是笑了笑，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但是我真的是住在十八栋，你如果不信，打个电话去问问就知道了，我不会骗你的……”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通红的手指，心虚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如实回道：“重阳。”
　　“等着。”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见他关上窗户，拿起了电话筒。
　　我耐心的等待着，没一会儿车窗又打开了，他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你进去吧。”
　　“谢谢。”我冲他笑了笑，推开被他打开的门，进了小区里。
　　我到院前的时候发现李婶正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姜先生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第十章 “他还没碰你？”
　　我微微一怔，跟着她进了屋子，“我留了字条，李婶你没有看到吗？”
　　李婶摇摇头，附在我耳边：“刚刚保安亭打电话来，是先生接的。”
　　“他有没有不高兴啊？”我小声的问道，环视了客厅一圈，并没有见到赵亓渊的身影。
　　“好像没有。”
　　我放心的松了口气，又问：“他有没有问你我去了哪里？”
　　李婶尴尬的摇摇头，“没有，先生什么都没说。”
　　我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晚饭还有吗？我有点饿了……”
　　“有，我给姜先生留了。”
　　我见李婶去了厨房，才难过的坐在了沙发上，我以为赵亓渊最起码会问一问我去了哪里，他什么都没有问，就算我现在离开，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我在茶几上看了看，的确没有我留下的那张字条，觉得有些奇怪，索性趴在地毯上，低头让茶几下一瞧，竟然也没有……可我明明留了字条，难道能不翼而飞吗？
　　“你在干什么？”赵亓渊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我尴尬的站起身来解释：“我不是故意出去不说一声的，那时候李婶在午睡，所以我留了字条，但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没有限制他人自由的习惯。”他冷冷的出声打断了我的话，我难堪的别过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李婶及时的出现打破了尴尬，她端着饭菜摆放在桌上，又给我盛了一碗汤，笑着询问：“姜先生爱喝汤吗？”
　　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触碰到被夹的手指时忍不住疼得一抖，好在碗里的汤并没有洒出去。
　　“姜先生的手怎么了？”她惊呼出声，执起我的手仔细看了看，“这是被夹了吗？我去拿点药给您敷一敷。”
　　“不用了。”我笑着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
　　“不行。”李婶难得严厉起来，她看着我念叨着说：“姜先生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狼狈的偏过头，只觉得眼圈有些发热，我看李婶踮着脚在柜子里翻找，大概是许久没有用过医药箱，翻找了许久才在柜子的最高那层找到了它，她为难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看着书的赵亓渊，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先生，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医药箱吗？”
　　赵亓渊沉默的抬起了头，顺着李婶所指的方向看了去，我听见他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站在柜子旁，一抬手就将医药箱取了下来。
　　李婶冲我眨眨眼睛，我被她逗的忍不住发笑，又瞧见赵亓渊冷漠的脸，赶紧噤了声。
　　“李婶，您找下备份钥匙给他一把。”他僵着脸丢下一句话，眼神都没有给我留一个，转身往楼上去。
　　“哦。”李婶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句，我想也只有她敢这么对待赵亓渊，赵亓渊都不会恼怒吧。
　　李婶耐心的给我擦了褪淤的药膏，又用绷带将我的手指细心的缠绕住，耐心的叮嘱：“这个药很管用的，姜先生今晚先别碰水，明天一早起来就消肿了。”
　　“好。”我点了点头应下，觉得心口有些发热，那热度让我一扫今天所有的不痛快，心满意足的将李婶准备的饭菜都吃了下去。
　　李婶因着我的手受伤，便不再让我帮她收拾，催促着我上楼休息，我执拗不过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回到了房间。
　　虽然李婶叮嘱了我不要碰水，可我不碰水不好洗漱，加上自己本身也没有那么娇贵，所以偷偷的关上了房门，心虚的溜进了浴室。
　　原以为碰了水，药力会退减不少，不曾想一夜过后受伤的手指真的不疼。我穿好衣服下了楼，却发现温赢坐在了客厅里，见我下来他微微一怔，似乎还没有习惯我出现在这座屋子里。
　　“早上好。”温赢反应过来后笑着冲我打招呼，我沉默的点点头，闷闷的回了一句：“早上好。”
　　温赢来了，赵亓渊对面的位置自然被他霸占，我不敢坐在赵亓渊的身边，又不想坐到温赢的旁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缩在桌角边，温赢来了李婶大概也不怎么高兴，我冲她温柔的笑了笑，她只对我点了点头，将早餐端到我身前，又执起我的手看了看，似是故意拔高了声音：“等姜先生吃完早餐，我再帮你换药。”
　　我略有些尴尬的点头笑了笑，冲她道了声谢，等她又进了厨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开始吃起了早餐。
　　“亓渊，今天你送我去会场好不好？”
　　冷不丁的温赢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小心的尝了一口粥，竖着耳朵听着赵亓渊的回应，我多想他说不好，可我眼角的余光瞧见他抬起头看了温赢一眼，眉头微微皱起，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我瞬间觉得李婶精心熬的粥也索然无味了，闷闷的放下了勺子，端着碗进了厨房。
　　李婶看着我进了厨房欲言又止，忽而一笑安慰，“姜先生别难过……”
　　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应该早就习惯的，还难过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难过。
　　“我给姜先生上药吧。”李婶拉着我的手，出了厨房，我坐在沙发上，余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赵亓渊的身上，温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共看着一份报纸，我看着赵亓渊面无表情的脸，他不是不喜欢人亲近的吗？为什么温赢可以离他那么近？
　　“姜先生的手还疼吗？”
　　我收回了目光，轻轻一笑，看着低着头为我小心翼翼解开绷带的李婶说：“不疼了。”
　　“姜先生昨晚碰水了吧？不然这手今天肯定就好了，现在看还有点肿呢。”李婶一拆开绷带就看穿了我，我尴尬的点了点头，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您。”
　　李婶蔼然一笑，细心的替我涂抹着药膏问：“不是叮嘱过你不要碰水的吗？怎么又碰了？”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我垂眸解释，耳朵却将温赢和赵亓渊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我们结婚的时候去哪里？”
　　“你挑。”
　　“我想去国外……但是我时间不多……”温赢的话里颇有些撒娇的意思，我原以为赵亓渊会不耐烦，谁料他轻笑着出声，“你想去就去。”
　　我心下微凉，怔怔的看着自己微微肿起来的手指，李婶抬头一愣，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擦掉我眼角不知道何时落下来的泪珠，“药擦好了，明天就能彻底好了。”
　　我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收起了医药箱便去了厨房，我不想再待在客厅里看着温赢和赵亓渊你侬我侬，索性回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