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豆与手术刀(6)

　　这次也是恰好他认出了姜唐，上课对于他来说是一份工作，代课对于姜唐来说其实也是一份工作，各为其职，石怀玉也谈不上对姜唐的行为有什么偏见，相反，他已经就此时对两人做出惩罚了，也不希望自己的行为对姜唐的其他方面产生影响。
　　所以才有了他浏览了那个帖子，并且提醒周长柯不许再多说的那句话，只是没想竟在网上引起了这样的议论，不仅仅是普通的认识吗——大家的想象力也是真够丰富的。
　　算上今天上课，他和那个小朋友已经见了三次面了吧，倒还真的称得上是缘分了，只是那个小朋友估计不会这么想的了。
　　石怀玉又跟踪了一会儿帖子，确定这个事件在网上的发酵到此为止了才退出了阅览器。
　　手机里有一条信息，是他妹妹发给他的，说是母亲要求他这个周末一定要回家吃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复了好。
　　这次家庭聚餐的目的，石怀玉已经很明了了，他.妈妈今年这是非得让他娶一个进来或者把自己嫁出去了。
　　去年他申请了出国交流，算是躲过了一劫，今年无论如何是逃不了了，看来只能用拖字诀。
　　————————————
　　因为石怀玉这学期才刚交换回来，因此除了在集大的这节选修课外，他也就只在港大带了一门专业课。
　　空闲的生活总是削弱人的意志，石怀玉没事的时候就窝在自己买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差点忘了周末的这场鏖战，直到周六早上被乐怀音一个电话从床上拉起来。
　　“石怀玉同志，你不会这个点了还在床上吧？”电话那头一个很年轻的女声毫不客气地点破了这个事实，隔着屏幕石怀玉都能脑补她一手叉腰，一手笔划的样子。
　　“你这喊得是谁呢？没大没小的。”石怀玉开了免提，看了眼时间，得，才八点，只能认命地往厨房走，结束他美好的床上躺时光。
　　“老哥，我这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谁，还不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我跟你讲，隔壁张阿姨的儿子结婚了，妈妈现在很生气，你最好麻溜地赶紧过来，表现得好一点。”乐怀音回头看了看客厅的动静，发现没有母亲的身影，才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哥，你到底有没有个对象了啊？你悄悄和我说。”
　　“你个小墙头草，是准备拿了我的情报再去妈那边表功吧？”相处了二十多年，石怀玉也早就看破了乐怀音的本质，跟她说过的话，最后百分之一百都会传到妈的耳朵里。
　　“我这不是想早点见见我未来的小嫂子嘛，实在不行你和我讲讲你喜欢什么样的呗。”乐怀音一边八卦，一边还义正言辞地说，“我先帮你把把关，串串话，到妈地方那可就是武斗了。”
　　石怀玉本是什么都不怕的，就怵他妈妈催他找对象，但妹妹面前还是要装做毫不担心的样子切了一声，“妈都念叨好几年了，我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你和妈说一声我十一点到，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
　　嘿，乐怀音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里狠狠的想，都要死到临头了，你还装，看你装！
　　————————————
　　“妈，我回来了。”石怀玉推开门，就看到妈和妹妹已经在桌边等他了，“我爸呢？”
　　“爸去钓鱼去了，晚饭才回来。”乐怀音看妈没有接话赶紧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那我们先坐下吃饭？”石怀玉脱下外套，坐到了乐双乐的右手边，“怎么了？又是谁惹我妈不开心了？”
　　“谁？还能是谁？”乐双乐看到石怀玉那假不正经的样子就生气，“隔壁那张蛋子你知道吧？他都结婚了，你再看看你自己。”
　　“妈，人不叫张蛋子，叫张荃。”乐怀音插了句嘴，试图为隔壁张姨的儿子正下名。
　　“我知道。”乐双乐回了怀音一句，继续把炮火对准了石怀玉，“从小穿着个开裆裤就跟你后头跑，现在也就个一米七几的个，他都有对象了，你比他多的那十几公分是白长的啊？”
　　石怀玉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多出来的这十几公分凉凉的。
　　“妈，那我哥这不是忙嘛，学校里那么多学生，事情多。”
　　“学校里啊，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咋就不能有一个我的儿媳妇呢？”乐双乐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一个是青葱的学生，一个是年轻的老师，平时收发作业啊，交流题目啊，这都是多好的互动，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用下你的职务之便——”
　　“打住啊妈，”石怀玉从不知道他.妈妈还有这样可怕的想法，“您这都是从那里看来的？您儿子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呐？”
　　“这网上弹出来的那些个小说不都是这样写的吗？什么总裁啊，教授的。”乐双乐一脸你难道不是这样子的人嘛，“我觉得我儿子和书里写的那些男主比起来也不差。”
　　被乐双乐给予了那么高评价的石怀玉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妈，你就算要看小说也去那些正规的网站看嘛，网上自己弹出来的广告能信吗？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我喜欢的是男孩子呀，你看的那些小说不管用。”
　　“谁说我看的小说不管用的，我专门去找了那个叫耽美的小说看了。”乐阿姨起小脾气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嫌弃自己，“你也不是个什么老实的人，怎么一个小伙子都骗不进来？”
　　石怀玉摸摸自己的鼻尖，他还是不说话了吧。
　　但是石怀玉不说话可不代表乐双乐就放过他了，“知道你们学校女生多，男生少，我今年不是叫你安叔叔安排你去集大讲课了吗，那里男孩子多呀，你不是已经上了一节课了嘛，感觉怎么样？要是有看上的却不好意思说，就让你妹妹去，反正你妹妹也是集大的。”
　　乐怀音默默扒饭，没想到余波还是伤及了他这个无辜，偷偷在碗的遮蔽下撇了个嘴，她可不觉得她哥还能不好意思。
　　石怀玉是真的不知道他.妈妈让他去集大上课还有这层打算呢，“妈，我就上了一堂课，班上的人都没记住一个。”
　　其实还是有记住一个的，比如那位小朋友，不过小朋友不算他的学生，因此他就心安理得地扯谎了。
　　乐双乐听了石怀玉的话，觉得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这才拿起碗筷准备吃饭，“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平时也好帮你注意一下。”
　　什么模样的？以前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石怀玉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编都没法编。
　　没办法，他平常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太熟了，照着他们描述，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笑场，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形象。
　　“个子不要太高，得比我矮个五六厘米，年轻，皮肤白，头发要软。”
　　石怀玉觉得自己之前也算是帮姜唐解决了一个小麻烦，那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挪用一下他的形象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反正他.妈妈和妹妹是不可能认识姜唐的。
　　不过在石怀玉自顾自的描述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母亲和妹妹正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双方的眼神里都传递着一个讯息——有情况，绝对的有情况。
　　————————————
　　周末过去之后，很快就又是周一了，因为周六的时候在母亲面前擅自挪用了一下姜唐的形象，石怀玉发现再见到对方的时候，自己心里居然会有些许的不自在，当然这一点点的情绪并没有被同样紧张的姜唐发现。
　　姜唐不知道教室里坐的哪一位是他曾经的雇主周长柯同学，但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了，鉴于这个班级只有他一个班长。
　　还有，他应该去感谢那位石老师一下，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做法的确有效地令这件事情的知情者限制在了三人以内，也许他可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对方去道个谢？
　　姜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做好了决定。
　　石怀玉果然如他上周所说的没有点名，不过教室里的同学和上周相比也并没有怎么变少。
　　他这节课要上的内容就比较深了，不过因为是选修课，考虑到大多数学生也不需要完整地掌握中医知识，因此石怀玉特意挑选了一个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肾。
　　“肾主骨，齿又为骨之余，由肾精所充养，故曰：齿者，肾之标，骨之本也。”（注①）
　　姜唐原本在认真做着笔记，听到这里突然悄悄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偶尔会抽痛的牙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话出自《杂病源流犀烛》
　　放心，糖糖的身体很好的啦，即使被掏空，也不是在现在。
　　今天植树节，我也要勤奋的去准备双更（其实是为了补昨天的更新......


第7章
　　一直到下课，姜唐都在忧心他的牙，哦不，是忧心他的肾。
　　牙齿松动？用力掰掰好像是能动一点点；个子呢？176的身高算不得矮，好像也实在称不上高。
　　姜唐悄悄地在课桌底下摸了一圈自己的腰，但似乎只摸到了一层薄薄软软的肉，肾长在哪里？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可还是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孩子啊！
　　当然，姜唐的这些小动作以及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逃过石怀玉的眼睛，他坏心思地把其中几个点挪到了下周再讲，想让姜唐再多担心几天。
　　“中间没有休息过，所以今天我们提早十分钟下课，下周我们再来讲补益肾精的方法。”石怀玉上周深受食堂人潮涌动之苦，因此他决定以后都中间连堂，提早十分钟下课。
　　姜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若有所思，补益肾精的方法...所以他还有的治咯？
　　没错，就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姜唐已经单方面地给自己做出了肾虚的诊断，就靠石神医下节课救他一命了。
　　而在他们身后，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姜唐和石怀玉的身影，这个人就是已经快被两人遗忘的周长柯。
　　周长柯看着两人离开了教室，一前一后地走向了食堂，排在了两个相邻的窗口，最后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
　　他突然觉得帖子里那些围观群众们的猜测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没有根据，这两人真的只是普通的认识关系嘛？
　　————————————
　　被认为关系不普通的两个人现在正沉默地坐在两边，埋头吃着自己盘里的饭。
　　“石老师，谢谢你。”姜唐酝酿了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感谢。
　　“嗯。”石怀玉应了一声，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