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豆与手术刀(17)

　　“对，所以要把你拐回来，天天给我做饭，绝对不能让别的人给抢走了。”石怀玉心里想说的其实是你要是能留下，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也就你说我做的饭好吃了，”姜唐说着认真掰手指算了一下，“也许还有西街的王奶奶，东区的李奶奶。”
　　“你拿我和奶奶辈的比？”石怀玉故意皱了皱眉，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还比不上王奶奶呢，王奶奶每天晚上还会出去跳一圈广场舞，你天天念叨着养生，也不见你多运动。”姜唐已经看破石怀玉凶神恶煞的表面了，越是这样他越不害怕。
　　小朋友突然不怕自己了怎么办？最要命的是石怀玉竟然还觉得姜唐那带了点小嚣张的样子也十分的可爱。
　　姜唐看石怀玉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第一次获得了谈话中的胜利，开开心心去拌饺子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落在身旁的人眼中那是处处都带着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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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真的不用我送你去？”石怀玉的妈妈有常年在资助福利机构，他怕姜唐受人欺负，想砸钱去给姜唐撑撑场子。
　　“我是去做志愿者的，首先就得能照顾好自己才能去帮助其他人，哪里还能处处都来麻烦你。”姜唐从小独立惯了，根本没有出门还要人接送的这个概念。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被人欺负了就回来和我说，我一直都在呢。”石怀玉有点嫉妒敬老院里的那些奶奶、爷爷们了，特想往地上一躺，就在身上贴几个大字——石大爷，九十二，要照顾。
　　“好，我要是被欺负了，就找石老师去给他们上八节连堂的养生课，累死他们。”姜唐笑笑，心领了石怀玉的好意。
　　哎，一顿饺子，没有包出团圆的味道，反而让石怀玉提前好几年感受到了分别的愁苦。
　　“我就白天去，晚上还回来呢。”姜唐没大没小的拍了拍石怀玉，给石怀玉留下了一肩膀白色的面粉。
　　“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是和我的外套八字不合啊，”石怀玉没有去掸衣服上的面粉，而是抓住了那双作乱的手，“既然被我抓住了，就留下来抵这衣服债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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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天，姜唐早早地就一个人乘地铁去了九九敬老院，不过到了那里没遇上负责人，只是领了一件衣服就被分配去干活了。
　　“薛阿姨，我需要做哪一些工作啊？”这名薛姓的护工就是带着姜唐熟悉工作的人。
　　“等他们吃完早饭，带他们去上厕所，你要有空再给他们修修指甲吧。”薛阿姨一边说一边自己嘀咕，“也不知道你们好好的大学生怎么想的，来这受累不挣钱的。”
　　姜唐听到了些许薛阿姨的嘀咕，心里咯噔了一下，等再看到老人们的早饭时，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甚了。
　　“早上没有汤吗？我看到有几个老人家似乎咽不下饭。”其实已经不止是没有汤了，连米饭都蒸得干巴巴的，有几个老人似乎抱怨地说了几句方言，但旁边走过的几个护工没有一个搭理的。
　　“喝完汤又得一个个跑厕所，我们就那么些人手哪有工夫伺候那么多人？”薛阿姨完全不以为意，“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念叨的，不用管，饿了总知道要吃东西的。”
　　怎么能够这样？姜唐的心中已经不止是愤怒了，他去烧水的地方接了瓶热水，走到了最近的一个阿爷身边。
　　“阿爷，你要倒点热水泡一泡米饭吗？”姜唐尽量把语速放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好让老人家能够听清。
　　老人转头盯着姜唐看了几眼，才回了一句好，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饭。
　　“水还有点烫，再放一会儿凉凉吧。”姜唐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在碗里划着圈，好让温度快点降下来，虽然不是刚烧开的水，但还是会烫嘴的。
　　“不用凉。”老人没听姜唐的话，拿过碗就喝了好几口，然后才夹了半块油豆腐，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姜唐看着老人的动作，完全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正准备提着热水瓶往下一个老人家的饭桌前走的时候，刚才在一边坐着嗑瓜子的薛阿姨却站起来和另外几个护工收盘子了。
　　“他们都还没吃完饭呢！”姜唐现在明白刚才老人为什么要吃的那么急了，连等饭凉下来都等不了，原来不快点吃就要挨饿。
　　“真让他们慢悠悠的吃他们能吃上两个小时，那别的事还干不干了？”薛阿姨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又任何不同的地方，反而劈头盖脸把姜唐训了一通，“你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来添乱的就赶紧走。”
　　姜唐没有再说话，他留在这好歹还能尽一点力稍微帮帮这些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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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爷，我陪你去上厕所吧？”这里的护工大多数都是阿姨，姜唐看出来那位阿爷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阿爷没有犹豫，很快就接受了姜唐的帮助。
　　阿爷走得慢，姜唐一边扶着阿爷慢慢走，一边和阿爷聊天，知道了老人家姓张。
　　张爷爷其实是自己要来敬老院的，交钱的时候什么都保证的好，来得时候也欢欢喜喜，可随着子女来看望的次数越来越少，护工的态度也就越来越恶劣了。
　　张爷爷不想让工作都忙的子女担心，有的时候还自己瞒着子女，说什么都好。
　　“她们一直这样，院里的领导也不管的吗？”姜唐之前都是在社区里帮忙或者陪陪小孩子，即使之前有耳闻有些敬老院对老人很不负责任，但真实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我才来这儿住了一年半，还有一些在这住的时间长的，都不愿意讲话了。”
　　走进了厕所的隔间里，张爷爷才敢大声的和姜唐说话。
　　“张爷爷，我扶您坐下去吧。”姜唐扶着张爷爷的时候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他尿布下长着的褥疮。
　　“阿爷，她们是多久给你换一次这个啊？”姜唐看着那样子就明显是很久没换了。
　　“昨天晚上七点，要上.床的时候。”张爷爷年纪大了，坐下的时候容易，站起来的时候就得有人扶。
　　“七点就一定都得上.床了？”姜唐稍稍算了下时间，这就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了。
　　“七点之后喊人也没人应的，我们自己也走不远，只能少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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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唐把张爷爷扶出去之后又帮了几个还在排队的阿爷，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情况，身上多多少少都长着褥疮。
　　但这家敬老院里的问题显然还不止这些，没过多久，姜唐就看到了宣传里所谓的晒太阳。
　　所有的老人家一字排开，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脸正冲着太阳，完全睁不开眼睛。
　　现在的日头还不是最毒的时候，这要是再过几个月，这些老人都得被晒晕过去。
　　姜唐看着坐在房间里聊天休息明显不想管的护工们，扭身去找这里的主任，可他基本把办公室都跑遍了，也没找到一个能负责的人，只能在网上找到挂着的联系方式发邮件，希望可以得到回复。
　　等姜唐再跑到小院里的时候，老人们都已经被赶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六人一间的房子里连窗帘都没拉开过，潮乎乎的一股霉味。
　　姜唐只和张爷爷交流的比较多，就敲门进了张爷爷的房间。
　　被护工粗鲁的拉扯折腾了一顿，几个老人都躺在床上还没入睡。
　　姜唐坐到张爷爷床边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被褥，连下面的垫被都是潮的，甚至还长了霉斑。
　　“孩子呀，你不用为我们几个难过，人老了，走不动了就那样，你好好读书，以后好好工作，以后照顾好的你的家里人就好了。”旁边一床的阿爷是子女太多了，反而协商不出谁来养，最后把老人送进了养老院。
　　姜唐本来更多的是愤怒，听了老人的话又多了无能为力的难过，“阿爷，我来给你们按按脚吧，我学过一点按摩。”
　　姜唐的这些手法都是在石怀玉的课上学的，等到给这间房里的六个老人都按摩过后，已经差不多到了他志愿时间结束的时候。
　　“阿爷，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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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老院里有配套的给员工洗浴的地方，姜唐在离开前洗了个澡，热水却没能带走他身上的疲倦，最重要的是心上的劳累。
　　因此哪怕姜唐在路上都撑起一副平常的样子，在进了熟悉的地方以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倦容。
　　“今天去那边的感觉怎么样？”石怀玉在四点半的时候就开始坐在客厅等姜唐回来了。
　　姜唐摆了摆手，示意现在先不聊这个话题，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两人的晚饭。
　　石怀玉看出了姜唐的疲倦，自是没有看着他一个人忙活，上去帮忙，一起做了一顿很简单的晚餐。
　　“现在可以来说说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石怀玉一直等到姜唐吃完饭才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姜唐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愿意告诉石怀玉，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就是福利院长大的，院里的条件虽然不太好，但那些姐姐、阿姨们都是悉心照顾他们的，他甚至没有办法把今天看到的那些事情说出口。
　　组织了一下语言，姜唐最终还是把事情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石怀玉。
　　石怀玉一直都听得很认真，听到姜唐讲到后面的时候，眉头也越皱越紧。
　　“我想找他们的负责人反映一下，但我今天没找到，只能发了邮件，不能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下去了。”
　　“糖糖，你是还想继续在那家敬老院服务下去吗？”石怀玉比姜唐想的更多，那里的负责人怕是了解这些情况的，只是不作为甚至是也参与其中。
　　“嗯，我还要继续下去，我得看着那里的老人能受到正常的照顾了才能放心。”姜唐自然也可以选择下学期换一个地方实习，这些事情就和他没关系了，但他的心里过不去。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认识一些人，可以去反映一下，别担心了。”石怀玉认真的神情有一种特别的说服力，“你服务他们，现在就让我来服务你吧。”
　　姜唐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不知道怎么就被石怀玉从餐桌旁放倒到了沙发上，被啪的一声拍老实了。
　　姜唐和老人说话得弯腰弓着背，一天下来从肩膀到腰肌都是酸的，石怀玉刚才听了姜唐的描述就能推测出来，双手从姜唐的肩膀开始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