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糖+嗜糖Ⅱ(28)

　　“晚饭想吃什么。”
　　他收回目光看了眼推车里的薄荷糖回了句：“都可以。”
　　他其实不怎么挑食，尤其跟方远比起来。
　　对方握着购物车扶手的手指在上头敲了敲，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答案，低头笑了笑：“那我来定。”
　　收银台前结账的人一直排到了拐角，林择排着队倒也不觉得难捱。
　　方远买了鱼买了排骨，洋葱土豆杏鲍菇还有新鲜的鸡蛋，多得跟囤货一样。
　　他就这么看着，早上的困意爬上来，身体不自觉靠着推车的扶手，眼睛也有些聚不了焦。
　　他压在扶手上的力太多，购物车支撑不住往前滑动。
　　方远伸手从后头拉住推车，他才后知后觉醒过神来站直了身体。
　　“困的话就靠着我眯两分钟，”方远握着扶手的右手横在他的腰侧，正好将他给半环住，“电话在响。”
　　林择低头去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显示让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喂。”他接起放到了耳边。
　　“吃饭了吗，”他妈听起来还是老样子，只是话不像以前那样多，“吃的什么。”
　　“还没有，在超市刚买了菜。”
　　“怎么回事哟还没吃，”他熟悉的语调一下又跑了回来，“你瞧瞧这都几点钟了欸。”
　　他知道他妈是惯性思维，总觉得还是在老家，五点半下班，六点钟就能到家吃上饭。
　　他妈在电话那头说着，突然就没了声，安静了小会儿又闷声闷气得开口道：“他呢。”
　　她问得是方远，那个“他”字咬得不情不愿。
　　林择顿了顿还是直接回答了对方：“在旁边。”
　　他妈没有生气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说：“你让他接下电话。”
　　他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妈的嗓门大，方远在后头听了个七七八八，抬手把手机给拿了过去。
　　“干什么。”
　　她果然是不喜欢这个男人，光是听声音都觉得讨厌。
　　“我跟你说，”她压着心里的不满，语速又快声音又重，“林择的血型是AB型的，他读书那会有轻微的低血糖，所以以前每天早上我都要给他煮个鸡蛋，下个月我要来看他，我包了蒸饺跟馄饨，把冰箱的冷冻室空一格出来。”
　　她自顾自得说了一大堆，东一句西一句没个重点，最后重重得吐出口气来：“你听清楚了没有。”
　　整个通话两分钟就结束了，林择问他妈说了些什么，方远只是淡淡得笑了一笑。


第17章
　　房子的装修比计划中得要更快，刷完乳胶漆后放了三四个月，方远就定了日子说要搬过去。
　　之前的屋子是租的，需要搬的大物件并不多。他们没叫搬家公司，就在网上买了纸箱和泡沫自己打包。
　　搬家的那天出了太阳，许立跟钟鹃抱着小孩也来了。
　　许立上楼下楼搬得吭哧吭哧，纸箱子往地上一放腰还没直起，就听钟鹃指挥他：“你别把东西都堆门口，一会儿进进出出得不方便。”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只能又任劳任怨得把箱子往里搬了搬。
　　方远订的沙发还没送来，客厅里看起来有些空落落的。
　　屋子里堆了好些纸箱，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许立忙完手上的活往厨房里探头一看，别说是烧锅煮饭了，连副整的碗筷都找不到。
　　他咂了咂舌，转头望向在客厅组装着茶几的方远：“我说中午要不就在楼下找个店，随便对付一顿。”
　　方远在看说明书没回他话，钟鹃抱着小孩从卫生间里出来，立马把他给否决：“搬新家的第一顿怎么能出去吃。”
　　她说着把孩子递给对方，叫他去箱子里找几个面碗，自己跨进厨房拆了他们送的那套不锈钢锅。
　　小孩扑到许立的身上，鼻子抽了抽，皱着眉头咧嘴哭起来。
　　许立托着他的屁股颠了颠，心虚得往厨房那边瞥了眼。
　　婴儿娇气对气味敏感，他虽然知道但还是觉得自己儿子的鼻子跟狗鼻子一样——回回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就不给抱。
　　他刚才在楼下没忍住抽了一根，还特意吹了会风想要散味儿。
　　许立哄来哄去怎么也哄不好，又怕钟鹃听见声音，赶忙掉头往方远那边迈：“走走走，我们去找保保。”
　　他不说还好，一提保保小孩哇呀哇呀哭得更加厉害。
　　再看方远，拿着把十字改刀拧着螺丝，根本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我说你这个干爸爸怎么回事，”许立被哭得脑袋都大了，“这都几个月了，你连抱都没抱上一回。”
　　他正说着，林择接完电话从外头进来，顺手把门给带上：“沙发下午两点钟送来，家里需要留个人。”
　　“林择快快快，”他回过头来还没看得清，许立已经火急火燎得跨到跟前，把小孩塞进他怀里，“帮帮忙帮帮忙。”
　　没了烟味又远离了方远，小孩咬着手指头终于慢慢消停下来。
　　许立瞧着他咬得一鼓一鼓的小脸，忍不住伸手逗了逗：“我跟钟鹃下午要带这个兔崽子去打疫苗，吃完饭就得走。”
　　“什么兔崽子，”钟鹃端着碗从厨房迈了出来，“你老这么叫他他以为这是他名字怎么办。”
　　屋里的条件不允许，中午这顿饭吃得很简单。清汤挂面，还有一小碟泡萝卜。
　　许立两口子赶着去医院，待了没多久就收拾收拾走了。
　　方远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客厅里是刚装了一半的茶几。那几个碗被林择洗干净，放在了沥水架上。
　　他洗完碗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从厨房出来捡起地上散落的泡沫，抬头才看见对方正望着自己。
　　“怎么了，”他顿了一下走到方远跟前，被方远顺势握住手臂拉得更近了些，“你不是待会还有事。”
　　方远抱着他的腰，鼻梁抵着他的小腹，声音也懒洋洋的：“不去了。”
　　这两天搬家事情不少，林择觉得他或许也是累了：“那你要不要进去睡会儿。”
　　离沙发送来还有会工夫，他习惯性得去看墙上的挂钟。
　　墙上什么也没挂，他才想起他们已经不在原来住的房子里。
　　方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林择掉转视线看了眼屏幕，推了推他的肩膀。
　　对方没动，电话那头似乎也没打算挂断。
　　连续两个来电，方远直起身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程妍有没有找过你。”打来的人是老邵，一贯得直入主题。
　　“为什么要找我。”
　　“她之前说要约你吃饭，我以为她会跟你联系，”老邵像是在抽烟，语气也没有往常那样老神在在，“我有事找她，急事。”
　　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方转头回来又接着说道：“陈娆说她可能去了天付路那边的商场，我现在要去机场，你帮我过去找找。”
　　天付路离他们这儿不远，但方远似乎不想替他跑这一趟。
　　门口有人咚咚得敲门，送沙发的人提前来了。
　　“插线板日用品都还没买，”林择低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下午要不要去商场看看。”
　　从家开车到天付路，不堵车只要二十来分钟。超市在商场的二楼，东西买完后，方远拎着袋子扫了眼电梯旁的导向图，四楼有个新开的电玩城。
　　他摸出车钥匙给了走在后头的林择：“你先去停车场，我马上过来。”
　　找程妍并不是件难事，她喜欢热闹又喜欢玩。方远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格斗街机前的女人。
　　他揣着兜走过去，面无表情得俯视着对方。
　　“老邵在找你，”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冷，“你手机怎么回事。”
　　程妍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嚼着口香糖望向了屏幕：“看电影那会关机我忘了开。”
　　她了解方远的脾气，远没有面上看着的那样好说话。
　　“都说了有事要提前跟我打招呼，”她腾出手来翻了下皮包，只翻到了个空的烟盒，“给我支烟。”
　　方远没理她，看了眼手机里老邵发来的消息：“他现在去了机场，我先送你回去。”
　　林择在驾驶位刚调好座椅，后座的门就被拉开。
　　一个穿着低腰牛仔裤的女人上了车，从皮包里摸出枚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方远后一步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伸手系好了安全带。
　　“我们是第一次见吧，”程妍抬眼看见调完反光镜准备启动车子的林择，从车内后视镜对他笑了一下，“我听陈娆提起过你。”
　　她笑起来很好看，让林择一瞬间有熟悉的错觉：“林老师。”


第18章
　　他其实还记得，上次跟老邵吃饭时对方就提过，说跟他结婚的是陈娆的姐姐。
　　他当时以为是亲姐姐，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跟老邵结婚那天你没来吧，”程妍抱着手臂身体往后一靠，笑得有点意味深长，“真不够意思。”
　　她这句话说得奇怪，林择多少也能感觉得到。她后半句话不是在跟自己而是对方远说的。
　　他侧回身来挂挡松了手刹，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方远：“现在去哪。”
　　“市华那边，”对方直接点开导航翻出个地址来，把手机固定在了车内支架上，“跟着导航走。”
　　两个小时的车程，程妍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得玩着手机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她才把东西收进皮包抬了下眼：“老邵叫你上去一趟。”
　　方远眉头蹙起脸色有点难看，她于是身子往前右手搭在前座的椅背上，对林择弯了弯嘴角：“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要不你也上去坐坐。”
　　老邵的房子买在十七楼，一开门就能看到装着落地窗的阳台。
　　屋里的灯暗着，对方不在家。
　　“他还有十来分钟就到，”程妍把钥匙和皮包扔在了茶几上，没走两步外头便有人敲门，“开下门。”
　　林择走在最后回头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外卖员递给了他一大袋热腾腾的饭菜。
　　程妍点的都是家常菜，五个菜一个汤，连米饭都是现成的。
　　她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掉嘴上的口红，头发拢起用手腕上的黑皮筋扎了两圈：“老邵让你们留下吃顿饭，婚礼那次你没来，这顿就算补上了。”
　　“我好像说过你们的事我不掺和，”方远站在饭桌边，看着她把外卖一个一个倒进碗里装盘，“你是不是听不明白。”
　　程妍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嗤得笑了一下：“我发觉你是越活越没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