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4)

　　「知道，我会尽早回来的，谢谢江老师。」
　　罗研的脚步有些急切，他小跑着穿过庭院直奔外头，在看见熟悉的那辆车子停在不远处才放缓脚步，拨拨头发缓缓呼吸。深色的玻璃窗让罗研走得很近才隐约能看见里头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影，他没有马上绕到另一侧上车，而是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里头本来闭眼假寐的人听见声响偏过头，很快把车窗按了下来，罗研一见到人心脏跳得还是很快，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温总。」罗研唤了声，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容。
　　温敬晖的表情依旧很淡，他扬眸看了看罗研的脸，片刻过后才道：「上车。」
　　有了金主的命令，罗研自是不敢再拖延，他从另一边上车的同时，温敬晖也把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升回来。
　　「江老师说必须十点前回来。」罗研一上车便先把江陆方才的警告和温敬晖说。
　　温敬晖反射性看了眼表，而后只回了句：「够了。」
　　前方司机专注地开着车，专业得后头任何一点动静都影响不了他。
　　罗研紧挨着温敬晖而坐，问他有没有听自己前两天传给他的那小段清唱，温敬晖回他听了，罗研又问他怎么样。
　　「可以。」温敬晖回道。
　　听着很敷衍、也不走心，但罗研理解温敬晖是个很少夸人的人，他说可以，已经是种变相的称赞了。
　　「那我初选就唱这首吧。」罗研试探性地碰了下温敬晖的手，见他没反应，便把整只手覆了上去，跟着抬起头。「如果初选过了，温总能不能给点奖励？」
　　温敬晖侧头看他，眉峰微挑，没有拒绝，罗研当他默认了，他按着温敬晖的手背身子微倾，碰了碰温敬晖的唇角，贴着说：「那就先谢谢温总了。」
　　温敬晖抽开被罗研压住的手，绕到后面按住他的后颈，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一吻。


第5章
　　温敬晖只是带罗研去吃了顿饭，什么也没做，不到九点就把人送回江陆那里了。
　　车子停在外头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司机借故下车，给后头两人留了一小段单独相处的时间。
　　罗研侧着身，不太规矩地一只膝盖压在皮质座垫上，微仰起头看着温敬晖，「今晚谢谢温总，回去以后我再给您做顿好吃的。」
　　温敬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看上去并不在乎，他的右手圈着罗研偏瘦的手腕，左手压着他的后脑，迫使他低头与自己接吻。
　　罗研的嘴唇先是轻轻碰上对方的，厮磨了一会儿主动张开，温敬晖的舌头顺势顶了进去，舔过他的上颚，刷过他口腔每一吋，最后卷着他的舌尖吮吻。
　　亲了一会儿罗研觉着姿势有点不大舒服，腰酸脖子也酸，便抬起本来点在底下的脚，单手撑着温敬晖的肩膀改而跨到他腿上。
　　罗研用双膝撑着整个身子的重量，不敢压着温敬晖，温敬晖却松开握着他手腕的那手，绕到他的腰后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这一吻缠绵至极，贴合的双唇不断变换角度，车内的温度似乎还有随之隐隐升高的迹象。直到罗研感觉两人胯部紧贴的地方越来越热，他探手下去想去解金主的裤炼，手指还没碰上金属拉链就被温敬晖一把按住。
　　「别乱动。」温敬晖贴着他的唇含糊制止，他把罗研的掌心按在自己微微顶起的地方，继续偏着头吻他。
　　温敬晖下的令罗研自是不敢不从，手指虚拢着对方裆部布料，感受手掌底下让人心跳加速的高热温度。
　　罗研乖顺地闭上眼睛，温敬晖的吻从嘴唇顺着往下，下颔、脖颈，最终落至锁骨，被碰触到的地方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又麻又痒，罗研微张着嘴吐出来的气息都有些颤抖不稳。
　　温敬晖终究没有在罗研袒露在外的颈项上留下痕迹，但有些坏心地在罗研被亲到几乎勃/起的时候把人松开，和他说可以回去了。
　　罗研面上不显，耳根却已经是通红一片，他拉起温敬晖的手贴上自己脸颊，半讨好半撒娇地问他：「温总之后还会来找我吗？」
　　「再看看吧，最近忙。」温敬晖没有给罗研太大的期望空间，但也没把话说死，他捏了下罗研的脸颊，又把手往下滑，捏捏他的下巴，墨色眼眸近距离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回去吧，等会儿江陆出来抓人了。」
　　罗研嗯了一声，又抱了温敬晖片刻，等到身上那股燥热之意消褪下去他才从温敬晖身上下来。
　　每一次的离别无论长短总是依依不舍，但再不舍也没用，金主赶人了还能不走吗。
　　罗研下车的时候司机正好回来，他们相互点了下头打过招呼，司机便上了车发动车子，罗研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渐黑的天色加上特殊处理过的车窗让他根本看不清里头的人。
　　如果温敬晖这时候正往窗外看，那他们就能四目相望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黑色车身缓缓起步，罗研一路目送车尾消隐在夜色之中，才敛去唇角浅淡的笑意，缓步走回别墅。
　　在距离门口十多公尺左右的距离罗研看见一道人影倚在门边墙上，再走近一点才发现是陆鸿棠，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晓得在等谁。
　　罗研和陆鸿棠不熟，一星期下来也没讲过几句话，只偶然和何浅闲聊的时候对方提过陆鸿棠是江陆的亲侄子，走后门进来的，罗研对此没什么想法，说到底他自己也是走后门，没什么好比较的。
　　陆鸿棠年轻，才刚刚满二十岁，精致好看的脸上还有些许少年气息未褪，人怎么样他不清楚，没讲过几句话，他们大半时间都窝在自己的空间，碰不上什么面。
　　出于礼貌，经过的时候罗研还是主动向陆鸿棠打声招呼，矮了他近半颗头的少年目光冷淡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遍，冷冷哼了一声。
　　罗研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打算细究下去，他伸手想握门把，陆鸿棠却快他一步挡住大门。「刚刚送你回来的，是晖腾的温总吧。」
　　陆鸿棠脱口的虽是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讲出来的，罗研闻言顿了一下，放下停在空中的手，唇角抿出一点笑容，心平气和地回道：「嗯，温总找我谈工作上的事，刚好到点就一起吃了晚餐。」
　　「装得可真像。」陆鸿棠冷笑了下，「小舅舅都和我说了，你就是靠着温总才拿到今天的资源，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怎么样嘛，搭上温总这尊大神至今都还没大红大紫。」
　　罗研没有应声，嘴角依然带笑。
　　陆鸿棠的话他将信将疑，一来虽然他是江陆的亲侄子，但以罗研对他江老师的认识，江陆不是个会把别人私事拿出来说嘴的人，至于陆鸿棠对他和温敬晖的关系究竟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没兴趣知道。
　　毕竟适婚年龄摆在那，明面上又是黄金单身汉，温敬晖的追求者自然不会少，罗研不是第一次被人堵，威胁的、利诱的，甚至直接动手的他都遇过，面对这种状况罗研多半都装傻带过，再怎么说两个都是男的，在外也没有被捕捉到过什么暧昧镜头，只要正主不承认，别人怎么说都只会是臆想。
　　「你想多了。」罗研这次也打算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显然陆鸿棠并没有想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罗研的手臂被一把扯住，他侧头垂眸看了眼，又抬眼看看陆鸿棠的脸。他在少年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不甘和忌妒，他从来只敢深隐在心的情绪，陆鸿棠却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外。
　　走神之际陆鸿棠又开口了，语气尖锐刺耳，他说：「你也就配给温叔叔暖床，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不要你了，到时候我－－」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吵！」陆鸿棠话没撂完，大门被一把拉开，从里头走出来的江陆面色不虞，他来回在罗研和陆鸿棠两人身上扫视几眼，皱着眉警告他侄子：「陆鸿棠，你再不进去明天一早我就叫你妈来带你回去。」
　　陆鸿棠在江陆的警告之下不得已只好先松了手进门，踏进门坎时还回头瞪了罗研一眼，罗研平淡地回望过去，没有给予任何表示。
　　陆鸿棠走了，门口就只剩下江陆和罗研，罗研本以为该轮到自己挨骂了，正想先道歉认错，江陆却快一步开口：「傍晚和老温通电话的时候没注意那小子站在门边，他可能听到些什么。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但心眼不坏，不该外传的他不会乱说，你可以放心。」
　　「不会。」罗研扯了扯嘴角，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他和温总……」
　　江陆回头望了一眼，确认门后没有其他人，才反手把门带上，而后环着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懂了，老温那冰块到底哪里值得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上赶着喜欢。」
　　停了一下，江陆又说：「他也算是老温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一个，搞不清楚喜欢和崇拜的差别，没多久就会发现那家伙糟老头一个就不喜欢了，小孩子都一个样，新鲜劲过去得快，你不用放在心上。」
　　罗研抿了抿唇不接话，江陆也没再和他多聊什么就叫他上去休息。
　　罗研回房后简单冲了个澡，耳边一直萦绕着陆鸿棠稍早喊温敬晖的称呼。
　　他叫他温叔叔。
　　舅舅的朋友喊声叔叔是不为过，罗研听在耳里却觉得格外刺耳，总觉得那声叔叔暧昧至极，拉出一道罗研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他又想到江陆暗指的，小孩子善变，新鲜劲一过就不喜欢了。
　　他心说不是，他就不是。
　　罗研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温敬晖，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模样，近十年的时光一路磕绊碰撞，这份情意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如果能一路陪着他慢慢变老就好了，罗研心想。
　　如果温敬晖的未来，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的时候都有他，那该有多好。
　　然而他的身分仅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小情人，关系不对等，没有主导的资格。
　　罗研也知道自己年纪不算小，再没几年也要三十了，和陆鸿棠这种刚刚过二十岁的小年轻根本没法比。娱乐圈从来不缺年轻好看的人，罗研想等到自己过了三十岁，温敬晖是不是会再找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小情人。
　　可能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单向的情感总是如此，一个人随便想想就能怅然若失。他想问温敬晖会不会喜欢年轻点的，但不行，被包养的没有争风吃醋的立场、也没有资格，如果哪天温敬晖真找了个比他年轻好看的人，他也只能忍着受着。
　　光用想的心口就酸胀得不行，罗研重重吐了口气， 又甩了甩头，把那些没营养的想法甩离脑海。


第6章
　　随着初选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江陆对他们的要求越发严格，批评也是越粗暴直白，罗研有好几次都见到梦昔被骂过以后躲在角落偷偷抹泪，事后还要笑笑的假装没事。
　　罗研自己也被压榨得有些喘不过气，之前哼给温敬晖听的那首半成品本来写得差不多了，到了江陆那里一下又被打了回来，词不行，曲还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