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拍个片(28)
灯光把傅栖楼的五官衬得有些过度柔和。
他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打出一片阴影,夹着中间高挺的鼻梁。
灯下美人,说得倒不错。
林昑棠脱下外套挂去一边,脱离了暖意的瞬间让他分外有些不舍。
“快过来。”但傅栖楼没给他想东想西的时间。
“嗯?”林昑棠转过头去,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直地抵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垂下视线,发现傅栖楼直接把东西喂到了自己的嘴边。
“快啊。”傅栖楼再往前推了推,“帮我尝尝甜不甜。”
林昑棠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不短时间的挣扎一样,过了半晌才有些机械地低下头,把嘴张开一条缝,就着傅栖楼的手指咬下去。
傅栖楼背后靠着桌子,屈着条腿看着林昑棠一点点地吃完了自己手上的东西,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完全宠溺。
傅栖楼回来才打开的的空调这会儿也起了作用,冰冷了一个晚上的寝室温度也终于开始开始慢慢回暖。
两个人就着一点点小小的灯光,安静地各自捧着夜宵。
“在想什么。”傅栖楼伸手,用拇指抹去林昑棠唇边一点残留的东西,“跟我说说呢。”
林昑棠仿佛是对这样的动作已经习惯了,没有觉得有一点不对,闻言只是侧了侧头:“没什么好说的。”
他决心做回正常的自己。
做好该做的事,帮忙能帮的上的忙。
和别人不需要有太多的交流,所有的开心不虞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就很好。
“什么都好说。”傅栖楼三下两下吃完了自己手上的,揽着林昑棠就要去抢林昑棠的。
林昑棠也不跟他闹,伸手就让给他。
但傅栖楼如愿以偿揪下了之后,却又折回往林昑棠嘴边递去:“今天考得怎么样?晚饭为什么不吃?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藏在书柜里的东西是什么?”
林昑棠瞬间从傅栖楼的手臂里弹了出来。“怎么,以为自己藏好了?”傅栖楼扬起一边嘴角,笑里带着几分狡黠,“你别看那里乱,那叫你傅哥的乱中有序仅仅有条,还背着我藏了那么厚一沓东西的,当我瞎呢看不见。”
林昑棠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就,资料。”
“哦?是我能知道的资料吗?”傅栖楼闲着无聊,拿起身后的报纸放在大腿上抹平了开始叠巴叠巴。
自然没有看见旁边林昑棠犹豫的脸色。
“是…一个学长推荐我去的项目组。”
傅栖楼抬起头来,手里的纸飞机已经成型:“怎么一个个都拉你做苦力呢?”
“不是苦力。”林昑棠斟酌着解释,“是跟项目组的比赛,如果成绩好的话,可能直接就提前录取了。”
傅栖楼手上的小飞机飞了一半开始往下落。
他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哪个大学啊。”
林昑棠安静地眨着眼睛,目光毫不闪躲地直视着傅栖楼的:“A大。”
小飞机栽在了地上。
28 chapter28[VIP] 他就是想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啊
chapter28
傅栖楼的手指在膝盖上捏紧:“A大?”
林昑棠看着他, 不明白傅栖楼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嗯,A大怎么了?”
“A大…它不在海城啊。”傅栖楼低着头, 装作去捡落在地上的小飞机的样子, 弯着腰避开了林昑棠的视线, 语气里却有些掩饰不住的低落, “你不是说过, 大学会继续留在海城这边的吗。”
A大何止不在海城。
A大到海城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国家,两地之间直线飞行的航班一趟要飞两个小时, 坐高铁的话时间能逼着五个小时去。
当然了, A大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顶尖高等学府, 但傅栖楼却还是无法理解,海城明明有那么多大学在, 林昑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是一位学长推荐的项目。”林昑棠很努力地想解释这不是地域的问题。
他之前是和傅栖楼说过自己以后也许会继续留在海城, 但林昑棠没想到他还会记得。
明明这个人已经决定高三就要出国了, 那按道理来说,他和自己总归都是要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那他林昑棠在A市还是在海城对傅栖楼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林昑棠看着傅栖楼垂着的眼角,却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明明是这个人什么都瞒着自己,现在却活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委屈得像是只趴在地上生闷气的大狗。
刚才两个人明明很好地还在吃东西,林昑棠不知道傅栖楼这突然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但还没等他自己想清楚傅栖楼生气的理由, 他嘴里的解释和辩驳已经脱口而出。
“是很好的项目, A大的建筑本来就是国内最好的…学长劝我去试试,我就要了资料, 觉得挺感兴趣的。”
“啊,这样啊。”小飞机被傅栖楼重新拆成了报纸,因为拆的时候用力过度,上面还留下了些撕碎的边角。
“对。带项目组的教授也是业内很有名的,学长也在组里,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帮忙。我觉得还,还挺有意思的。”
傅栖楼看着自己手上皱巴巴的报纸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抬起头来,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容:“那就好,你感兴趣就很好。”
林昑棠眉尖微蹙。
但很快,那点细微的褶皱被傅栖楼的拇指抚平了。
傅栖楼直起身,伸手用拇指柔软的指腹来回揉搓着林昑棠的眉心。
他直视着他,深深地看着林昑棠的眼睛,良久之后别开眼睛笑了笑:“反正你现在在学校,也是在浪费时间。”
林昑棠浑身一震。
很多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今天早些时候杜杰也表达出了这个意思,以林昑棠可以有的发展,他完全可以在高二就离开学校,去提前做更有深度更有意义的事情。
同学们惊讶,老师们可惜中又带着点庆幸。
但林昑棠没想到这句话会从傅栖楼口中被说出来。
“浪…浪费时间?”他有些吃力地重复着这句话。
可高二的这半个学期,明明就是他觉得最有意义的时间。
原来傅栖楼觉得这是浪费。
林昑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你也不用觉得惭愧,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傅栖楼背过身去收拾桌上的东西,一张报纸拿拿放放,三次都从他的指缝里脱开了出去。
他干脆放弃了这项无意义的活动。
傅栖楼没回答林昑棠的疑问句,只是在和桌子对视了半天,沉默了良久之后转身关了灯。
寝室又重回原本的黑暗。
“你想要去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开心就行。”
“但我希望你不是因为别人去做的。”
尤其是什么别,个,学,长。
傅栖楼仗着林昑棠里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根,把桌上的垃圾抬手扫进垃圾桶里。
一声明明不打的动静在黑暗里显得震耳欲聋。
林昑棠站在一边,长久地沉默着。
可他就是因为别人,才做下的决定。
他带着满满的期待想回来说给那个别人听,像是小时候考了第一次全校第一拿着成绩单回家想给爸妈看一看那样。
也没想过要要求什么礼物或是奖励,你笑一笑,夸我一句就好。
但那时候他爸妈说:“发挥得不错,但还可以更好。”
现在那个别人说:“你自己开心就行。”
林昑棠踩着冰凉的楼梯坐到床上,头一次放下了一直被夹在一边的遮阳帘。
这下连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亮光都被杜绝在了他身侧,林昑棠呆愣愣地平躺下来,双手规矩地放在胸前,和上方的天花板安静对视。
对面傅栖楼的呼吸很平稳,但却能听出来是一直清醒着的频率。
两个人入睡后习惯地面对着面躺着,却再不像之前那样睁眼就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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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傅栖楼睁开眼就发现对面的床已经空了。
空调已经在夜里自动停下,傅栖楼穿着件短袖翻身下床,裸/露的皮肤上瞬间被冻出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他的桌上有一袋楼下餐厅里的早餐,早餐的纸袋下面压着张便利贴。
傅栖楼心情不大好,但撕下便签的时候却还是尽量的小心翼翼。
——上午有事。
上午有事,下午考试,所以我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
傅栖楼长叹了口气,向后仰着脖子,捂着脸靠在冰冷的墙上。
林昑棠啊林昑棠...
今天下午考的理综和英语都是傅栖楼还算擅长的部分。
他有个搞物理竞赛出身的同桌,每天光是捡点边角料学学也都够他在期中考飞黄腾达。
傅栖楼写完卷子放下笔翻了翻自己写完的答题卡,发现前后三大张试卷,上面百分之八十的题都是林昑棠给他讲过的东西。
林昑棠并不好为人师表,更不爱给自己招揽事情,甚至因为看起来有些过分冷酷,连前座明明已经很熟悉的纪律委员都不太敢找他问题目。
傅栖楼怕是唯一一个例外。
据林昑棠说,他弟弟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哪里不会教你哪里的的VIP待遇。
黑色的笔尖划过上面的一排排字迹,傅栖楼甚至一一能够回想起林昑棠给自己说这一道道思路时候的表情。
能被这样的人操心着惦念着,怕是没人肯舍得留在原地不进步。
但进步了也没太大用处。
傅栖楼合上卷子趴到桌上,伸手戴起了自己卫衣的帽子。
昨天那位老师说的话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昨天晚上,在傅栖楼妈妈组织的社交场合上,傅栖楼拿着酒单独找到了那位高校里的老师主动攀谈。
老师听说他想考虑国内的高校,十分诧异。
“现在艺术生进高校的政策还是压得很紧的,你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不考虑出国攻读摄影专业呢?”
傅栖楼捏着高脚杯,有几分犹豫。
那老师见他踌躇的样子,以为他是受最近摄影大赛事情的影响,连忙出声安慰他。
“你不用担心现在比赛的影响,且不说赛方那边还没有给出详细的答复,你有的是自我证明的机会。就算赛方最后还是觉得界定不清,那边认为这件事情对你的参赛资格有了影响,按之前的处理方式,很大可能也只不过是让你和另外那位选手再交一次新的作品进行评定和公示。你的想法和技术都非常出彩,相信他们心里也是认同的。”
傅栖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还是想留在国内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