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危机(60)

　　“开玩笑的啦看你吓成那样。”
　　真是，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游冠鸿心想，但这也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收场了，他抱了一下方思睿，方思睿回抱住他，力道很大，他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争强好胜的男孩，他把脑袋埋在游冠鸿的颈间，闷闷地说，我不甘心，我觉得我比他好。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们没得比。”
　　“你是说他根本比不上我的意思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毒舌啊？”
　　“你为什么喜欢他？就因为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吗？”
　　“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游冠鸿很难和方思睿解释为什么选择了靳浩伦，但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若要问为什么，那大概就是——学霸的直觉？本来爱情就不是从对不对的选项中挑，而是从合不合适的角度去选择，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合适，但现在是合适的就够了，以后……谁会去想那么远的以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未解之谜：99到底有没有跟游冠鸿表白过，我和靳浩伦是觉得有（游冠鸿死活说没有）但是高三年99就去读创新班了，所以我真的合理怀疑…额
　　57.
　　方思睿算是表白失败，游冠鸿没告诉靳浩伦这事,他和方思睿说还是他们能当朋友的,而且还是好兄弟的那种。
　　后来游冠鸿回家一想,得出结论：凡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胃疼：天呐,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绿茶婊啊？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方思睿，不知道开学初再见到他会不会尴尬……
　　事实证明游冠鸿想多了，方思睿根本就没给他见面的机会，一开学方思睿就调去了创新班，被调去创新班的理A（一）班和（二）班加起来一共有五个人,而从创新班下来的有六个人，这种机制其实残忍又不合理,极大打击这些从创新班里调出来的学生，让他们有种“我是被淘汰的弱者”的自卑感。
　　游冠鸿身边被创新班退出来的一男生补上了，靳浩伦想跟人家换，一脸流里流气地把书包一甩，将装满教辅材料的书架往课桌上重重一放：
　　“同学，跟你换个位置好不好？”
　　其实了解靳浩伦的性格就会知道他没恶意,但这个刚被“流放”的学霸刚来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加上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可能觉得是靳浩伦欺负他还是怎么着，一文文弱弱的男孩子就委屈巴巴的收拾东西,边收拾边掉眼泪，游冠鸿看不下去了：
　　“算了不用换了,就坐着吧。”
　　“唉不是，”靳浩伦匪夷所思，拍拍这个男生的肩膀，“我就跟你换个位置你哭什么啊？太扯了吧？”
　　大家围上来一看，嚯，靳浩伦又把人欺负哭了。靳浩伦很委屈，他只不过是想跟老婆一起坐，何错之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打扰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驴踢的！无论靳浩伦心目中怎么把这男生翻来覆去地揍，也只能灰溜溜地抱着书包又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
　　靳浩伦铩羽而归，陆可就边磨指甲边对他冷嘲热讽地翻白眼：
　　“怎么了，搬迁失败了？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起开。”
　　靳浩伦没好气地踢开陆可横在道上的脚，又坐了回去。
　　夏天总是特别眷恋南方沿海城市，一直到十月份都不舍得离开。
　　幸好靳浩伦喜欢夏天，除了热，一切都很美好，适合恋爱，适合犯傻，适合叛逆，适合一切不顾后果的冲动行事，然后在一次次错误之后慢慢地成长，最后变成听话的无聊大人——唯独游冠鸿例外。从小到大长辈都这么说游冠鸿，懂事聪明听话乖，那时候靳浩伦觉得游冠鸿像个不可爱的小老头，现在靳浩伦只觉得游冠鸿很有趣，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缺点都变成可爱的优点了。
　　国庆后的天气依旧闷热，特别是午休时间，空气都滞缓在闷热的教室里，高三换了一个教学楼，因为是老教学楼，设备比较落后，还不通风透气，让人憋得有些难受。
　　教室里很安静，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安静，天花顶上的旧风扇吱吱呀呀地转，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削掉人的脑袋。班里的学生有的在埋头苦读，有的躺在桌上把脑袋埋在校服里睡得口水横流，还有的装模作样地睡觉，其实把手机塞在袖口里偷玩。
　　靳浩伦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把作文簿撕下来，学习他的偶像周杰伦“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然后把飞机朝游冠鸿的方向走你。但作业薄的纸质实在太差了，软趴趴的，根本飞不远，借力往前飞了一段，就飘悠悠地坠机在侧前方的女生脑袋上。
　　那个女生在写习题，被纸飞机砸到了立刻一脸茫然地转过头，靳浩伦双手合十向她道歉，这女生好说话，她把纸飞机捡起来，用口型问靳浩伦，你要给谁？靳浩伦赶紧用口型回他，不停地朝游冠鸿的方向指，游冠鸿，游，冠，鸿！
　　于是那女生把飞机揉了，朝游冠鸿丢去，游冠鸿早就发现了，他这人就爱装矜持，谈恋爱的小年轻，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四十八小时，对方都住在自己的视线里，无时不刻散发出思春期的腻歪。
　　靳浩伦坐后排，随便看把游冠鸿看出花来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游冠鸿要是天天拧脖子看靳浩伦，就很明显，而且拧多了对颈椎不好，道理都懂，却还是忍不住看。
　　在理A班也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学渣，但以游冠鸿和靳浩伦的位置，就是住在费苍蝇按摩区的小瘪三觊觎坐在学霸区的黄花大闺女，真是山水迢迢啊！
　　游冠鸿拿到被揉皱的纸飞机，摊开看了一眼，他以为靳浩伦又要写什么“游冠鸿是猪头”这种没营养的屁话，没想到还写了挺长的一段。
　　-游同学你好，我是理A（一）班的靳浩伦，我想你肯定已经熟得连我今天穿的（此处是靳浩伦画的三角裤）颜色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噢，是紫色の对不对！从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到现在我发现你只是个猪头，真是好神奇噢！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想跟着你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de，你看到这里肯定已经生气了对不对，所以我要哄一下你，我（）你。PS：括号里自行填字
　　游冠鸿原本写不出数学题很烦躁，他换了这个同桌后一下子不会相处了，这同桌可能是因为从创新班下来受到打击过大而导致自闭，也可能是他看不上游冠鸿，总之就是对游冠鸿不理不睬的。没了方思睿就没人给游冠鸿讲题了，唉，99，你快回来吧呜呜。
　　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大纸团，游冠鸿被砸中的瞬间就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内容一如既往的欠揍，但游冠鸿已经习惯了，他懒得给靳浩伦回信，直接随手夹进课本里，如果随便抓起游冠鸿的书抖一抖，就会从里面飘下各种奇形怪状的纸条，全部都是倾注了靳浩伦满满的恶……爱意。
　　一到高三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一般学校从十二月底开始，就会邀请往届的优秀毕业生，上985和2+8的学长学姐来给高三年学生做高考动员大会，叶宇峰也有被邀请，他还很体贴地问游冠鸿要不要他去，游冠鸿被这种动员大会给烦死了，当然是选择拒绝。
　　理A（一）班每次到大礼堂听讲座，边上紧挨着就是创新班。创新班人少，才普通班的一半，好死不死地方思睿和游冠鸿的位置平行。游冠鸿原本就不爱听讲座，现在更是没心思听了。他总想跟方思睿搭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忽然被人搭了一下肩，游冠鸿一回头，方思睿朝他笑笑：
　　“怎么都不理我？”
　　“没有啦……”游冠鸿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不是负面的情绪，“我只是，我就是……”
　　“不会做的题目可以来我教室问我。”
　　“真哒？！”游冠鸿太感动了，99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得顶天立地。
　　“你们两个，好好听讲！”
　　游冠鸿的班主任看游冠鸿和方思睿交头接耳好久了，说一两句就算了，怎么越说越起劲还说得眉飞色舞的。游冠鸿小声地对方思睿说了句对不起就转回去了，一直到讲座散场后，方思睿经过游冠鸿时对他说：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
　　游冠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扑：
　　“鸿鸿——”
　　靳浩伦过来把他捞在怀里，等游冠鸿再抬头方思睿已经走远了。
　　“怎么了？”靳浩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
　　“99啊？”
　　“嗯。”
　　“幸好我来得早。”靳浩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2015的跨年过得尤为隆重，因为游冠鸿和靳浩伦就要高考了，按照当地习俗，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拼不赢拜天公，高考也不例外，拜一拜也是好的。
　　靳浩伦和游冠鸿被要求他们好好磕头，让天公保佑他们考个理想的好大学。
　　靳浩伦和游冠鸿两人跪在蒲团上，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忽然靳浩伦就嗤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
　　“你说我们像不像拜天地？”
　　“你说这话小心被天公收啊。”
　　玩笑归玩笑，但两人还是很认真地祈愿了。游冠鸿后来换了个角度想，自己的愿望虽然滞缓了十年，但终于还是被天公伯排上号。
　　毕竟迟来总比不来好。
　　游冠鸿庄重地磕了三个头。
　　愿天公保佑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愿天公保佑学业有成，前途坦荡。
　　愿天公保佑——
　　游冠鸿弯腰时忍不住瞥了眼身旁的靳浩伦，靳浩伦刚好和他一起跪下去，他们一同沉没进了昏暗里。
　　“天公保佑，我和游冠鸿永远做伙。”靳浩伦嘴里念念有词。
　　做伙是方言里在一起的意思，游冠鸿有点好笑：
　　“笨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许，你还有机会。”
　　游冠鸿拜完了，从蒲团上站起来，立刻被身后等得不耐烦大妈大爷挤开，靳浩伦赶紧搀了他一把。
　　“你求了没求啊？怎么这么快？”
　　“没求。”游冠鸿很干脆地回答。
　　“哈？！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
　　“真的，我哪有时间顾及儿女情长，我许愿我要考清华北大。”
　　“不是吧你也太白目了吧！给我求嗷嗷——”
　　靳浩伦压着游冠鸿的脑袋要他再嗑一次。
　　“哎呀别按我脑袋！滚滚滚——”
　　游冠鸿许下了第三个愿是，愿天公保佑，有情人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