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胆小鬼(11)
石川拧着脖子,死活不肯:“我去!”
“扭捏什么。”我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这家伙不敢回手,反而瑟缩了一下,就彻底失去了拒绝的机会。哈,他用的是很普通的银色保温杯,我读高中的时候也很爱拿着,尤其冬天可以用来暖手。以前在视频里说漏嘴过,结果粉丝群里很多人专门搞了同款,还拼了张长图晒给我看。“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往外走,小声地说着。
然而,坏事总发生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我刚到饮水机旁,就发现机器坏了,只好到楼上才打来热水。结果回到角落一看,怎么多了个女的站在石川旁边?我顿时怒火中烧,艰难地控制住表情,然后面上非常淡定地走过去:“来,喝点水。”
话音刚落,石川和那个高挑的女生一起转过头看我。前者眼神满是庆幸,后者的则多了几分不明显的失落。
“你好。”我弯弯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向女生打招呼。
她撩了撩头发,毫不害羞地说:“我还以为石川一个人在这,想过来拼个桌。对了,我叫刘雅,上次生日聚会,我们见过面呢。”
明晃晃两个背包摆着,就两张椅子,你凑热闹拼个头!
见过面就能这么自来熟了吗?
这他妈绝对是情敌!
在心里疯狂吐槽,我却仍是一副大方且和善的模样,以不动应万变:“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和石川在复习期末考试,你也是吧?”所以赶紧找个地方坐好,不要把无谓的心思放在学习之外的东西上了,这是我的忠告。
“劳逸结合呀,我看你们学那么久了……”不知道她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反正不肯挪脚,“既然刚好碰上,大家加个微信呗。”
我敢肯定这就是上回非要石川联系方式的人,眯了眯眼,立马转头看向被询问的正主,看他态度如何。当然,石川从不让我失望,那眼神不再是蠢萌的小猫,而是一瞬间变成了面对敌对生物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不加,我们不熟。”
刘雅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笑道:“都是从不熟变成朋友的,就一个微信——”
“不好意思,我们要继续学习了。”我开口打断她。
石川配合地点头,真乖。
被连番拒绝,刘雅脸上也颇挂不住了,尴尬地回答:“打扰了。”紧接着不情愿地走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桌旁。
我一直盯着,直到她有些生气地坐下,之后试图扭头偷看这边时回以笑容。刘雅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再不敢做小动作。我叹了口气,把椅子往石川那边移近了些,差不多能和他挨着:“这一章首先要弄清楚推导过程……”
哼,区区狂蜂浪蝶,不足为惧。
又过了一会,刘雅似乎静悄悄离开了,我彻底放下心来,同时感觉好像冷了点:“哎,空调是不是调低温了?”
石川放下笔,傻乎乎地左顾右盼,又伸手在半空里挥了挥,然后对我点头:“嗯。”
我被他逗乐了,这家伙难道没发现,他才是穿少的那个吗?“你不冷?怎么没穿外套?”我皱了皱眉,“算了,早点回去吧,别冷病了。”
他很听话:“出门太急忘了……”然后一边嘴上说着“对不能冻感冒了”,一边开始收拾东西,还侧了侧身,尝试帮我挡住来风的那边。
我的心跳差点停摆,妈呀,这男友力真是扑面而来。我不甘心,强硬地走到他那头,堵住风口,也非常体贴地从怔愣着的人手里拿过纸和笔,帮他整理好背包:“走了,应该没落下东西。”
“没。”
回去路上,石川似乎受那个女生搭讪的刺激,居然和我聊起了恋爱话题。我还没想好向他告白,克制住冲动,只提了一嘴说想找个合眼缘的人。而这人就在我面前,完全不知情,还煞有其事地附和:“嗯。”路灯不太好使,一闪一闪,我看不清他表情,也吃不准这人对我的崇拜是否有所转化,唯有找点话搪塞过去。
等我回到宿舍,洗了澡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刷刷微信就该睡下了。石川果然又发了可可的照片过来,猫随主人,也是一样的可爱。我捧着手机笑成痴汉,被陈家鸣鄙视了一番,作为反击,我也揪着他发朋友圈的东西嗷嗷叫起来:“你是不是要给我找个爹!”
陈家鸣脸一红:“那是我找暑假实习碰上的!是大老板!那天刚好碰上!”为了不被拉回家相亲,他也是拼了,非要抛开自家公司,跑外头应聘实习生。
“你还说人家帅绝人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就是啊。”
我冷酷地与他对视:“我呢?”
“你是受,人家是攻,评判标准不一样。”陈家鸣边说边点头肯定自己的看法。
所以果然要多个好父亲,我一声长叹,决定接受这无奈的现实。
陈家鸣笑嘻嘻:“反正你别管我,我也不掺和你那边的……”他意有所指。
我蓦地心虚到冒冷汗,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转眼间我俩都有秘密瞒着对方了,真是罪过。“随便你。”我不敢继续瞎闹。
“嘻嘻。”他拍拍我肩膀,“都是成年人了,成熟点。需要勇气的话,尽管找我,我还能帮你策划一下——”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我这八字还没一撇,真是谢谢他了。我低下头,把头像换成了可可,接着石川也跟着换了。
仿佛就成了情头一样。
可能有一撇了,我想。
第十四章
“要考试了吧?祝你们旗开得胜呀。”猫咖里的猫也过暑假,老板娘笑眯眯地朝我们挥挥手,旁边几只猫或坐或卧,懒洋洋的。
我回以微笑,走出门后,伸手拍了拍石川的背:“等久了?”
“没,我看手机。”他摸摸脑袋。今天是我在假期前最后一天上班,他特意来光顾,等我空闲了一起去图书馆。毕竟猫咖不是适合学习的地方,那些猫软绵绵叫几声,就可以毫不费力逃脱因挠坏书页而要承受的罪责,大家还甘之如饴。
之后在图书馆待到夜深,我有些乏了,捏着鼻梁试图醒神。见状,石川立马从包里掏出两罐饮料,轻声问:“要喝吗?”看来是他顺手在商场里买的,放这么久已经不冰了。他也意识到这点,傻兮兮地解释:“我,我本来想着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挺好的,路上喝吧。”我把东西接过来,感受了一下他刚才留在易拉罐壁的温度,心里的疲倦仿佛减轻了几分,“谢谢。”
石川松了口气。
我与他并肩而行,发现电梯前太多人等着,干脆绕到另一侧的楼梯,慢悠悠往下走。这边人比较少,很安静,说话时还能听到回音:“……暑假就喝不到这个了,我家那边卖的都是另一个牌子。”我喝了一口据说是本地特产的饮料,借机提起假期的安排。
如我所愿,石川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你回家吗?”随即反应过来,改口了,“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以为你像以前那样,留在这边。”确实,上个暑假我家里没人,回去也是闲着,我就留在学校住顺便做兼职,偶尔跑去篮球场过过手瘾。听他这话,难不成之前他就经常跑来看我了?所以才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
我没戳穿这一点,弯弯嘴角:“今年我妈在,我总得去见她一趟。”其实我和她关系并没那么好,作为一个到处跑的摄影师,她很少待在家里,只是这次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便喊我回家。
我能察觉石川对我家的情况很好奇,但不好问出口,嗫嚅着来了句:“你坐高铁?”
“对啊,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顺势透露了自家大概在什么地方,然后话锋一转,“你呢?”
他拉着我避开骑自行车经过的人,晚上的校园比较昏暗,尤其从图书馆出来的小道两侧路灯少,容易让人看不清周围:“我一个人住这里。我哥偶尔过来,可他很忙,经常出差。”却没提及更多。
并不觉得失望,我附和了一声,接着趁机抛出真正想说的话:“没关系,我可能会早点回校,到时候去找你玩?”只有我们两个——我想想就兴奋,哪怕随便到哪里走走都像约会。况且人们都说小别胜新婚,隔一小段时间不见面,他肯定会想我吧?反正我耐不住寂寞,绝对会提前返校。
“好!”这才显出些高兴劲,石川连连点头,那模样犹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猫科动物抖着毛绒绒的大脑袋,试图去蹭主人的手心。
……
考完最后一科,已是傍晚,阴沉了许久的天边意外地翻滚起艳红晚霞,这景象令很多从考场里出来的人驻足远望。我也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不露痕迹地把抬着头的石川也拍了进去。
他忽然转过脸,透过摄像头问我:“你今天就走吗?”
“嗯,晚上的车,回到家正好吃夜宵。”票是我妈买的,否则我不会这么早就走。
石川很轻地叹了口气,以为我没发现,挠了挠头:“我送你去车站。”片刻,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行李很重,我可以帮你拿。”
虽然比他矮,但我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拖着一两个行李箱并不怎么费力。然而,对上他夹杂着忐忑和不舍的眼神,我心跳快了些,咳嗽几声,故作淡定地答应了:“好啊。”实际上,陈家鸣也会很乐意当苦力,如果我开口的话。
不过兄弟和对象只能选一个,我当然毫不犹豫选后者。
因此,在我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陈家鸣面沉如水立在一侧,仿佛看着刚长成的白菜还没来得及被收走,就已经被拱掉一般。我藏起心底那一丝丝愧疚,笑容灿烂地拉着行李箱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守在外头的人接了过去。于是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走吧。”赶紧走免得屋里的那个发飙——今年陈家鸣留下实习,却得知英俊帅气的大老板因公事出差,又听闻我要抛下他,正为独守宿舍的事郁郁寡欢呢。
从学校到高铁站大概要搭半小时的地铁,石川勇猛地带着行李箱在前头开路,我心情荡漾地跟在后头,顺利上了晚高峰的地铁。尽管这与我想象中的身份有些颠倒,但结果总是好的,最起码现在我享受着被呵护的感觉,可带感了。
中途地铁靠站,人没下去几个,倒是挤上来很多,周围慢慢变得拥挤了。石川仗着个头,张开手圈着我在角落,自己背对汹涌人群:“你站稳。”
我紧紧盯着他胸口,靠得太近,鼻尖差点擦到。妈呀,我幸福得快要飞升,好久才回过神来:“哈哈,好,我站好了,你也小心点别被挤到。”
今天的晚高峰真棒!
到了高铁站,我发现人更多,压根不舍得让石川也跟着挤进来,赶紧叫他转头回去。这家伙犟了没一会,就被我“阿川”“阿川”喊得耳朵通红,露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离开了。我隔着汹涌人潮看他的背影,愣了半晌,才结束了这无意义的偶像剧情节。
我想,他应该有点喜欢我了吧?
这疑惑萦绕在心,直到我到达目的地,才被别的什么冲散,留下若有若无的怅然。我妈,也就是白女士,在我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煮了一锅汤,香味弥漫开来。“回来了。”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神情平淡,“我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我舒了口气:“嗯,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