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娱乐圈)(7)
大概也……和楚今夜脱不了关系。
他垂下眼,依然是个微笑的模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悲喜来。赵少野说了也就过了,那天那群人搞得他兴致全无,回头一查档次还这么低,计较都失了身份,也就懒得管了。他剥好了葡萄,一口一个,顺手喂了顾阳一个,指尖被汁水染得全紫,美得妖异。
《渭河战》拍了差不多三个月,也快要完工了。演员都发挥的不错,就剩下导演自己去后期剪辑。王鹤松很是高兴,说要请大家吃饭,饭局上觥筹交错,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都有点感情了。崔成明特别看好顾阳,专门要了顾阳私下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合适的剧本推荐给他,顾阳道了谢。
戏拍完了,剧组自然也是要原地解散了。等电影剪辑出来,通过审核,有一系列杀青,宣传的时候再集合在一起。审核一向是电影的一道关卡,不过王鹤松在广电局里人脉广泛,这对他来说就不是难事,《渭河战》本身题材也很正面,没道理过不了。所以几个主演都很安心,纷纷各自告别,回家等着好消息。
顾阳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他收拾好了行李后却在发呆,早在他的戏份拍完之后他就联系过管家,老管家委婉地表示,楚今夜还没有回来。顾阳当时想着,既然他不在,自己再在剧组待一段时间也好。可现在所有的戏都拍完了,楚今夜却还没有回家。
他不在楚家,顾阳倒也不是不能回去。只是,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顾阳刻意忽视的,不愿意正视的地方。
他在走神,赵少野却早早接到了家里催促的电话,他问顾阳:“你要不要紧?干脆去我家住几天呗?我妈可想见你了。”
顾阳回过神来,婉拒了他,决定还是先回一趟楚家。赵少野拿他没办法,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两人就此别过。
待回到楚家大宅,老管家依然欢迎了顾阳,看得出来确实是真心实意的。顾阳的心情略缓,心里那个念头淡了不少,他问管家:“楚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二十几天吧,楚先生最近比较忙碌,叫我好好看着少爷。”
得到这样的答复,顾阳还能说什么,他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给楚今夜发了一条短信。
“楚先生,我回来了,很想念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洋另一头的楚今夜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看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薛洋的这个事件,本来是在致敬《老炮儿》,结果发现用在负面人物身上不太好,就改了一下,不影响阅读。
第10章 楚先生,你是在躲我吗?
楚今夜没有回信,顾阳就继续在楚家继续他拍戏之前的生活,看书,练习,再练习。他吸取了这次拍摄的教训,专门去学习,模仿各地的口音,各种人物的站姿特征。天天都练到晚上十一二点,没有一天懈怠。这样十几天下来,他不但没有胖,还比回来之前更瘦了一点,把来接他的赵少野吓了一跳。
“你也太刻苦了吧?是要成仙啊?”
赵少野回家养了几天,养得更加娇艳欲滴,眉目张扬。他开着一辆火红的兰博基尼来接顾阳,对着顾阳纤细的身体恨铁不成钢,叽里呱啦训了一路。顾阳很好脾气,含笑听着,从善如流,就是不改。到后来赵少野也没词了,恨恨瞪了他一眼说:“你就是故意来克我的。”
他们去赵少野家里玩,赵家是一座很大的庄园。去时大厅在举办宴会,赵少野看了两眼就很不感兴趣地告诉顾阳那是生意上的往来,由他大哥出面就够。他径直带顾阳去了茶厅,见了他妈妈。
赵夫人很美,看得出来年轻时是怎样的艳动四方,现在上了年岁眉眼里也带着灼人的明艳。她对赵少野疼之若宝,连带着对顾阳也亲近有加。赵父也出来见了他们一面,他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厉害人物。但对着小儿子也是没有办法的。顾阳见了他们,就知道赵少野为什么会有那么桀骜不羁的性格了。
赵少野一离开家长就放飞了自我,兴匆匆地带着顾阳去靶场,他家活脱脱一个军火库,什么样的枪械都有几把。他还念着之前的败绩,要和顾阳再来过,劲头一上来,两人就在靶场耗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有佣人请他们出去吃饭,赵少野也玩累了,一天下来浑身是汗,正准备带顾阳去冲澡,顺口问了一句:“那边结束没啊?”
佣人恭敬地回答道:“已经结束了,大少一会就过来。”
赵少野哦了一声,对顾阳说:“我等下给你介绍我大哥,他枪玩得比我厉害。”
顾阳笑着应了,和他一起去冲洗,待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坐了个眉眼冷峻的男人。
“大哥!”赵少野径直扑了过去,看得出来两兄弟关系很好,男人很宠爱地搂过他,摸了摸他的头。
比起赵夫人,赵家大哥更像赵父一些,他身上也带着那种洗不去的硝烟味。他见了顾阳,和他说了几句,忽然说:“你是楚家的人吧?楚爷今天来了,你知道吗?”
顾阳一怔,和男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赵家大哥继续说:“他回国有几天了,一直住在酒店里没回去。我今天碰到他,想起你和他认识,就和你说一声。”
顾阳顿了顿,抬起眼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然后对赵少野说:“我要提前回去,不好意思。”
赵少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挺茫然地应了一声,就看着顾阳告辞了。赵家大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背影,对赵少野笑道:“你朋友真有意思。”
顾阳急匆匆地回到楚家,家里还是空落落的。他站在楚今夜的房间前沉默了许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还是没有人回来。
顾阳一言不发,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在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了一遍,计算了一下这次演戏他能得到的酬劳,清好了他全部的行李。
做完这些事后,他把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看完的书看完了,还是杜拉斯的《情人》,阴差阳错之下,他直到现在,才看完这本书。
这时,距离他来楚家,见到楚今夜,已经过去一年了。
顾阳并不着急,因为他十七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他知道,自己总能在那一天得到一个答复。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生日当天收到了一块漂亮的表,镶着碎钻,美如星空,一块大概就要一百来万。
但是他还是没有见到楚今夜。
心中那个念头已经得到了确认。
顾阳找到了老管家,对他说:“我知道楚先生可能不太想见我,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请你把这句话传达给他,谢谢你。”
老管家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平静的面容,张了张口,最终点了头。
得到答复,顾阳安心地走回了房间,继续他每天的练习,他的演技,知识,阅读量,在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中不断成长,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与此同时,《渭河战》的片酬已经打到了他的卡上,四十万左右,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价格。而对于顾阳来说,他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但现在,他只是看了那个数字一眼,就把这笔钱的一大半转到了某个奢侈品店里,预订了一样东西,委托在某个日子前完成。做完这件事,他骤然放松了身体,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神空荡荡的。
顾阳是个性格奇怪的孩子,他不怕辱骂,不怕责难,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他无所谓得到,因为他知道迟早会失去。
他曾经以为他得到了一样东西,但他现在发现那不过是上天跟他开的一个恶劣玩笑。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胸口依然阵痛。
再过一些时,就好了。顾阳对自己说,轻轻笑了一下,任谁,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他开始夜不能寐,因为他要等一个会回来的人。
楚今夜还是回来了,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以为顾阳已经熟睡,想要进去偷偷看他一眼,但等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
被窝是冰凉的。
楚今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顿生不安,他走出房间,想要叫醒管家,问一问顾阳去了哪里,可他刚走到大厅,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楚先生。”
楚今夜倏然回头,顾阳穿着一件很单薄的黑色睡衣,赤着脚,站在楼梯上,扶着扶手看着他。
现在已经转凉了,又下着雨。晚上风很大,顾阳的脚裸露在外,不一会就被吹得通红。楚今夜看了就皱眉,说:“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说着就走过去,想要抱他回房间。
顾阳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楚今夜,问:“楚先生,你是在躲我吗?”
第11章 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走?
楚今夜的脚步就这么一顿。
他站在台阶前,顾阳站在楼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动。
楚今夜下意识看了少年的脸一眼,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像是刚刚咄咄逼人的问话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他和顾阳都很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
他顿了顿,说:“我最近有点忙,一直在处理公务。“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顾阳偏了偏头,说:“这样啊,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您,不好意思。”
楚今夜心中忽然生出极不详的预感,不仅是因为顾阳变化的语气,还是突然改变的敬称,他张口想要再说什么,顾阳却抢先他一步开口了。
“楚先生。”他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走?”
楚今夜的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的呼吸一瞬间就错乱的不像话,耳膜嗡嗡的响,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顾阳的表情太过平静,像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可他的话又是那样掷地有声,容不得人错认。
顾阳见他久久不说话,倒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有点难过的笑了笑,说:“那我现在就走吧。”说完就要回房间拿行李。
楚今夜的身体动作比思维快一步——他一步向前死死攥住了顾阳的手腕,力度很大,顾阳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倒也没动了,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楚今夜的声音带着一点抖,他问:“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谁教你的?”
顾阳没有说话。
楚今夜厉声说:“告诉我!”他情绪过于激动,都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与此同时窗外一阵惊雷滚滚,闪电划破天穹,照亮了两人僵持的样子。
顾阳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他转身正对过来之后,楚今夜紧攥着他的手都情不自禁松了几分,顾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刘海最近没怎么打理,盖住了眉毛,瘦的尖了下巴,眼睛显得格外大,但最让楚今夜心惊的是那双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感情——没什么感情,就是空白的,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顾阳注视着楚今夜,神色微微有一点恍惚,他说:“楚先生,我很感谢您。”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心口骤然一松,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无边无际的难过涌上来,拽着他的手脚,将他使劲儿下扯,扯到一片黑暗的泥潭里。那种绝望感从胸口涌到喉咙,让他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但他只停顿了很短一刻,就强行压了下去,继续说着他想要说的话。
“我过去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待过很多人家,我都很感激他们,因为他们没有把我赶出家门,让我流落街头,但我也知道,他们肯收留我一段时间,是因为我和他们沾亲带故,有同样的血缘。所以我虽然恬不知耻的暂住,但也有一点恬不知耻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