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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要抱抱(4)

作者:睡芒 时间:2018-12-28 19:43 标签: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是个好东西。
  而穿在孔洞的红绳则很旧了,怕是从出生戴到如今的物件,这样的东西,通常除了物质意义,还有别的特殊意义。
  或许不是赔钱能解决的事。
  脑中回想起那小孩儿认真画画的模样,又想起玉坠上的小老虎,竟有些重合的意思。
  失眠的两个月以来,这天晚上睡得倒最好,一个梦也没做,方起州出门第一件事便是到物管处询问了昨天来打扫收走衣服的事,物管处的员工交代说调查后联系他。
  物管处的调查结果到了中午才来,“大少,不好意思啊,阿姨是新来的,年纪大了,她说她给您留了字条,把兜里的东西都放玄关了,大概那字条放的地方不明显吧……还请您原谅……”
  因为‘大少’这个称呼,方起州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起来,他沉默的反应让那头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道,“我们这就把阿姨给辞了,下次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方起州手里的钢笔放下,冷声道,“没关系,”他顿了顿,“这件事我也有错,别辞掉她了。”
  那头点头哈腰,又是惶恐,“不不不,我们的错!我们的错!您放心,我已经给下面打招呼了……”
  方起州只回国两个月,便已经将这边的行事风度领教彻底了,诚然他是不喜欢的,但他记得祖父的理念:我们尊重别人,别人也尊重你。
  但那样的尊重,其实更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威,似乎整个家庭里,也只有他不会怀揣心安理得。
  方起州正想得出神,艾琳叩了两下门便探了个头进来,飞快道,“老板,二爷来了。”
  二爷——说的是方义博,因为方义博在家中排名老二,外面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尊称一声二爷。像艾琳,就不知道二爷具体身份,只知道是个厉害人物,跺跺脚整个禹海市的都得抖三抖——老板和小方总的爹。
  方义博这还是第一次进这栋大厦,以前方艺巍还是老板时,他一次也没来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个像参加选秀的秘书,是方艺巍的手笔。可以说,方艺巍为这个公司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拍板要建一栋全市最高的大厦。
  方义博由得他去挥霍,为得是魏蓓蓓一句“艺巍需要锻炼锻炼,权当学习了”。结果呢,岔子出了,正巧救场的回来了,这么个结果,魏蓓蓓怕是肺都要气炸了。
  方起州从位置上站起来,“……爸。”
  方义博快六十了,当然,依然是风度翩翩的二爷,头发没白,人也很精神,看着不到四十,他那张脸,和方起州三分相似,嘴唇都是网上说的薄情相。比起二爷,方起州更像孙明媚得多,方艺巍倒是长得和年轻时候的二爷差不多。这让魏蓓蓓总是自豪地挂在嘴边,而且方艺巍恰巧也是排行老二,外头有个称呼叫二少,魏蓓蓓故意给他起个“艺”字,是因为“艺”和“义”同音,一听就是亲父子。而她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成为下一个方二爷。
  方义博露出笑来,法令纹和抬头纹都有一些,“起州,今天和爸爸一起吃饭。”
  “爸,我……”他才通知卫斯理来接自己,准备回家再找一下玉坠。
  “怎么,吃个饭都不乐意了?今天没外人,就咱们爷俩。”自打方起州一回来,方义博对“家里人”的态度就有了显而易见的转变,他不知道对方起州说了多少次“你要原谅我,虽然家里有艺巍和雪莉,但我一直都是只爱你母亲的,他们……都比不上你一个。”
  方起州却对他的话没什么感触,只觉得他冷漠,对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对子女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深吸口气,“爸,我……”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手表,“……只有一个小时。”
  方义博板起脸,“抽个空陪我吃饭有这么难吗?你不乐意住家,好,我同意了,我来公司见你了,你跟我说只有一个小时。”
  等卫斯理把车泊在楼下,却听保安之间在谈论:二爷来了,接走了老板。
  言语之间,满是“原来这个才是真的继承人”的感慨。
  想了想,他并未给方起州打电话,而是把车停放在了路边,打开车窗抽起烟来。
  方起州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期间他频频看手表,方义博一边觉得儿子勤快能干,一边又觉得工作狂到忽视自己这个父亲,他不满道,“你现在是老板,就应该让手下人去办事,自己比员工还累了怎么行?”
  他低眉顺目地笑了笑,“我也要拿工资的啊。”
  方义博又数落了他一通,两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又像是对和睦的父子,可方起州本不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唯有一点血缘联系,让他愿意坐在这里同方义博聊下去。方义博转了话题,说:“今年过年,你总该回家一起吃吧?你还没见过你妹妹吧……”
  “见过,”方起州道,“电视上。”
  方雪莉不久前参加了某个大型歌唱选秀,以一般的唱功博得头筹,频频出现在电视和广告中,方起州不怎么看电视的人,也不免看到了几回。
  方义博有些无奈地皱眉,显然不怎么赞同方雪莉混迹娱乐圈这染缸的行为,但方雪莉和他关系倒是极为亲昵,如果说现在还有会拥抱的父女,那就是在说他们俩了。
  方起州又看了眼时间,“爸,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忙了。”
  “那我刚刚说的……”
  他站着理了理衣服,颔首,“我会回去的。”
  方义博喜出望外,连说了三个好字。
  方起州从会所出来,卫斯理直接载他回了游乐场的公寓,什么也没问,只提醒他,“小洲,我想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需要心理医生吗,我可以……”
  “不用。”方起州拒绝道,“我没事,吃点安眠药就好。”
  方起州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疲惫的一张脸,胡渣刮得干干净净。他说,“忙完这阵我就休息,不需要医生。”
  可卫斯理还是硬塞了两张名片给他,“一个是心理医生,另外一个定期会来给你体检一次。”他说,“都是信得过的。”
  他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游乐场人来人往的旅客,从海边来的成群结队的飞鸟,他应道,“嗯,我知道了。”
  卫斯理现在是他仅剩的,能说些心里话的人了。
  从玄关处果然找到了玉坠,找了一转,原来阿姨把字条留在了冰箱门上。他心里不免愧疚,人一旦忙起来,总是会忽略许多事。
  而小虎,整个中午都在门口张望着,钟龙出来了几次,“他还没来?”小虎摇头,小脸上有些失望,“会来的。”
  小虎今天有些出乎意料的执着,就像自己遇见他的时候,小虎不肯离开原地,说要“等妈妈”,问他家在哪里,小虎茫然地回答不知道。所以钟龙对小虎肯定地说那是个骗子,小虎坚持说那个叔叔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的结论,钟龙没法和他斗嘴,烦躁地陪着他一起等。
  渐渐到了下午,店里又来了客人,钟龙站起来拍他的背,“别傻等了。”
  小虎摇了摇头,他趴在窗边的单人座,下巴搁手背上,能从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自己的眼睛里也有自己。
  卫斯理把车停在红辣椒门口,“这儿?”
  方起州点头,还没下车就透过车窗看到店里一个圆脸小孩儿双目直直地盯着外面。店门口挂着好几串红辣椒,虽说是假的,却没由来呛鼻,方起州在昨天的位置站定,“抱歉,我迟到了。”
  小孩儿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向他,依旧是维持那个姿势不动,眼神没什么焦距,方起州从兜里掏出玉坠给他,“有点事儿耽搁了,上店里换个绳,下次就不会再掉了。”
  小虎眼睛的焦距渐渐集中在他的脸上,变得清明起来,转而下滑,他伸手接过玉坠,小声地道谢,“谢谢叔叔。”
  “……”方起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第5章
  方起州今年三十一,未婚,想贴他的女孩儿绕城三圈,无论是为了他的钱还是为了他的人。可方起州身上生人勿近的味道以及童年经历导致他对感情这事没有半分经营想法这两点,让人望而却步。这些天里,方义博已经带他出席过几次含有相亲含义在内的宴会,而方义博的意思是:可以早点结婚,娶个贤内助,要是有喜欢的,也没关系。他对方起州事无巨细地传授经验,也可能是喝多了,大声而轻狂地说他这辈子虽然风流,但只爱过孙明媚一个女人。
  方起州不答话,只是慢慢回想起小时候,妈妈和一个日本钢琴家相恋,带着他在东京住了一年多。那时的她还会对年仅五岁的儿子吐露一些半真半假的心声,方起州只记得一句:她们都争不过我,小州,你会拥有一切的。
  指的不仅仅这份人生保险一般的协议,或许还有一种坚信方义博始终把她放心尖上的信念。
  “叔叔。”少年的声音把方起州拉回现实,而对于这个称呼,方起州只愿意在心里继续叫他小朋友。
  小虎从兜里抓了把糖,三四颗,是那种过年时常常会吃的酥糖和花生糖,夹杂着四五颗瓜子,摊在他面前。
  方起州定了两秒,他伸手去拿的时候,外卖小弟还不自觉地捏了下手心,像是不舍得。他倏地弯了下嘴角,“谢谢。”
  小虎也笑了起来,露出八颗牙齿,而虎牙则加剧了笑容的感染度,他弯着眼睛,大声道,“不用谢!”
  而小孩儿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他头发那么软,也让方起州内心燃起了微妙的暖意,他从未想到一把糖果会让他这么高兴。
  方起州前脚刚走,后脚钟龙就从厨房出来,还伴随着另一个炒菜师傅的追喊,“欸!龙哥,这锅要糊了!”
  钟龙说,“等着。”
  他瞧见一道背影上了辆黑色宾利,边擦手边问着小虎,“谁跟你说话呢?”
  小虎献宝似地捧出玉坠,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钟龙的反应。
  钟龙顿时如临大敌地按住他的手,左右张望后发现无人注意他们俩,才低声告诫,“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拿出来了!刚才那人来还给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给他戴上。塞衣服里,就没人看见了。
  小虎点了点头,钟龙手里搓了搓,发现红绳断了,“算了,我先帮你保管着,这坠子这么重要,再掉可怎么办。”
  小虎认真道,“有人会、会捡到,然后还给我的。”
  钟龙忍不住笑,“你这傻宝,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好人啊。”
  “哥。”
  “哎!”钟龙从善如流地应道。
  小虎说,“哥你就是好人……”
  钟龙一时没说话,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按着小虎肩膀的手不动声色地使力,却听见小虎扳着手指说,“石头哥也是好人,老板娘,小芹姐,叔叔……都是好人。”他哇了一下,“这么多好人呢。”
  “……嗯,”钟龙神色复杂地拍了下他的背,“乖。”
  自从小虎进入了他的生活,他就像接受拷问的犯人,连番轰炸的严刑拷打让他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我。
  在店里买了新的红绳,钟龙牵着小虎快到家时,一辆破烂的金杯正巧开走,留下灰扑扑的尾气烟尘。钟龙立刻警觉地停了脚步,他躲在树后张望了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后才往楼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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