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下山(168)
还别说!没了身体!动作比以前轻巧许多!一扑能扑得老高!
卫西只觉得喜上加喜,太带劲儿了,日子真是红红火火,充满了盼头。
混沌向来是吞噬别人的那个,哪里有过被咬的经验,顿时被他不安套路出牌的脑回路给搞蒙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卫西逮了个正着,头顶狠狠挨了一口!
卫西这张嘴,吃天吃地吃空气,现在换成吃混沌,同样毫不犹豫。混沌被他咬得嗷的一声,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他这一口清晰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与疼痛相比,头一次被啃这种陌生的恐惧感更加叫他难以接受,不禁勃然怒道:“你竟敢真的吃我!”
卫西对他印象其实还不错,因此还挺客气的,边啃边回答:“你反正又不会被吃完。”
结果咬完再抬头:“咦?”
混沌脑袋上被啃掉的缺口居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迅速恢复原状,而是就这么突兀的缺了一块,好一会儿旁边的混沌之气才慢吞吞地填补过来。
卫西大失所望,这怎么能叫吃不完?明明吃快一些也是能吃完的好吗?
混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头一次感受到了以往被自己吞噬掉的那些生命才有的处境,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不得了的对手。
俩人技能点差不多,卫西啃他,他也立刻张嘴要啃卫西,卫西见势不妙,立刻遵循过去的经验,先发制人地抬起腿把脚塞进了对手嘴里!
混沌:“……”
卫西赶着混沌的嘴巴被塞住,抓紧吃混沌的脑袋,很快就把脑袋吃掉了大半!
混沌没了半张脸,修复速度又慢,终于如临大敌起来,也不敢轻忽,一边拔卫西的脚,一边挣扎着开始跟卫西打斗。
远处的瑞兽们:“……”
为什么他俩忽然打了起来?
朔宗凝固的表情更加凝固了。
夏守仁觉得自己头有点晕:“……卫……卫西这是……他不是知道真相了吗?”
朔宗眼神一黯,目光中闪过浓浓的心疼,一旁的卫得道同样动容:“他知道真相,还能这么做…… 你还能有什么可问的呢。”
夏守仁怔在原地,看向卫西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浓浓的敬佩:“我,是我太看轻他了。”
原本血战过一场已经疲惫不堪的瑞兽们被卫西的表现当即激励出了浓浓的斗志,夏守仁更是捂着伤口飞快地行动了起来,鼓动其他同伴:“快起来!卫西帮我们拖住了混沌!天道估计可以撑下去了!”
黑沉的天空依旧散发出叫人绝望的暮色。
但正在此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再度发生了。
或许是混沌之气里包含的力量太过强大,卫西啃下混沌大半颗脑袋后,意识竟然再度出现了强烈的眩晕。
他身上强大的气势开始出现的那瞬间,远处的朔宗就意识到了不妙,立刻飞身上前:“卫西现在脱离了肉身,觉醒之后,可能会引来天道!”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前方的卫西力量变得危险的一瞬间,天道已经迅速迫近,下一秒漫天的乌云凝聚在一起,再度生出了雷霆万钧的一击——
朔宗目眦尽裂,头脑瞬间一片空白,等到意识回神,竟然已经化为原型,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道雷!
卫西恍惚间只觉得有个金红色的庞然大物冲向了自己,兽瞳大睁,明明如此陌生,喊出的却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卫西!!!”
卫西下意识回喊了一声:“阙儿!?”
那金红色的巨兽被天雷劈得猛然一沉,身上裂开了数道伤口,却依旧坚定地朝自己飞来。
卫西想要松开混沌靠近他。
眼前却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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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片空荡,朔宗顶着被天雷劈出的伤口,双目血红,困兽一般试图寻找到卫西的气息,直到夏守仁上前将他拦下:“老畜生!你清醒点行吗!!”
朔宗身形一顿,缓缓恢复出人身,细碎的伤口里流淌出的血液蔓延过皮肤,留下了跟上头原本的黑色图腾如出一辙的印记,半点都没有从指尖滴落。
他沉沉地看着天空,半晌后终于冷静开口:“回去,起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原地的不少瑞兽都被这变故惊呆了,上前试图询问究竟,夏守仁大概猜测出了可能,回首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一抹怅惘的神色:“我以为没了混沌,天道可以撑下去……但现在估计猜错了。”
朔宗的回答更加简短:“天道预测到自己即将崩塌,用最后的力量,把卫西和混沌一起收进裂隙了。”
这还真像是天道的作风。
瑞兽们沉默了一阵,绝望的气息蔓延开来:“天道,最终还是要塌吗?那这天下,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卫西,卫西他……”
朔宗指尖捻动的着自己血液:“修。救。”
天道塌陷,那一切完蛋,只有修复了天道,才有可能把卫西从裂隙里带出来。
城市的雨声已经迫近到了山里,狂风将山林里的树木吹得脆弱不堪,阵法沉默地摆开,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就连神佛都显得有些勉强:“上天庭覆灭,修行界也消失,就留下我们几个,数量太少,神力根本不够支撑天道的需要。”
朔宗紧紧地握起拳头,忽然抬手一道灵力拍向自己,逼出了一滴心头血,撒进阵法。
阵法骤然变强,连夏守仁却吓了一跳,看向朔宗苍白的面孔:“老畜生!你不要命了!”
朔宗冷冷地回答:“废话少数,起阵。”
夏守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也伸出手,决绝地给了伤痕累累的自己一道。
“他妈的!”夏守仁气喘吁吁地抱怨,“老子简直是圣父,卫西出来,我非得让他请客吃饭不可!”
他的抱怨在气氛凝重的现场终于引发了几声低笑,宁天的众多瑞兽们相互对视,片刻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出手,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第三十二滴心头血相继涌进了大阵中。
神佛们叹了口气,各自盘腿的盘腿,起式的起式,将自己的神骨也剥离部分下来,加入了阵法中。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元气大伤,只是比起岌岌可危的天道,阵法的力量似乎还是有点小。
朔宗沉默地望着天际,其余神佛瑞兽也都几近绝望,然而恰在此时,阵法竟再次猛然一亮!
在场众人同时回头看去,竟见一股强大的愿力正从山林之外徐徐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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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众多道观寺庙已经燃起浓浓的香火,诵经不断。
某寺庙里,躲避暴雨的路人奇怪地看着和尚们集体念经,还好奇询问:“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大暴雨,又没人来上香,你们这也太虔诚了吧。”
寺庙的老主持朝路人微微一笑:“要来上一炷香吗?”
那路人想了想:“也好,最近舆论那么坏,都说要世界末日了,唉,想想平时虽然压力大,可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希望老天保佑能天下太平吧。”
莲都观,附近的居民来观里借东西,也好奇地打量道观里全副武装的道长们:“况道长,你们这是要飞升啊?”
况志明一身道袍,与妻子并肩站在香案旁,神情温和:“修行人,虽然没有入道,能力有限,可略尽一番薄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居民没听懂,但见他们这样认真,想了想,还是朝天空双手合十拜了拜。
卫家,一家三口吃过晚饭,看到外头漆黑的天色和越发猛烈的狂风暴雨,各自都不说话。
卫承殊放下饭碗,起身上楼,路过自家得道天尊的神相,想了想,抽出三只香来点上。
桌后的卫天颐脸上还有被儿子打出来的伤,见状冷哼一声,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舒婉容洗好手再上楼时,路过神龛,余光一瞥,却惊讶地发现小香炉里除了自己儿子点上的香外,竟然还多出了三根。
王老太跪在蒲团前念叨:“天尊保佑,老天保佑呀,这大雨早点停吧,再不停我家小丫头明天都不好上学了。”
城市乡村的各个角落,千家万户,许许多多的人也在朝着天空或默念或叹息,甚至连未通灵智的动物都在无意识地祈祷生活能过得好些。无数愿力集结在一起,竟然成了一股惊人的力量。
阵法里的神佛们收回看向山外的目光,神情各异。
这天下,从来都不只是神灵的天下,而是天地所有生灵的天下。
只是融入这股愿力后的阵法,到底还是缺少了一点点。
此时阵法外忽然响起一道温吞的声音——
“再加上我吧。”
众人目光转向声源。
那模样凶恶的神仙皱眉道:“你能做什么,刚才伤成这样,又没有神骨。”
夜色中,卫得道一身旧衣,顶着浑身耀眼的功德金光,身躯佝偻,神色平缓,微微笑着回答——
“我没有神骨。只有一身魂魄,融入阵法,应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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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凶神仙吃了一惊:“你不想活了?!”
卫得道眯着眼回答:“以我一人换天下千万,怎么看都划算。”
“卫得道。”朔宗的声音很沉。“卫西不会同意的。”
卫得道目无焦距地看着他,气质温吞得像水一样:“天禄神大人,那就得劳烦您和在场的各位,替我瞒着他了。”
朔宗:“不可能。”
卫得道并不理会他的拒绝,只是笑道:“那孩子在裂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些,万一我能成功让他出来,也劳烦在场的各位,替我好好照顾他。”
现场一片沉默,朔宗的脸色异常难看。
卫得道叹息:“道这一字,我悟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悟透。年轻时为了参它,还犯下了许多错事。我亏欠那孩子太多,这一趟,天禄神就当成全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