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手,大步走(20)
“我对藏酒没兴趣,再好的东西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也就没有了价值。这些红酒都是拿来喝的,每天晚上睡觉前喝点儿,对身体有好处。以后你的胃调养好了也可以试试,对预防动脉硬化、心脏病、中风,改善睡眠什么的都有一定的效果。”成功认真的说。
“喝酒还给自己找这么些理由。”钟魏敏谑笑,不过也点头说他家老头儿如今也是说要保健什么,开始喝葡萄酒了。
“这很好啊!马律师也很喜欢喝葡萄酒的,你爸爸大概是受他影响吧。”成功说。
钟魏敏问得有些迟疑,“我爸最近常来你们战友家吗?”
“来过几回,不过都是来找马律师的。”
“切,厚脸皮。”钟魏敏挺不屑的嘟哝了一声。
高杨轻笑。成功一头雾水的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钟魏敏自然不会说,高杨一脸高深莫测也没解释,成功满脸好奇也无可奈何,只得求助的看看许少央。许少央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白。成功一把年纪了还藏不住东西,什么都在脸上写着,着实能刺激人想要逗一逗他的恶趣味。
饭桌上,许少央胃不好,故而专心吃饭,成功因为正闹牙疼,被严令禁酒,高杨和钟魏敏倒是喝得挺高兴的。高杨绝对算得上是有知识有品位的侃爷,很是能聊,而且非常擅于调节气氛,将个饭桌上的气氛营造得很好。连许少央这本来打定主意这张嘴只管吃饭的都给高杨拉进了谈话圈子,跟高杨聊起了港澳地区的风土人情美食文化。
成功没太多的话,只是乐呵呵的在一旁给客人布菜,一边时不时的凑凑趣。
这顿饭吃得挺开心的,主人家热情好客,客人知情知趣,大家都挺高兴。
吃过饭,喝着成功沏上来的茶,大家休息了一阵,钟魏敏详尽的了解书柜那些酒的相关背景知识,成功才又给许少央把了回脉,看了看许少央的舌头,然后对许少央说你不仅胃不好,这会儿连脾脏肾脏也出了问题,“你有心结,心思太重,长期焦虑不安,睡眠不好,口舌淡腻,通常是五更起泻,大便溏稀,完谷不化,终年寒冷,还常常觉得胸闷,两侧肋满胀……”
成功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版,听得钟魏敏在旁边一个劲儿叫停,“你慢点儿说,这么快听不清……”
“没关系,我听懂了。”许少央淡淡的说。成功果然是懂得中医的,有些东西有些症状自己从来没跟外人说起过,而成功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光你懂了怎么行,我也要明白呀,要不以后怎么提醒你注意?成子,你写下来好不好?”
“行啊,回头我给你写上。”
“那敢情好,连那注意事项,吃的药食疗的什么都给写写呗。”
成功都答应了,歪着头,看着许少央,尽管他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担忧,但是许少央还是觉得非常难为情。所以他讨厌看医生也就是这样了,在医生面前,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一样,没有半点儿隐私,因此他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讳疾忌医,倒不是真怕看出了什么毛病来,而是讨厌这种赤 裸 裸的感觉。
“所谓病由心生。你忧思过甚,所以严重的伤害了你的五脏六腑,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小许啊,你这会儿的各个脏器都有些不太好哦……”成功很是担心。
“啥?这么严重?”钟魏敏几乎跳起来,坐在他旁边的高杨眼疾手快摁住了他,让他稍安勿躁。
“还好了!现在问题最大的也就是脾胃,其它的是开始出状况,这得慢慢调养才行。调养过来就好了。”
“那得调养多少时间啊?”钟魏敏着急的问。许少央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感动。
“一两年吧——损得有些厉害了,不长期调养不行。”
“一两年?”钟魏敏和许少央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欲速则不达,你以前折腾了多少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体的血,整个换一遍,起码要3个月,脏器翻修一遍要一到两年,你欠了身体那么多年的健康债,想几个月就还上,太急功近利了吧?”
许少央和钟魏敏面面相觑。
原来,这身体已经成这个样儿了吗?许少央有些心灰意冷,还治什么治,早死早超生算了。
“小许,你心里有把锁,这把锁不打开,怎么吃药怎么调理都没用。”这时候,高杨在旁边说话了,“心病还得心药治,成功刚不是说了嘛,忧思伤身,不从根本上着手,老天爷都没法让你恢复健康。”
从成功家出来,许少央默默的走着,钟魏敏默默的跟在他旁边。俩人谁都不想坐车,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一直慢慢的走着。
这时候已经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不知不觉在成功家呆了好几个小时,听成功的中医养身,听高杨的心理疏导,这两口子,都可以开个诊所了,中医西医,精神肉体一块儿包圆了。想到这个俏皮的假设,许少央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两人,还真是登对儿。
只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坏到这种地步,这真是许少央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也就胃不好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也就是说胃溃疡而已,吃药打针什么的也就这么过了,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身体其它的方面也都开始出现了问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这方面来认知也就好理解得多了。成功还真不是夸大其辞。
唉,自己真他 妈亏大发了,输了情,连身子也一败涂地,方知乔啊方知乔,你 他 妈的要我怎么原谅你?!
高杨说自己有把心锁,还真是犀利,为情所伤,那心头怎么可能没把锁,锁住里边的不让过去出来,锁住外边的不让进去,没有锁怎么行!没有锁自己的昨天和今天就得都混淆在一起,只怕自己烂得更快。
难怪林妹妹会抑郁而终,这忧思伤了心肝脾肺肾,内脏都已经烂了,人还能撑得了多久呢——哎?这林黛玉好像该算是个醋坛子吧?成天为了那个多情的宝哥哥拈酸吃醋。
许少央有些心虚的偷偷瞟了一眼跟自己并肩走着的那人,那人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
高杨也有着小小的醋劲,偏偏那个成功超级迟钝,看来大灰狼的醋还得继续吃下去。这俩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甜蜜了,有点调味品似乎倒是不错。
只是,高杨的醋劲跟林妹妹的不同,高杨的醋意来自于占有欲,而林妹妹的醋意大约更多的是来自不安全感和自卑。
林黛玉身世飘零,连婚姻都做不得主,她对宝玉的那份感情又能值个几何?她凭什么自信自己能得到宝玉的垂怜?!
善于反省和思考的许少央认为自己会对成功有些醋意本质上跟林妹妹没什么区别,都是因为缺乏自信——许大少在感情上的自信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成功是美好的,所以钟魏敏才不吝辞藻的夸奖他。尽管在不知不觉间对小警察动了点心,但是连他许少央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这份心思是干净纯粹的,受过伤害的他如何能做到成功那样单纯烂漫,干净纯粹?为此,他才会觉得不安,他害怕一旦钟魏敏发现自己达不到成功的那种干净纯粹,就再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而且,伤痕累累的自己凭什么还能得到人家的青睐?
心锁,怎么能没有?要没了心锁,放任自己如以前那样爱得纯粹,这有个万一……伤过一次,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要是一个不小心,再伤了一次,只怕自己这条命就得直接交待了——终归还是怕啊!
22
正胡思乱想的走在路上,许少央荷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二舅妈的电话,就赶紧接通了。
“虾仔啊,干嘛呢?”二舅妈在那边闲闲的问。
许少央一个激灵,通常二舅妈这般腔调的时候都是因为手里有了把柄什么的。
“正在街上散散步呢。”许少央陪着一份儿小心说。
“哟,这大下午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怎么跑街上散步去了?”
许少央头皮一阵发麻,坏了,他怎么就忘了温凯那儿大嘴巴呢?这温凯属无间道的。
“没事儿,今天去看了一下中医,刚出来,顺便走走路。”许少央指望着这个由头能转移二舅妈的注意力。
果然,二舅妈的声音正经了不少,“情况怎么样啊?听阿凯说这段时间你胃又不好啦?”
“还行!中医说要慢慢的调理一段时间才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那倒是真的。这病啊,还真是大意不得。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凡事都得多当心,尤其是身体,更加要好好爱护……”
“嗯,知道了。舅妈你身体好啊?二舅身体好啊?我外婆身体好啊?”
“好着呢,你外婆天天去打门球,你二舅晚上天天上健身房,我呢跟着他去。”
“舅妈,别太帅哦,要不我和温凯都认不出你们来了。”
“臭小子,什么认不出来,是不想认吧?”
“舅妈,我哪敢啊?我要敢不认你,恐怕做梦都得被你追杀吧?”
“知道就好……”二舅妈在那边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虾仔啊,你还拿二舅妈当外人是不是啊?”
“怎么会呢?舅妈,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那可是独一无二的。”许少央是用家乡话说的,所以既不担心钟魏敏听得起鸡皮疙瘩,也不用担心路人侧目,反正这种方言北方人能听懂的不多。自从他打电话以后,钟魏敏就一直牵着他的胳膊走路,生怕他撞了人或者被人撞了。许少央索性连路都不用看了,由着小警察带他走。
“臭虾仔!这套鬼话留着哄男朋友去吧……哎,虾仔啊,最近是不是撞桃花啦?我看你这几个月桃花挺旺的……”
死温凯!
在心里狠狠的骂完表弟,许少央脸上又堆起满脸的笑,“有这样的好事?我天天爬上墙头等桃花,可就是没见着!别说桃花,连粉红色都没见。”
“少跟我这儿胡说八道!”
许少央缩缩脖子,可以想象得出二舅妈在那边板起脸来了。
“人家都肯请假在家伺候你的腰伤了,怎么还舍不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啊?这老公请假伺候老婆坐月子也就不过如此了。你还不知足?”
许少央脚下绊了一下,幸亏钟魏敏一直牵着他,敏捷的扶住了他。
许少央推开小警察,脸上发烫起来,二舅妈还真是太前卫,这什么话都敢说,还什么都能说得出来。
没容许少央开口辩解什么的,二舅妈又发话了,“照片我看了,挺帅的一小伙子。”
许少央大惊,这温凯什么时候偷拍了人家给传回去了?
“还是警察,要是穿上警服一定更帅——哪天见我的时候要叫他穿上警服啊。这孩子我看不错,给师父看了,师父也说这孩子看着就是一忠厚仁义的人。这种人,靠得住,难得的是相貌又好!虾仔啊,这你可得好好把握啊!缘分这种东西,把握住了就是一辈子,错过了,也是一辈子。千万千万别错过了这个人。过些日子,手头上的这些事情忙完了,我就过去一趟,二舅妈亲自给你把关!”
许少央冷汗淋淋的合上手机盖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人正好看过来,关切的问怎么啦你好像挺紧张。
靠,能不紧张嘛!二舅妈见风就是雨,而且言必行行必果,她说要来,那就一定会来。她一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没准黑的都能给她整出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