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个胆爱你(95)
他也没经历过。
潘阳默默垂头,望着酒杯里荡漾的水波……
他还没找着主儿呢,连将来陪伴他走过一生的爱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在座这一桌子人,都是男人,都是干警察的,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枪林弹雨下时刻准备着为这份职业牺牲奉献的爷们儿,太容易理解这种绝境中迸发出的深情……
谁敢说那心里头,隐隐地没有在羡慕程宇,身边儿能有罗战这样一个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爱人!
罗战当桌说道:“我跟程宇这些年,交过心,见过血,亡过命,从鬼门关上我们俩结伴儿拉扯着逃回来的!如果没有程宇,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可是换句话说,如果当时没有我,程宇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你们大伙给老子评评理,我不应该爱程宇吗,我不应该为他付出一切吗,我不应该死心塌地照顾他一辈子吗,我们两个不应该在一起生活吗!”
座上没人反驳罗战。
华子眼球发红,突然指着罗战说:“你小子,以后要是敢对不起程宇,我告儿你,我们可都饶不了你!”
罗战连忙说:“上回那事儿真是误会。”
潘阳也接口:“罗老板,我们兄弟几个可都是程宇娘家人儿,你可别以为程家没别的男人了,就欺负他!”
罗战摇头:“我不敢对不起他,要遭报应的。”
华子说:“罗老板以后发了大财,兜里钱多得烧手,别瞎得瑟!别给我们乱来!”
罗战嘿嘿笑着:“不得瑟,不乱来!”
那晚儿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意犹未尽,新姑爷和大舅子小舅子们勾着肩搭着背,热络得就跟自家兄弟一样。
吴大满斩钉截铁地总结道:“缘分,这他妈的,绝对就是缘分!”
吴大满揪着罗战说:“我说大兄弟,这事儿你还得感谢我!你屁股上挨那一刀,挨得值了吧?”
华子好几次叮嘱罗战:“你俩什么时候办?到时候通知一声儿,我们还要观礼呢,绝对的!”
“婚礼你可别不通知我们!”
程宇后来拷问罗战:“你都跟我同事胡说八道什么了?潘阳那抽风的,一见着我,就眼泪汪汪地抱着我,还滴了几滴猫尿,干嘛啊?”
罗战打哈哈说:“我就是跟大伙当场表白了,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你,多稀罕你!”
程宇笑着去掐罗战的脖子:“你神经病!肉麻不肉麻啊……”
罗战说:“我是谁啊?老子出马,顶你两个!你没看当时那场面,把大伙感动得,热泪盈着眶,鼻涕横着流的!”
罗战这么用心,在外人面前这么撑场子、给面子,程宇心里能不明白吗,能不感动吗?
程宇用手指抚摩着罗战血脉跳动的脖颈,一抬腿,跨坐到罗战膝盖上,舌尖勾勒着那一副眉骨和鼻梁坚/挺硬朗的线条,深深地吻下去,吻得动情……
罗战那时候想要解决的第二件事儿,就是找他二哥罗强唠清楚当年那场遭人暗算的事故。
可是就在这关口上,又出了一档子大事儿。
外围的一个小弟,有一天忽然火烧火燎地跑来:“战哥,听说强哥出事儿了!”
罗战纳闷儿呢,他哥关在监狱里,能出啥事儿?
他罗家老二走到哪里都是牛逼哄哄的,只要他安安生生地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别人总之惹不着他。罗强又不会想不开,闹自杀自残什么的,这种人关在牢里最安全了,他还能出什么事儿?
小弟报告说:“听监狱里我认识的狱警说,强哥弄出人命了,杀人了。”
罗战真吓着了:“简直胡扯,我哥关在监狱里他还能杀人?!”
罗战也懵了。
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罗战正准备去监狱,仇人自动找上了门。
那天恰巧是个好日子,大中午的,阳光明媚,砂锅居里一对新人正在摆酒,来往的宾客络绎,厨房里锅勺翻飞,忙得热火朝天。
宴会厅主席台上,司仪用响亮高亢的嗓音念着祝词,冷不防门外冲进来一人儿,近乎癫狂地撞翻了上菜的推车,狠狠地掀翻一张铺满酒水菜肴的大圆桌,满座慌乱,尖叫哗然……
杨油饼手下一群小弟扑上来,拼命把砸场子的人往外拖。
罗战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的是披麻带孝遍身黑纱形容枯槁的谭五爷!
罗战瞧着不善,忙问:“谭老爷子,您今儿这是怎么着,什么意思?”
罗战很久都没见过这人了。
自从程宇私底下找谭五爷谈过话,这人很识实务,很久没在明面儿上找罗战的麻烦。
谭老头子亦是很讲究派头和体面的人,以前回回见这人,都是戴绸缎或水貂皮小圆帽,穿长袍马褂,着千层底懒汉鞋,手里折扇扇着,鸟笼子提着,很悠哉惬意的样儿,从未像今天这般,脸皮干涸得像一段枯树皮,咬牙拼命一般。
谭五爷从门外拎出一只大粪筐,猛地往大堂里一周……
满鼻子的臭气熏天,那混乱的场面就甭提了……
隔壁街的麻团儿武听见信儿,带一群人拎着菜刀冲过来,要开仗。
罗战厉声拦住想掐架的栾小武。
“谭老爷子,把话说明白喽。”罗战沉着嗓子问。
“姓罗的,我与你绝无两立,不共戴天!!!”老头子声色俱厉。
罗战还没来得及细问,管片儿的警察已经赶过来。
程宇心急火燎地冲在最前头,怕罗战的店出事儿。
罗战没报警。他知道这种事儿不是找小警帽儿告状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也不想与人结死仇。可是人家那对办婚礼的新人不干了,喜事儿被披麻戴孝的人这么一搅和,倒八辈子霉了,多丧气啊,气坏了,于是打电话叫得警察。
谭五爷被拖进警车里,拉走了。
这人临走时狠狠盯了程宇一眼,给罗战丢下一句话:“老子的店完了,老子现在家破人亡了,什么都没了!罗强那狗娘养的,我早晚跟他同归于尽!”
同一天,罗战经营的好几家小吃吧和球迷餐吧,被人在大门口泼了粪,画了红,还收到可疑包裹。
伙计们怕有炸弹,都不敢拆,送到派出所,打开一看,里边并非炸弹,是红红绿绿的寿衣……
程宇一整天接到一连串跟罗战的店有关的报警,也急眼了,急赤白脸地质问罗战:“怎么了?你这店开得,怎么搞得啊!”
罗战也说不出来:“是我哥,可能出啥事儿了……”
程宇:“你能不能离你哥远一点儿?”
罗战:“……他到底是我哥!”
程宇突然吼了一句:“是你哥你也不能再跟他混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啊?那姓谭的好惹吗?那些生意咱不做了,店不开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你这人是不是就过不下去啊?!
“罗战你不是说,你这钱都是为我赚的吗?那这钱咱不赚了成吗?我是认钱的人吗?我认的是你!
“罗战你丫哪天真出个事儿,我多担心你啊我!……”
程宇看着那一大坨寿衣包裹,膈应得,气坏了。
两口子老夫老夫的,谁都离不开谁了,这种赤/裸裸明目张胆的性命威胁,谁受得了啊?程宇想都不敢想,倘若罗战再一次被卷入黑道恩怨火并仇杀那些烂事儿,可怎么办啊……
程宇说,我是认钱的人吗?我认的是你。
这话罗战听进去了,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他也不想让程宇挂着心。
罗战一分钟也等不及,撂下摊子直奔清河监狱,在监狱接待室里见着罗强。
罗家老二跟上回见面时,完全都不一样了。
罗战从窗户口上伸着脖子往外看,瞧见他哥被两个狱警从放风的操场上带过来。
罗强高大宽阔的身板儿穿着宽松的囚服,头发长了一些,一路走,一路歪着头跟狱警聊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唇边竟然浮出逗趣的笑意……
阳光滤过操场边晃动的银杏叶,在罗强脸庞上打出一团浅金色的光影。罗强抬头瞅见罗战,眉头微皱,粗糙的下巴昂起来,用眯弯的眼角和勾起的嘴唇递给罗战一个笑容,笑得自在……
罗战忍不住想骂人了,你大爷的,亲哥哥啊,你竟然还冲我乐!
我这儿都鸡飞狗跳了,都被人泼粪了,你还乐得出来?这他妈的都是哪一出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
感谢qing803的火箭炮,千又行双、卜楠、不离不弃、W's小饭、LZ731113的地雷,抱抱大家!
【鲍家街,中央音乐学院位于这条街的43号。“鲍家街43号”这个乐队名字即源于此,主唱汪峰,他的歌蛮好听的,《晚安北京》、《直到永远》、《春天里》、《飞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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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兄弟阋墙
罗战原以为他到了监狱里,会看到狱警荷枪实弹剑拔弩张,罗强被重镣加身严加看管。他入狱那时候也见识过的,犯人不服管犯了事儿,被浇冷水、半吊着拿软皮带抽,那都是轻的。严重的会被关“禁闭”,关到只有一米见方的小笼子里,蹲都蹲不起来,只能蜷在里边儿,吃喝拉撒都那么蜷着。
关上三五天,再嚣张跋扈的犯人,都得服软认怂。
罗强走进探监室,用眼神跟罗战打个招呼,才走了几步,却又扭头转回去,跟门口的警察动了动嘴角,歪着头,两只手指像捻钞票似的做了个手势。
狱警“操”了一声儿,从兜里掏出烟,给罗强一根,自己叼一根。
那俩人还凑着头点火儿,挺热络的。
罗战半张着嘴,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哥,彻底服了。
罗强是谁啊?这人就是那种半只脚趟进地狱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的人物儿。
为啥?因为罗家老二自己就是那个阎罗王!
俩人坐下来,只简单谈了几句,罗战就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
罗强确实“杀”人了,可是这回也比较寸,谁都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