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中央(35)
中午黄明让程央去他那吃饭,说很久没去了他买好了菜,程央没推辞,走到宿舍楼下遇到他们班语文老师,年近七十被返聘回来的老先生一看见他,气的眼睛都瞪了起来,站楼底下就开始数落他。
程央没敢说话,感觉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死。
黄明帮忙打了下圆场,回头朝他挤了个表情,“没事,吃醋呢。”
程央:“……”
回去后程央把照片放进付进送的相框里,不过没挂出来,还是放在抽屉,好像这样就给他一种物尽其用的感觉。
后面几天他白天都在学校,和迟屿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晚上接了程乐后去医院,有时候迟屿会替他去接,接完送回家,程央不在医院睡的时候就会回去陪他。
又过了一个星期,终于到了程樱出院的日子,小姑娘早就迫不及待的在等着这一天了,程央放学后先过去,迟屿接了程乐再一起过来。
程央收拾好全部的东西,结清了所有的费用,听医生把回去应该注意的一些事情交代完,他抱起程樱,拎着包下了楼。
迟屿和程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还十分贴心的买了一小束花,程乐抱在手里,看到他们出来,跳起来朝他们招手。
迟屿把他也抱了起来,为了让他献花能献的顺手一点,还把他换到左手和程樱面对面的一边上。
“恭喜你出院樱樱。”程乐把花给他,顺便给了她个拥抱,程樱笑着和他抱在一起。
“恭喜啊。”迟屿说。
“谢谢。”程央看着他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以来,迟屿无论是从金钱还是精力上,都帮了他很多,他这一声谢没办法涵盖全部,却是他真心的感激。
迟屿往他这边靠过来,用另一只手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蹭了蹭,“请我吃饭。”
“嗯。”程央说:“多少顿都行。”
迟屿笑起来,“你说的,那我不客气了。”
紧贴着他的皮肤传递过来细微的震动和温热的触感,迟屿的呼吸就在他耳边,随着他不时低头的动作扫过他颈侧,程央有些不自在,轻轻推了推他,迟屿顺势离开,起身时程央突然感觉有什么柔软且湿润的东西在他脖子那轻轻点了点。
那触感很容易就让他回忆起了那天晚上,他慢慢绷紧了身体。
原来那不是气话。
第三十八章 扔与不扔
在外面吃完了饭,四个人商量怎么回去, 程央是骑车过来的, 明天早上还得去学校,不可能把车就这样扔医院里, 他让迟屿打车带程樱和程乐先回去, 他自己骑回来。
迟屿说你准备一个人骑到什么时候, 放后备箱不就行了, 结果打了辆出租后备箱塞不下这么大件的,迟屿看他真准备一个人晃悠回来, 把他往车里一推, “我骑吧, 你给我留个门就行。”
这意思是今天晚上要在这住了, 程央听完没什么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应该是预料到了。
迟屿等他们走了, 跨上车往周围看了看, 想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把这破烂玩意给扔了, 重新再给他买辆新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骑这种,可又怕这老古董对程央有什么纪念意义, 一声不响就处理掉回头再跟他急。
等链条像弹棉花一样如影随形的响了一路,他又觉得这车的纪念意义大概也只剩下纪念了。
不过挺好骑是真的, 车身看着沉,一脚蹬出去加速度绝对可以, 而且把手到坐垫的空间比起其他自行车更为宽敞,适合程樱这样的体型,考虑到他出门要带两个,想想也确实还有可取之处,迟屿又打消了扔它的念头。
回到家程乐先去洗漱,程央打了盆热水给程樱,刀口暂时还不能碰水,好在天气也不热,先简单的擦两把。
之前高低床程樱睡上铺,程央担心她不方便,让程乐跟她换下,把一个小电铃放她床头,让她有事了就摁,他在隔壁会听见。
其实不用这么复杂,程乐跟她一个房间,一有风吹草动肯定是他最先察觉,在医院的时候就是,很多时候程央都觉得他比自己要敏感,哥哥做的比他尽责,他这么做也有点安慰他的意思,怕他总想着什么睡不好。
等他们都躺下后,程央带上门出来,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理了一下,该扔的扔了,该洗的洗掉,迟屿有钥匙,他门没反锁。
接近四月底,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冷热交杂凉中带暖,一开始还挺舒服,吹多了会让人感觉有些闷,迟屿T恤外面只穿了件薄外套,骑到楼下居然还出汗了,他把车停在一楼楼梯下面,也没个锁,平时看程央也是想往哪扔就往哪扔,估计是真不怕偷。
而且就他那股子随性,这车能有现在这模样多半不是被他骑坏的,而是被扔坏的。
迟屿拎起衣服来抖了抖,没急着上楼,去前面路口小卖部买了几根雪糕,装在塑料袋里拎上去。
程央在阳台上晾衣服,迟屿开门进去后把雪糕放桌上,叼了根在自己嘴里,想喊程樱和程乐,没想到他俩这么早就睡了,他看了眼保质期,把其他的都放进冰箱,剩下一根拿去给程央。
“热吗?”程央问。
“还行。”迟屿撑在栏杆上,往楼下看了看,两口咬下来一半。
味道其实一般,有股廉价奶油的粗糙感,这还是他买的最贵的了。
程央把雪糕放窗台上,继续晾衣服,迟屿拿过来替他撕开包装,递到他嘴边,“吃啊,不吃要化了。”
“先放着吧……”程央话没说完,被迟屿往前伸的手逼得不得不张了嘴。
迟屿自己咬一口,再喂程央吃一口,等衣服都挂上去,两根雪糕也差不多被他俩消灭完了,程央被迫塞了一嘴的冷气,进去时没忍住咳了两声。
迟屿跟在他后面进来,看着他把盆和多余的衣架送去卫生间,出来程央擦了擦手,问他:“洗澡吗?”
迟屿没说话,往他那边走过去,程央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到最后摁着他的手,把他抵在身后的门上。
迟屿呼吸有些急促,吻下来时牙齿磕碰在程央唇上的力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想尽力克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跟刚才在门外慢条斯理的喂他吃完一根雪糕的人判若两人,但一碰到他的身体,之前那种无法自持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尤其食髓知味,那种味道尝过一次便很难再拒绝。
他用力把人揽向自己,抱着他在他唇上不停的啃咬着,尽管一再提醒自己留意,握着程央手腕的手还是随着两人不断交织的喘息加重了力道。
程央一直没有反抗,无论是他在他唇上的蹂躏,还是顶开齿关后深入的辗转,他都默不作声的承受着,像是默认,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迟屿能从他毫无反应的姿态里,感觉到他对他渴望的排斥。
不过他无所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等价交换,他不需要对方回馈他同等的热情,他只是想把自己在一样事物上突生的欲望都发泄掉,一个字是,一个人也是,至于程央是不是对他有同样的想法,暂时还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因为无论他有没有,都不会妨碍他想要占有他消磨他的那种意图。
是程央有求于他,是他自己答应的,迟屿对自己说,他给的是选择不是逼迫,那就别怪他,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迟屿感觉到程央在用力的抓他的手,也许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也让他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继而指关节被挤压研磨的痛瞬间冲进了他脑子,他轻嘶了声松开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迟屿把脸靠在他锁骨那深吸了口气,两个人都松开对方,在沉默的环境里各自调整着呼吸,渐渐从剧烈到平缓。
程央推开点他,头往后靠在墙上,下巴微微仰着,背光的脸上线条朦胧,有一种冷淡的疏离感,他视线往下移,慢慢停留在迟屿脸上,“你是同性恋吗?”
迟屿稍微在两个人之前退出了点距离,看着他,“不是。”
程央没说话,转身进卫生间关了门,在水龙头下冲了把脸,手从唇上抚过时还有些刺痛,他撑着水池边沿,低头撩起衣服,腰上被迟屿掐过的地方有些发红,但没疼到不能忍的地步。
不算过分,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喜欢任何事情之间都有给和还,有来和往,这样最简单,虽然他不知道迟屿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想法,但这确实是他目前还能还的了的东西。
程央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矛盾,他喜欢和人算的很清,可他不选择张老板又是因为他算的太清,每一笔都精确到皮肉,在他看来无异于一场赤*裸的交易,那迟屿呢,有着同样目的的他跟他有什么不同?
程央对着镜子,雾气让里面的人眉目变得很淡,他想到留给他的那个空位,那张银行卡的密码,那只掉落在他餐盘里的鸡腿,是什么呢?
也许是机械的计算器声音后面那点鲜活的人情吧。
他最讨厌,也最不擅长于应付的人情。
“程央?”迟屿在门外敲了敲,压低了声音问:“你没事吧?”
程央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里面待的有点久了,他开门出去,脸上还挂着水,“没事。”
迟屿站在门口没动,看他要往外走,拉住他,程央抬头看他,“你还要做别的吗?”
迟屿一直觉得自己不在乎的他的反应,可此刻他脸上那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又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具体碍眼在哪里他说不上来,因为正常而言,比起现在这样,他更不想看到的应该是他的畏惧和抗拒才对,然而这些他都没有,或者说都做的很不明显。
他摇了摇头,他是很想做别的,但不是现在。
“那睡觉吧。”程央说着挣了挣。
迟屿没松手,“我还有作业没写。”
程央:“……”
迟屿:“你陪我。”
程央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叹了口气,“好吧。”
作业有,不多,两张数学卷子,原本晚自习就能做完的,迟屿没去上,自然就拖到了现在。
他坐在客厅的饭桌前写,程央在他旁边背书,背了不到两页就没声了,迟屿看着他笑了笑,黄明还说他是没时间,有时间文科绝对不可能学这么烂,不知道看到他有时间也是用来睡觉后会怎么想。
迟屿写完一张把卷子放旁边,程央爬起来,抓过来正反面看了看,看到都填满了,从书包里拿出空白的数学卷子抄了起来。
以为他早就写完了没想到是在等他的迟屿:“……”
迟屿斜了他一眼,“你那么高的分不会也是抄来的吧。”
程央头也不抬,“谁给我抄。”
“考试的时候没有,平时呢?”
“李入江。”程央说着刷刷刷写完了选择和填空,“正确率比你要低。”
迟屿服了他了,抄成这样还能看出正确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批卷子的,“以后别抄他的。”
程央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之前贴在水瓶底下的那张小纸条,不知道他这句生硬的命令背后又在赌什么气,要说他针对李入江,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你给我抄吗?”
“嗯。”
“……”
迟屿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接着又补了一句,“数理化可以,另外两门你别想,别人也不行,抄一个字我就告诉阿黄。”
程央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再抬头看迟屿一脸严肃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
迟屿被他猛然间嘴角拉扯开的弧度晃的有些愣,他几乎没怎么见过程央笑,他说他长的一般也是因为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第一印象很容易让像他这样的人心生抵触,而在坦诚自己对他莫名而生的渴望有一部分归功于他这张脸时,再见到眼前这样生动的表情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