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1(55)
其实公司的事情并不是太多,可他就是不想回家,让助理给他安排找人买了一张折叠床,就放在办公室里,晚上就这么睡,早上到附近的酒店洗个澡。
欧扬对于他这种行为无法理解,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说,脾气倒是没有像之前那阵一样的那么烦躁,就是觉得整个人特压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一样。
“我说,你要是真不愿意回家里住,就给在酒店安排个房间你直接在那边睡算了,折叠床你睡着不难受啊?办公室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早上还得去酒店,何必呢?”
不赞同的看着石毅有点疲惫憔悴的脸,欧扬皱了下眉:“或者你干脆出去旅游散散心吧,反正公司没什么事。”
石毅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他抽出烟点上,抽了两口靠在办公椅上:“我在办公室还能干点正事儿,酒店对我来说才真是什么都没有。”
他这几天特别怕闲着。
一旦手边没事情做了他就不舒服,那种烦躁,其实是可以把人逼疯的。
欧扬看着他下意识的又抓起了手机,盖子翻开又关上,关上又翻开,石毅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小动作,大概是因为家里环境的关系,这人走到任何地方都给人感觉很端正,立走行坐都透着一股稳重,像这种不断发出声音的行为,以前是他最不喜欢的。
可现在他似乎只要不干事儿,就会把手机拿出来。
说打电话也不像,往往都是折腾半天又把手机扔到一边,甚至有一次差点给砸了。
不过他这种状态似乎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严重一点,平时工作时间没有任何的反常。
但是,如果石毅不愿意说,欧扬也不能做什么。他只能绕过去拍拍好友的肩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说。”
石毅点了下头算是表达谢意,视线还是盯着手上的手机,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算起来,他和英鸣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
从那天他离开到现在,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见过面,最初两天还不觉得,挨到现在,只觉得越发的难熬。
石毅开始后悔了。
那天如果他不去英鸣家,两个人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纵使心里别扭,终究生活还是那么过的。正如英鸣最喜欢说的一句话,这世界少了谁都是一样过,地球不是离了谁就转的。这论调他也赞同,生活嘛,本来也没有什么是真的重要到那个地步的,时间冲过,什么都剩不下。
可是这话放到现在的石毅面前,是胡说八道!
那种想要见到人,想要听到声音的欲望,简直可以算得上饥渴。
常常是他不自觉的号码已经拨出去了才猛然反应过来,然后狼狈的扣上电话,一个人死命的抽烟。
这滋味没有体会过的人,压根理解不了。
至少,如果是以前的石毅,他绝对不会相信人的行为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几天下来,完全是一种自我精神虐待,石毅闭上眼睛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他和英鸣两个人在沙发上的各种画面,想到英鸣在他耳边说的话,想到对方的眼神,表情,声音,就像噩梦循环的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都隔绝不了。
如果从来就没迈过去,最多就是遗憾。
得到以后再硬生生的强迫自己去切断,那种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我操!”简单的一份文件十个字打错了七八遍,石毅终于再也受不了的把键盘往桌上一砸,烦躁的拎起大衣摔门而去。
这下好了,他连办公室都坐不下去了。
刻意不带手机,石毅咬着烟开车在马路上乱逛,城市的夜晚永远显得比白天要嘈杂,各色各样的人充斥在街头巷尾,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人觉得清净的。
石毅开着车绕过了几家酒吧,车都停下了,最后还是选择掉头走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借酒浇愁的人,这时候,心里更清楚放纵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十七八岁不顾后果的年龄了,分寸两个字在他心里一直卡的很死。
路能走得就那么多,开车兜来兜去的没有什么目的,石毅皱着眉,打开收音机,他没有切换到CD,是因为他车里的音乐碟只有一张,就是后来英鸣送他的那盘demo。
一共才认识多久,竟然有一种生活彻底被填满的感觉,无论他做什么,对方的影子都会朦朦胧胧的浮上来。
到后来,石毅就这么开车开了一夜。
第二天他到公司的时候,欧扬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回家住了。
面对好友欣慰的表情,石毅有口却不想言。
不过,从那天开始,他晚上也不再窝在办公室了,最初是开车兜风,后来还是选了几家酒吧呆着,不过不怎么喝酒,多数时候都是选个比较角落的地方坐着,看着其他人疯狂的乱舞大声的笑大声的骂,觉得周遭一堆人但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有来搭讪的,也都是冷漠以对,任由对方自讨没趣。
看手机已经成了一种神经质的习惯,只不过最初是忍不住想打电话,后来渐渐的是希望手机打来的电话,会有他熟悉的号码。
石毅觉得自己快魔障了。
日子一天天的往后拖着,最初想要得到的解脱并没有如期以至,反而每况越下。
直到某一天,以前还算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个熟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毫无预警的聊起英鸣,表示说这家他最常来的店却很久见不到人有点意外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几家酒吧,是他们以前最常来的。
当时石毅都不知道是想骂人还是想大笑。
搞到最后,其实他是自己在糊弄自己,活像个傻逼一样。
所以,他也不怎么去酒吧了。
心里实在不舒服,他就索性开车到英鸣家门口溜达一圈,也不下车也不打招呼,看着仓库里等亮着就在路口停下,抽两根烟再走人,回家里打开电视看到犯困,最后闭上眼睛就这么一天。
英鸣所有演过的电影都被他托人找到了,周末没特别重要的应酬就在家里头看DVD,看完了自己傻乐,觉得忒像神经病了就对着空气骂两句,然后继续。
有时候报纸新闻上偶尔提到英鸣,他也会特别注意的看两眼,不过多数都是以前的陈年旧事被拎出来再八卦两句,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似乎最近没人有英鸣的消息,也没人知道他的动向,若不是石毅晚上开车去英鸣家的时候看着他仓库一直亮着灯,还会以为对方大概已经出市了。
至于为什么英鸣没走,石毅心底隐隐有点感觉,不过没有去细想。
他订做了两个军牌,找人送给了英鸣。
跑腿的人跟他确认是亲自签收的,虽然并没有当面打开。
而英鸣当时一开门听到门外的人说是石毅送给他的东西时,整个人还愣了一下。
总觉得这种戏码有点搞笑,明明就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俩大老爷们儿还要隔着别人给送东西。
他走回屋里的时候把盒子随手放在了茶几上,一直等到晚上临洗澡前才终于没忍住,拆开。
是条项链。
他拍过的一部电影里,扮演的那个角色就是脖子上挂了这么一个牌子,杀人的时候喜欢咬在嘴里,导演当时给推了很大的特写,也算是他比较著名的镜头之一。
石毅是完全仿着电影里的那个款去做的,又或者大概军牌其实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所谓的款式,上头的字是刻的,一面刻着2401,一面写着他那天对石毅说的那句话。
过了24点,就是明天了……
英鸣看着这两块牌子怔怔的傻了很长时间。
一开始是觉得很好笑,他觉得石毅这人有毛病,送这么矫情的东西过来,还偏要选这么矫情的时候。但是笑着笑着,他又觉得很愤怒,手里攥着军牌越来越用力,一直到青筋都绷紧了,心口那股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人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操!石毅,你丫混蛋!”
恨恨的低吼了一句,英鸣站起对着沙袋就是一阵接近疯狂的乱打,手套都没带,攥着的军牌链子因为他用力过猛抽到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痕迹,隐隐泛着一股酸麻。
英鸣打到精疲力尽了才扶着沙袋无力的滑倒,呈大字的往地上一躺,已经入冬的地面冷的刺骨,穿透皮肤就往骨头缝里钻。
但是他没什么感觉。
无意识的歪过头看着军牌上刻着的2401,他忍到最后无力的闭上眼睛,咬着牙在心里诅咒石毅的祖宗十八代。
64
64、第 64 章 ...
石毅和英鸣的关系搞得这么莫名,他们身边的那圈朋友是不知道的。
王义齐接了一部电影忙的抽不开身,寇京因为威赛的事情被牵连,工作上的压力也比较大,自王乐走了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就没怎么碰头聚过。
所以当手边的事终于能缓出一个空的时候,寇京打电话给石毅,约大家有空聚聚。
本来换了在以前,石毅不提的话,寇京这种电话是不会打给他的。
因为游戏的规则多数都是象石大公子这样的人来定的。平时就算真是他来组,领头的也不会是他。但是,这段时间先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渐渐的,似乎他们的关系也跟以前有了些变化,至少拿起手机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寇京是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低沉,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喂。”
模糊中,寇京觉得石毅似乎比他印象中的沉稳了一些。
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和之前稍有不同。不过,这就是一闪而过的感慨,他甚至没做什么停留:“石公子,这段时间忙么?”
寇京语气一贯是轻松的,他就是干这行的,哪怕心里压了再多的事,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一样是嬉笑怒骂,断句都比人快。
石毅知道是寇京,在沙发上往后靠了靠:“还行,你呢?”
“我前段比较折腾,这几天终于消停点了,好久没有你们的信儿,想着什么时候出来喝杯东西。”他说的你们,指的就不单单是石毅,后者刻意的没有特别在意这个称呼,只是懒懒的回了一句:“行啊,你安排吧。”
“那我订好了地方和时间再通知你?”
“行。”
语气一直不冷不淡的,石毅一直到挂上手机,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表情。
电视上还是放了不知道多少遍的DVD,夜幕之中透着有点幽蓝的光线,晃着他的五官线条很不清晰,镜片上印着电视里的画面,交叠在一起显得有点支离破碎。
他端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水,看的很专注。
既然寇京他们不知道石毅和英鸣中间的这么多事儿,想当然约人的时候,照例是谁都约的。
他做事本来效率就高,这种事根本就是三通电话就能搞定的活儿,正好这段时间几个人都有空,答应的也很痛快。
干脆就定在了周末,在一家石毅比较偏好的俱乐部订了包厢。
石毅当天下午有会,到的是最晚的。
一推门该在的不该在的全在,寇京和王义齐俩人在商量着点东西,听见推门的声音都一抬头。
英鸣正好坐的离门口最近。
依然是在抽烟,跟石毅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的时候,下意识敛了下视线。
“你可算到了。”寇京先站起来招呼:“要点什么吃的么?”
石毅今天穿的挺正式,领带西装一件不少。
来人先把风衣随手放到了旁边,然后扯开领带:“你们随便吧,我都行。”
“呦,转性了?这么亲民?”
王义齐开口就要掐石毅的这个毛病大概已经做了病了,明明已经冰释前嫌混成一圈人依然改不掉这个习惯,不过反正石毅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抬眼扫了一眼,解了袖口的扣子喝了两口冰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