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说他想复婚(91)
系统的声音是人工机械音,最为原始的那种,判断语气全靠他的话和说时的语速,如果是第一次听,简直像极了被写入程序完全不知是何意的语音,简直不能叫说话,应该叫电子播放,根本无法想象这声音居然有独立意识。
冰冷的好像它下一秒开始给定时.炸.弹倒计时也不会显得非常突兀。
“年安。”宓时晏突然说。
年安抬起眼皮看他,“嗯。”
“谢谢你。”
“嗯?”
宓时晏捏住他的右手,紧紧攥住:“你没有事,比什么都好。”
年安知道他不是在说手的事情,但他下意识没有回答,只是平静无波地望着他,黑色的眼睛宛若夜下浓郁的墨汁,突兀被露水渗了一滴,水润又透明。
“啾啾叽——”
不知从何而来的鸟叫在头顶划过,旋即消失不见。
“我爱你。”
「叮咚!您的好感度出现剧烈动荡,目前正在剧烈攀升——」
年安一愣,瞳孔骤然收缩。
时隔已久的系统再次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你们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系统?”
「我是来告别的。」
“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可算走了,你不知道我烦你多久。”
「……你也太无情了。我为你实现了三个愿望呢。」
“三个愿望?”
「是的,想不到吧!毕竟你手上只有一个愿望呢。」
“……”
「像我这么好的系统,这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哎,我本来早该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是想让你记下我的大恩大德。」
“你可以滚了。”
系统根本没理他,而是自顾自地掐着他那机械音,数起来。
「我给你数数,第一个愿望:救宓时晏的命,不留疤。」
「第二个愿望——准确点说,是宓时晏付出了他生命作为代价:绑定你们的生命,救活你。」
“第三个愿望呢?”
「第三个愿望:我要走啦。」
“这算什么愿望,你不是本来就该走么?”
「我要被粉碎了。」系统顿了顿,「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我要死了。」
“……”
「再见啦,年安。」
“为什么?”
隔了很久,年安才听见系统操.着他那一口机械音,留下了它此生最后一句话。
「我为你而生。」
——亦为你而死。
“啾啾啾!”
“呼呼呼……”
离开跨海大桥,宓时晏降低车速,开进一片幽静的马路,左右两边种着一排松树,高大挺立,将宽敞的柏油路尽数盖住,树影婆娑,轮胎从落叶上碾压而过,好似进入了悠远的时空隧道,车的前方是未知的一切。
为了打破车里的宁静,宓时晏放了点音乐。
悠扬的古典乐曲,小提琴的琴声绵长婉转,时舒缓时高昂,好似在演绎一位跌宕起伏的一生,时起时落。
“然后呢?”
一曲结束,年安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
宓时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什么?”
年安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我说,然后呢?”
音乐经过短暂的过渡,进入了下一曲。
“下一曲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宓时晏,”年安直接打断,他偏头,戴上眼镜,透过镜片清楚地看清了宓时晏的侧脸,因为风的缘故,额前温顺的刘海被吹起,露出一角空缺、才长出一层毛茸茸细茬的缺口,在宓时晏问怎么了之前,先一步开口,“你秃了。”
宓时晏:“……”
接下来一路上,到家为止,宓时晏都用手紧紧按住头发,不让拿出秃地露出来。因为他开车,年安不敢造次,等车一停,年安立马扑过来,把宓时晏的手掰开。
“让我再看看。”
“不行!”
“一眼,我总觉得你这形状有点新奇。”
“没什么好看的很快就长出来了——晚上吃什么?我定位置。对了,你说要吹风,买辆敞篷车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现在就订。”
“不着急。”年安眯起眼睛,盯着宓时晏捂住的地方,“我总觉得医生给你剃了处王八。”
宓时晏:“…………”
一个躲一个抓,两人在车里闹了半天,等上楼了,年安还纠缠不清死命要看,宓时晏拼死捍卫自己的秃毛地,并且坚决否认他是个王八的形状,最后被端着红酒的年安逼上了秋千,年安抬起脚,在上面轻轻踢了下,秋千立刻晃动起来。
宓时晏稳住身体,坐了起来,一手捂住头发,一边去抓年安手里的红酒:“别喝太多,待会要吃饭。”
年安反问:“吃什么?”
宓时晏说:“你想吃什么?”
年安没回答,而是拍开宓时晏的手,“你刚刚在车里的话,还没说完下半句吧。”
宓时晏一愣:“什么下半句?”
年安微微眯起眼睛,两人对视半晌,宓时晏才明白年安在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眼中的光亮起,下一秒,又黯淡了些许。
房子前不久刚刚给客厅铺上地毯,年安脱了风衣,赤着脚,膝盖撑在秋千上,一只手抓在秋千顶上的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宓时晏。
墙壁上作为装饰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随着秋千轻轻的晃动,一点点流逝。
“我爱你。”
宓时晏猛地抬头,只见年安低头看他,眼中噙着一抹笑意,“后面呢?到此为止?”
我爱你是心境,是感情,是吐露情意时最为简单直白的语言。因为是极端,所以他后面只能接极端,再委婉,也是极端。
宓时晏瞳孔微微缩了缩,不等他开口,年安已经把手里的红酒一口闷,低下头,一手按在宓时晏的后脖颈处,吻了上去,尽数把红酒渡进宓时晏嘴里。
片刻后,年安躺在秋千,一条腿落在外面,轻轻晃了晃,盯着宓时晏,意味深长地说:“果然是王八形状的。”
正欲吐出后半句的宓时晏:“……”
“其实也不是特别丑。”
宓时晏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下一秒,就见年安弯着眼睛,指腹贴着拿出毛茸茸的位置,细细摩挲两下。
年安:“一般般丑吧。”
宓时晏:“…………”
第79章
“快速长头发?”欧卯愣了片刻,“咱两同岁吧?你怎么这么早就成秃头大叔了?”
宓时晏脸色微微发黑:“废话少说, 有没有?最好一个月内就立马跟我头发长的差不多齐的。”
欧卯抹了把脸,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头发:“你还是植发吧。”
宓时晏:“……”
一个月内立马让毛茸茸的发茬子长出与其他头发相同的长度, 是绝对不可能的, 宓时晏只是看欧卯最近拍了个关于植发的广告才来问他, 随口提了这事儿, 欧卯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你瞧瞧我这茂密的发型, 气死我了!!我像是需要拍植发广告的人吗??”
宓时晏心里还记着方才欧卯骂他秃头大叔的话,闻言哼了一声:“人家导演选自然有他的原因。”
欧卯:“……”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暴怒的冲动, 指节攥地咔咔响,半天才愤愤地挤出一句:“要不是看你大病初愈不久, 我一定揍你了啊!”
他也是前不久刚刚从他妈口中得知宓时晏前阵子居然出了车祸, 那时候宓时晏都出院了, 他着急的拨了个电话过去问,差点连夜坐飞机赶回来,得知没大碍,才松了口气。
这次外景拍完, 一回来就戴着帽子口罩上公司来找宓时晏。
没想到这人非但没有半点虚弱的模样,说话都不留情。
只见宓时晏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改,但眼中的不信任呼之欲出。
欧卯忍不住吐槽:“我发现你想着和年安越来越像了, 都说结婚久了人会被同化, 你两都离婚大半年多了怎么越来越同化了……”
他说完, 猛地想起上次在酒店的事情,声音卡在一半,悄悄瞄了眼宓时晏。
本以为对方肯定要皱眉不悦,谁知宓时晏愣怔过后,摸了摸鼻子:“有吗?”
“……”欧卯不知道怎么回答,转了下眼珠子,敏锐感觉到如今宓时晏对年安这个名字不再敏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两……和好了啊?”
宓时晏抿了抿唇,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真的和好了?”欧卯不可置信,毕竟上次年安那番话,那个态度他还记忆犹新,虽然不相信他是那种人,但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这两个人再也不会和好了。
太凶了。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年安离开后,宓时晏冲过去质问乔良策时的模样,狰狞,愤怒,去拉他身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像只濒临绝望深处,浑身是血的狮子。
好像下一秒就要暴毙而亡。
宓时晏点点头,欧卯张了张嘴,有点想提乔良策,然而看着宓时晏的表情,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半天,他才憋出一句:“那挺好的,上次结婚我没当成伴郎,这次让我当个伴郎呗?”
他本来以为宓时晏会说好,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点头,即没拒绝也没同意,欧卯本来以为他心里还有所选之人,正欲愤愤不平两句,却发现宓时晏的目光有些悠远。
等走后,坐在车里半天,欧卯才意识到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确定。
并非不确定要不要让欧卯做伴郎,而是不确定下一场如今还遥不可及的婚礼。
年安接到宓时晏电话时,大家正凑在一起商量着晚上去哪家餐厅聚餐,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山珍海味们的名字跟跑马灯似得从每个人嘴里串出来,一时间举棋不定,主管撕了张纸,把提到的餐厅和酒店以及各大饭店的名字排列在纸上,开始按人头投票。
年安没有发表意见,因此拿着手机消失时,兴高采烈投票的下属们也没有发现老板不见。
“你哥生日?”年安来到抽烟室,叼着烟,“今晚?”
宓时晏嗯了一声,“在庄园举办,我爸妈不一定去,不过我得过去一趟,不会很晚回去,你晚上……一个人吃饭?”
年安推开门,里头抽烟的人见到他,喊了声年总,年安点点头,那人又把打火机递给他,年安自己没打火机,便没拒绝,咔哒一声,凑到火苗边深吸一口气,“谢谢。”
“不客气,那我先走啦。”职员接过打火机,离开。
年安吐出一口烟雾,只听宓时晏在另一头语气不善:“你刚刚在做什么?”
年安说:“和我的下属做交流工作。”
宓时晏:“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年安从善如流:“他刚刚在抽烟。”
宓时晏根本不信他:“他抽烟你说什么谢谢??”
年安唔了一声,笑道:“他看见我,不敢抽了,把烟放下来,尊重我不抽二手烟的原则,作为一个帅气有礼且绅士的上司,我说谢谢有什么不对劲吗?”
宓时晏:“……”说的跟真的似得。
等挂了电话后,年安低头看了眼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半晌,按在烟灰缸里掐灭,整了整领口转身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