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在怀(30)
“直到紫薇醒过来,你哪里都不许去。紫薇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必须是你。你要是不在他身边,他会难过,我不想他有半分情绪波动影响到病情。”
贺醒这种人,说话自带命令气场,天生一副高高在上,所有人围着他转圈圈,连个为难的眼神都不能给。
商量,是不存在的。
“听清楚了吗?”
“我要跟贺紫薇结婚。”
“啥?”
“我要与贺紫薇结婚。”江名然重复,一词一字,“我要,与,贺紫薇,结婚。”
“紫薇只是跟你玩玩,你当自己是什么?”
江名然忽然笑了。他很少笑,五年前他眼睁睁的看着谢骏从三十八层楼跳下,消失的生命,带走了笑容。
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用过去的伤痕做挡箭牌,逃避现在与未来。
直到……
这三天,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
“紫薇是不是玩,贺总监心里最清楚。我要与贺紫薇结婚,我想成为陪伴他一生的伴侣。进行合法婚姻登记有国籍限制,我的绿卡的事,就拜托你了。”
“简直胡闹。一直以来,紫薇想玩,我从不管他。但是江名然你记住,贺家的大门你想都别想。我们贺家,绝不会接受你们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
贺醒简直要气疯了,从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的意思。但他是个非常克制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征兆,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弯一下。
江名然明白对方的怒气本源,贺醒与贺紫薇并不是亲兄弟,贺紫薇的贺润集团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我不介意紫薇试管或者代孕,传宗接代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江名然显然让了一大步,贺醒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只要江名然点头,这个婚他根本阻止不了。
见好就收是猎人的本能,贺醒看问题很透彻,作为商人,利益最大化是他永远的追求,他妥协说,“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回到床边,轻轻坐下,趴在床边,看那卷卷的头发与略有苍白的脸。
这个人对他太好,而且好的莫名其妙,他从小就是个逻辑至上的人,没有办法理清头绪,他不相信,会有一见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爱情出现。
而且,物以稀为贵,好给的太多,也会变得非常廉价,变得习以为常。
贺紫薇闲的没事就会问他,如果有一天他跟林湛同时掉进水里,他先救谁。他记得第一次的回答,是林湛,毫不犹豫,之后的多少次,都不厌其烦的说林湛,原因很简单,林湛不会游泳,而小贺董,曾经拿过少年组的国际游泳冠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本能的开始放弃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总是岔开其他话题搪塞过去。
改变,不是天堑沟渠的跨越,而是界限模糊不清。爱与不爱,连在一起,是一条向东的长路,黑夜时分,沿着路向前走,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初生骄阳。
只有在生死面前,界限才会格外清晰。
江名然把脖子上系着的戒指拽下来,缓缓套在无名指上,然后把手指放在贺紫薇的唇角,轻轻一碰。
像是某种仪式的完成。
像极了睡美人被王子吻醒的美好童话,其实该换个讲述方式,英俊的王子睡了,他吻了美人的某个首饰,然后他醒了。
贺紫薇的眼睛缓缓张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江名然的脸,而是还停留在他侧脸上的那只手,手上带着的银色戒指那般耀眼。
“W&R_promise _forever Love”,他亲手刻下的字母。
扬起脸,江名然对他笑,对他笑耶……贺紫薇反应贼迅速,找着杆子必须要往上爬,挂着吊水的手用力撑起上半身,直接亲上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别动……”江名然两手压住贺紫薇的肩膀,小贺董人没起得来,就仰着倒回去。
委屈的想哭!
江名然压着他两肩膀的手,并没有拿开,他的眼睛像镜子,照出贺紫薇微缩的瞳孔与张合的唇,身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小。
贺紫薇闭上眼睛……之前他软磨硬泡一千次才能换江名然主动亲他一次,今天他好像……来者不拒,想那么多干什么!
“江名然,出来,老师找你。”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病房有监控,恐怕远在大洋彼岸的贺醒,已经知道他宝贝弟弟醒过来了。
贺紫薇醒过来,江名然自然就恢复了自由身。
江名然听着声音,砰地弹起来,十五度角瞬间变直角。
江名然也是到曼彻斯特才知道,谢悦跟着救援直升机一起来。虽然在医院把话说得那么绝情,但小姑娘口是心非,在进入电梯的刹那改了楼层,直奔直升机停机坪。
谢悦的老师威廉森特,是手术的主刀,谢悦作为副手,也参与了手术。
江名然开门,谢悦指了指走廊西头的房间,“今早的化验报告,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去取。”
保镖已经不见了。
江名然出门后,谢悦推着一车设备,走近病房。
“姑娘,你坏我好事了知不知道?”贺紫薇已经坐起来,脸上挂着“不满”两字。
“知道,我故意的。”谢悦的眼睛闪闪。
贺紫薇看了看一车设备,什么心电颤,还有呼吸机,说,“这些都怎么用?快死了用?我能用吗?”
“用你个头,”谢悦的手背到后面,扯了扯白大褂,说,“你根本就没手术,装什么装!”
“我的确是被车撞了啊!没有毛病是你们仪器有问题,话说我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坚决不能白白浪费!”贺紫薇抱起枕头,说,“装得装的像一点,麻药我可是真打的,这些仪器你也给我挨个上一遍吧……”
谢悦嘴角有点抽,两手依旧背在身后,“你想死啊!你知道这是多少福特的电压?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心肺复苏?压断你几根肋骨,你才满意是不是?行啊!反正你给钱,我们就是拿钱办事而已,已经费了那么久功夫,也不差最后这一点点。”
贺紫薇用余光看了看小推车,腰间的麻药针还在抽痛,好人装病也是不容易的,别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的,于是说,“算了吧。”
谢悦背着手,靠到白墙边,“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是装晕倒,进了放射科就给主任塞钱,非要主任在病历上写你被撞成了脑淤血,之后许诺中心医院一百台最先进的手术机器人与基因实验室,让院长亲自发话,推一个完全健康的人进手术室,还动用了救援直升机跟我老师。紫薇哥,你这么骗江名然,真的好吗?”
“不好,”贺紫薇叹气,“可当时鬼使神差的就那么做了。我现在也后怕,万一名然知道了怎么办?所以我挨了麻药那针,真昏迷足够以假乱真,还给了你们每个人一百万的封口费,权当破财免灾。”
谢悦背着手,垫着脚尖,“天上掉下来的钱为什么不要?我们特别愿意你这样的财神爷定期住院手术,来给我们撒钱。话说,你连你大哥一起骗着,也真够绝的。这里有监控,你大哥可是都看着呢,等你大哥回来跟你算账吧。”
“你故意的。”贺紫薇仰脸看了看摄像头,“你说这些,是给我大哥听的?他早晚知道,你不说,我改天也会说。”
“不……”谢悦两手从背后拿出来,举到胸前,手上的手机屏幕亮闪闪的,是通电话的状态,她笑的恍惚,不轻不重的说,“紫薇哥哥,你猜,这个电话,我打给了谁?”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36
谢悦把手机扬了扬,按下了挂机键。
“有人给你更多的钱,让你这么做的?”贺紫薇沉下脸。
他一惯的没什么脾气,常人很难从他没心没肺的外表判断他内心的喜怒,跟贺醒贺大哥那种欠钱脸,就像是磁场的两级。
贺醒不喜欢江名然,但绝不敢做这种事坑他。
这年头,想嫁给他的女人排起来,能绕地球赤道转一圈,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他追的是林湛。他把自己心爱的人保护的很好,反正江名然跟林湛几乎是形影不离,林湛这个挡箭牌,他用的不要太熟练。
难道小姑娘喜欢江名然?
贺紫薇想过后,脸色稍稍缓和,江名然对谢悦的态度他非常清楚,妹妹,具体来说——已经死去五年的青梅竹马的亲妹妹。
谢悦摇头,“不,没有人收买我。我见不得你们好。我不想让你们在一起。我不能理解,紫薇格格,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独独喜欢上他。江名然这种叛徒,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名然把你当亲人,你把名然当仇人?谢悦,你行啊!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贺紫薇瞬间明白了。
“我一直知道,哥哥死的时候,我也在香橙酒店里。”谢悦说,“我恨他,恨林湛,我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方式,可我人微言轻,案件已盖棺定论,且真相也永远是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掌控之下。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被我找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悦看见贺紫薇跟院长单独谈话,也知道仪器表的真实数据与表格上填写的南辕北辙,当是她就有了这个报复计划的雏形。
贺紫薇忽然冷笑一声。
谢悦打了个寒颤,这种云淡风轻下的毛骨悚然,仿佛闪灵里的时隐时现的小孩。
“这么多年,名然把你当亲妹妹,你知道他第一次向我开口,说想借我关系网,是因为什么事儿吗?是为你,你报考医学院,想做威廉教授的学生,而威廉教授意向的学生并不是你。你很骄傲是不是,全美最大的脑外科黄金级别实验室里唯一的中国学生?你有没有想想为什么天上会掉馅饼?因为那个实验室的是我投资的!”
贺紫薇真的头疼,脑海里瞬间闪回若干小时候听大哥讲的故事:农夫与蛇,吕洞宾与狗,东郭先生与狼……这小姑娘的心简直黑到家了。
贺紫薇一只手撑着床,缓缓躺下,他腰里的脊椎骨阵痛,想来受不了疼的他不由自主的撕拉一声,继而抹去额头的汗,警告说,“无论什么原因,为你哥也好,为其他也罢,谢悦,你若再伤名然一次,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门外有脚步声,两人非常默契的停止了交流。
谢悦把车子推出去,门口正遇上江名然。
江名然手里握着手机,只是看了谢悦一眼,让出一条路。
两人错过身,谢悦忽然一句,“江名然,你能接受一个欺骗你的人,与你共度一生吗?”
江名然把手机装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推门进了屋。
床上变成个白色蚕蛹。
躲在被子里的贺紫薇,竟然选择沉默,没有任何解释。
贺紫薇觉得老天在和他开玩笑,自己纵横商场情场这么多年,竟然背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给算计了,江名然在电话那头,把刚才与谢悦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自己坑蒙拐骗的良苦用心被江名然听得透透的,他还解释个毛线啊,越描越黑。
他要等江名然先发火,然后诚恳的承认错误,豁出脸耍赖皮,装可怜扮可爱,这才是上上之策。
江名然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然后贺紫薇在被子卷里,听到了诡异的刷刷声。
苹果的味道。
贺紫薇依旧装蝴蝶卵,江名然推推被子,说,“出来。我数十下,你不出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