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发小(6)
“那也不至于......得了你快洗,我去给你找痱子粉。”沈乐童皱眉道,把手里的的淋浴头塞到了周睿洋的手里,套上个大衬衫就去客厅里翻痱子粉了,翻了半天,翻到周睿洋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了才找到一罐痱子粉。
沈乐童在痱子粉的包装上找到了生产日期,还好,再有几个月才过期,瞄了一眼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周睿洋,挥手道:“去去去,床上趴着去,我给你擦痱子粉。”
“我不擦那玩意,那是给小婴儿擦的。”周睿洋摇头。
“你还好意思说,这年头小婴儿都不长痱子了,你赶紧去趴好。”沈乐童一手握着痱子粉的罐,一手推着周睿洋。
周睿洋满心的不情愿,但痱子痒痒的确实难受,也就听了沈乐童的话,就穿了个三角裤头趴在了床上。
沈乐童用力打开痱子粉的盖子,痱子粉在罐子里晃荡了两下,飘起来的粉末呛得沈乐童直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眯着眼睛拿着粉扑沾了粉就往周睿洋的身上拍,把周睿洋拍得就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似的。
“转过来。”沈乐童拍完了一面对周睿洋说道。
周睿洋听话地翻了过来,任沈乐童在自己的身上拍着,痱子粉滑滑腻腻还挺舒服,就是味道有些奇怪。
沈乐童几乎拍进去了一小半痱子粉,看着满身花白的周睿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洗澡了,你不许动,乱动会出汗,这痱子粉就白拍了。”
“哦。”周睿洋应道,还真就一动不动地仰着,沈乐童屋子里半开的窗户外吹进来点点夜风,竟让周睿洋感觉有些舒爽,直到沈乐童洗完澡回来,他还是那个姿势。
沈乐童跳上床,笑着踢了周睿洋一下,抻过他身子底下的被子,结果周睿洋“掉面儿”了,蹭得被子上都是,俩人就这样闻着浓浓的痱子粉的味道睡了一夜。
☆、第十章 电话号都记不住
接下来的三天,周睿洋带着沈乐童到处疯玩,游戏厅、歌厅、网吧甚至是周睿洋打工的那个游乐场。
周睿洋本来想穿上一个大熊猫的玩偶装给沈乐童看的,但是沈乐童死命把他拉了回来,因为周睿洋身上的痱子刚刚好点儿,他可不希望周睿洋再长了满身的痱子,裹了一身的痱子粉躺在自己身边,周睿洋要是再那样,自己能把他扔到油锅里炸成人肉小排。
因为这几日玩儿得太疯了,所以第四日,沈乐童站在火车站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这里的人来来去去的,提着大包小裹,神色匆匆,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
“你到底记住了没有?”沈乐童拽着周睿洋一遍一遍地问,沈妈前几日给沈乐童买了一部手机,黑色翻盖的,还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沈乐童逼着周睿洋记住自己的电话号,让他到宁陵市之后给自己打电话。
“我记住了,真记住了,你别来回来去地问了祖宗。还有,你说你非要我装着那罐痱子粉干什么,我的痱子都好了,那破玩意弄得我书包里都是味。”周睿洋翻着书包说道。
沈乐童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圆珠笔,在周睿洋的短袖袖口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一边写一边说着:“你没好利索呢,还是带着吧。另外这件短袖你可别弄丢了,最好去干洗,敢把我电话号洗没了我就跟你没完。”
“好好好,绝对不弄丢。”周睿洋摸着印在肚子上的长毛兽,“我可喜欢这件短袖了。”
沈乐童扣好笔盖揣回兜里,也在周睿洋的肚子上摸了一把,感觉长毛兽滑滑的。
“诶。”周睿洋拿胳膊肘戳了戳沈乐童,指着沈乐童别在腰上的手机说道:“咱俩和张影吧。”
“在这儿?乱糟糟的。”沈乐童环顾了一周说道。
“叫你拍我呢又没叫你拍他们。”周睿洋道。
“那,成吧。”沈乐童取下了腰上的手机,抬手举着,把镜头对向了自己和周睿洋。
周睿洋挪着屁股向沈乐童凑了凑,看着镜头笑得露出八颗大牙。
“别笑得这么猥琐。”沈乐童捏了捏周睿洋的下巴,“把牙收回去。”
“我不,就不!”周睿洋说道,把嘴咧得更大了。
沈乐童拿他没办法,白了他一眼,数着一二三按下了快门键,手机的扬声器传来“咔嚓”一声。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周睿洋兴冲冲地凑过去看沈乐童的手机屏幕。
“还成。”沈乐童把手机递给周睿洋看,“就是你的大牙太抢镜了。”
“嘿嘿嘿嘿。”周睿洋看着手机傻笑,“我怎么这么帅。”
沈乐童“噗嗤”一声乐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正说着呢,广播台的阿姨用有些刺耳的尖锐女声催着周睿洋要坐的那辆列车的乘客检票。
沈乐童收起了手机,把周睿洋的书包拉链拉好,拍了拍说道:“走吧走吧,你该滚蛋了。”
“成吧,我滚了。”周睿洋背上书包说道,“不过你真的不用跟我过去了,送到这儿就得了。”
“我站台票都买了,你想让我这钱白花啊。”沈乐童抖着手里的站台票说道。
周睿洋笑着摇了摇头,被沈乐童拽着进了候车台。候车台上风有点儿大,吹得周睿洋直眯眼睛,远处一辆绿皮火车慢慢地向这个站台挪着。
“回去替我谢谢阿姨的一堆零食和水果。”周睿洋转头跟沈乐童说。
“嗯。”沈乐童点点头,“上车后小心些,证件什么的别丢了,记得擦痱子粉,别跟陌生人说话。”
“知道了。”周睿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沈乐童拍了一下周睿洋乱挥的手,“别忘了给我打电话,还有这件短袖你不能扔。”
“好好好。”周睿洋揉着手背,“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一次性说完。”
沈乐童歪着头看着绿皮火车在两个人的面前停稳,说道:“应该没有了。”
“那我可上去了。”周睿洋说道。
“嗯。”沈乐童点点头,心里头空空的。
周睿洋揉了一下沈乐童的脑袋,拍了拍胸脯豪迈地说:“哥们走了,你好好的,等哥们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迈进了车厢。
“嗯。”沈乐童又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周睿洋听没听见,他看着车厢的窗户,想找到周睿洋的身影,但是一直到火车开走了他也没看见。最后,沈乐童掏出手机,在人越来越少的站台上把火车的屁股拍了下来,存在了手机里。
周睿洋上车以后就一直缩在车厢的连接处,直到火车开走了才去找了自己的位子。他把脸死死地贴在玻璃上,看着沈乐童从视野里渐渐变小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周睿洋很感谢沈乐童,感谢他能陪着自己走到车站,他是一个连自己的亲妈都不会来送他的人,却有着沈乐童这样一个朋友,周睿洋很感动,所以也很不舍。
等到沈乐童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之后,周睿洋才把被车窗压扁的脸拿下来,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座位上发呆。
他的对面坐了一对情侣,打上车开始就互相咬耳朵,亲亲抱抱的。周睿洋实在看不下去了,低着头摸着肚子上的长毛兽,想象着自己的叔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着想着,靠在车窗上睡了。
周睿洋走后,沈乐童就变得很无聊,他的性子闷闷的,在班里也没多少朋友,偶尔的有一群人会约他出去玩一玩,但是渐渐地,沈乐童就烦了,他觉得跟谁在一起呆着都没有和周睿洋在一起舒服。
后来沈乐童就一直窝在家里,常常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盯一会儿手机等着周睿洋给他来电话。可是等到假期快要过完了,沈乐童也没等到周睿洋的电话。
这年的九月一日,沈乐童去新学校报道了,沈乐童的中考成绩很不错,考了全校第三,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这所高中很大,能装下三个六中,学校里又小假山小树林还有一个体育馆。
沈乐童在教室里选了一个靠窗户的安静座位,看着讲台上一个个做着自我介绍的新同学,心里有些堵,又有些慌,轮到他去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只说了五个字:“我叫沈乐童。”
四天后,沈乐童的手机终于响起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沈乐童也没管那么多,赶紧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是小乐乐吗?”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声音很沉,但是有些痞,带着一点儿欢愉。
“周睿洋!”沈乐童冲着电话吼,“你丫是死在宁陵了吗?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宁陵市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周睿洋把电话听筒抻离自己的耳朵老远,还是能听见沈乐童的吼声,等到那吼声平息了,周睿洋才把电话听筒拉回来。
“我刚过来的时候有点儿忙,没顾得上找你,抱歉抱歉。”周睿洋抱着电话说道。
沈乐童吼了两嗓子,听着周睿洋的声音,心里的怒火也就渐渐平息了,缓和着语气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你叔叔对你好吗?”
“就那样吧。”周睿洋笑笑,“和我爸是兄弟,喝酒这事儿跟我爸没啥区别,但是对我还不错。不过小乐乐,我在这边还是挺好的,我白天在面包店打工,晚上在夜市摆摊卖点儿零碎的小东西,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
沈乐童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下,他想安慰一下周睿洋,但是听周睿洋的语气倒是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越是这样说,沈乐童就越心疼,半天才开口,只是说道:“你别太累了。”
“我不累。”周睿洋道,“小乐乐你肯定考上重点高中了吧,你好好念书,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以后什么都干不了,我也可以养你啊。”
“你才什么都干不了。”沈乐童咬牙道,看着自己的手腕,“最近军训呢,我晒黑了,你那边晒不晒,你又长痱子了没?”
“没有,面包店里有空调,可凉快了。他们家的奶香面包可好吃了,小乐乐你不是爱喝牛奶嘛,这个味的面包你也肯定爱吃,等我回去了给你带一箱子。”周睿洋在电话那头说道。
“嗯。”沈乐童在电话这头拼命地点着头,“等你回来。”
周睿洋又跟沈乐童说了说他在这边遇到了奇人奇事,说了好久,说得周睿洋没有零钱投公用电话了才罢休。沈乐童要求周睿洋至少一周给他来一个电话,周睿洋嗯嗯啊啊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以后,沈乐童盯着自己的手机半天也不动,想了想后,照着刚才的那个电话号打了回去,结果接电话的是个醉醺醺的大叔,吓得沈乐童赶紧挂断了电话。
此后每一周的周末,沈乐童都会接到周睿洋的电话,是同一个号码,沈乐童想,那应该是在同一个电话亭。沈乐童便把这个电话号标注上周睿洋的名字存了下来。
周睿洋就这么和沈乐童通了整整两年的电话,两年里,沈乐童不止一次地问过周睿洋什么时候回来,而周睿洋的回答每次都很含糊不清,后来沈乐童也不问了,毕竟周睿洋有他自己的无奈,沈乐童决定自己高考完就去宁陵市找他。
但是周睿洋却没有给沈乐童这样的机会,因为在沈乐童升到高三之后,周睿洋就再也没有给沈乐童打过电话。沈乐童却执着地每周末都往那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但是接电话的人,永远不是周睿洋。
后来的某一天,沈乐童发现一直空着的周睿洋家的房子搬进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还跟沈乐童打招呼来着,说着多多关照。
沈乐童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回身“砰”地关上了自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