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25)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傅冬川推着他往前走。
“我不信。”周筑直起身去按电梯按钮,说话时还有些方才的局促:“你一看就是交往过很多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傅冬川若有所思:“我很挑,同时很有天赋。”
周筑把头扭到一边。
谁的天赋会点在这种鬼地方。
电梯下降的时候,青年不作声地玩着指尖,默默思考Kk先前说的话。
他干不过傅冬川这个人。
像是碰到天敌那样,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傅冬川想牵手,他就乖乖给他牵。
那傅冬川想睡他呢?
周筑在心里问自己想不想当0,结果鬼迷心窍地收不到什么抵抗的情绪。
男人哑着嗓子随便哄一哄,他好像就能上钩。
青年在内心唾弃自己。
周筑,你的定力呢?你的脸皮呢?别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就能为所欲为吗?
再上车之后,周筑都没再和傅冬川说话,专注于内心的自我斗争。
他隐隐约约担心今晚自己会被吃干抹净,但又自我安慰,毕竟还是骨科患者,这家伙不至于丧心病狂成这样。
奇异的是,傅冬川自上车之后,又恢复到正经商务的状态,仿佛前面的旖旎举动都只是周筑一个人的幻觉。
周筑不说话,他便也保持安静,一时间仅有电台里的主持人絮叨着最新的团购打折旅游套餐。
回家后,傅冬川先扶着他洗漱换衣服,全程动作规矩,目不斜视。
随即牵着柴犬准备出门。
“你先睡,我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回来。”
周筑窝进沙发床的被子里,目送一人一狗离开。
他的心绪忽上忽下,索性玩手机看点别的。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傅冬川带着狗夜跑回来,开门时看到客厅里的光有些惊讶。
“睡不着吗?”
周筑淡淡嗯了声。
“有点。”
“那等我一会儿,反正明天周六,不用去公司。”
傅冬川给柴犬解开绳索,拍拍小狗示意它去窝里休息,自己则去洗澡更衣。
不过多时,穿着长浴袍的男人冒着热气走出来。
他的浴袍没有穿得特别整齐,系带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截肩线和锁骨。
傅冬川随手拿了遥控器,和他并肩同坐在沙发床上。
“看会儿就困了。”
周筑侧目看他。
后者想起什么,把空调被当成毯子,披在两人肩上。
“小心着凉。”
青年笑了一声,挨着他一起看电视。
落地灯渲染出圆弧状的暖光,电视忽明忽暗,放着一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晚间新闻。
他们都是第一次这样过周末。
睡意捉摸不定,零食拼盘味道一般。
有时候傅冬川会剥几颗开心果,周筑则要了罐冰啤酒,简单地喝了两口。
新闻在讲上海新修的地铁线路,老爷叔抱怨着物价飞涨,以及小学生们蹦蹦跳跳的要去哪里春游。
周筑咽下冰啤酒,感受着微苦的小麦香味在口腔里游荡。
晚间新闻确实很让人犯困。
他赞同傅冬川的想法,又在这样的融洽气氛里察觉到,他们肩并着肩,如同电路联通那样。
十二点四十,傅冬川关掉电视,没有马上起身。
“我回去睡了。”
“好。”
男人这才慢慢站起来,粘黏两人的体温就此断开。
原本相贴的肌肤倏然分离,他们又变回两个人。
周筑有一瞬被什么钩住,又在注视傅冬川的离开时倏然回神,有些恼。
“你故意的。”
“哦?故意什么?”
傅冬川望着他笑,就此关上卧室的门。
晚安。
第21章
·01
再睡醒的时候,周筑听到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声音。
柴犬汪了一声小跑过来,很欢快地要扑上沙发舔他的脸。
“阿福。”傅冬川唤住狗狗,把两袋子菜放到门口柜子上。
周筑半睡半醒地摸了摸狗头,感觉小家伙浑身散着阳光晒满的香气。
柴犬有时候真像烤好的小麦面包。
“今天你下厨?”
“嗯,随便做点。”
傅冬川简单洗手后扶他起身,不确定道:“你愿意穿居家服还是正装?”
“居家服。”周筑用毛巾仔细擦着脸颊,小声说:“不得不说,最近几天睡眠质量很好,反而比我在家里睡得香。”
傅冬川帮他洗好毛巾拧干,笑着看他:“以后欢迎常来。”
厨房设计的很小巧,但是功能齐全。
傅冬川在里面忙活着切葱洗菜,周筑坐着轮椅挤不进去,便和阿福一起守在门口瞧。
过了一会儿,他发觉出小门道。
“傅哥。”
“嗯。”
“你是不是不会做饭。”
傅冬川动作停顿,语气没有那么自信。
“等一会就好。”
但凡现在双腿行动自如,周筑已经大大咧咧地进厨房帮忙了。
他伸手揉了揉柴犬的脑袋,忍笑说:“葱和蒜切好以后不能放一起,会串味。”
“肉是垂直于纹理切。”
“切歪了,傅哥。”
男人默然收手:“我承认我不太会。”
读书的时候,傅冬川都在亲戚家吃饭,成年后有食堂餐厅,也并不太纠结口味。
说来奇怪,很像是昨晚一起看晚间新闻后给他的一种错觉。
这个暂时租住的房子,可以有家的氛围,可以过得温馨又温暖。
鬼使神差地,傅冬川头一次遛狗时在菜市场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
他挑了些蔬菜和肉,买了新鲜的米,哪怕自己的电饭煲可能数月都没有插过电源。
这种渴望似乎与口腹之欲无关。
他只是很想做一顿饭,和周筑一起吃,哪怕菜色简陋了些。
周筑眨眨眼,想到了什么。
“你推我进来。”
傅冬川还在犹豫:“你确定?”
在周筑的坚持下,狭小的厨房又多了个人,这下转身都有些困难。
“我们先捋清楚今天要做什么。”周筑用酒精喷了喷手,在偏矮的视角里翻阅傅冬川买回来的菜色:“冬瓜,五花肉,番茄,鸡蛋,……买的够吃两顿了。”
“首先五花肉泡水,冬瓜切花。”
周筑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和缓了些。
“傅哥,不急,我们慢慢来。”
傅冬川几乎没烹饪过正餐,在他的解释中逐渐明白不同配料和酱汁的用法。
周筑一面教着,一面在想,也许是因为父母都不在,所以没有人和傅冬川说过这些。
傅冬川上手很快,凡是听过的事一遍就能都记住,即刻炒出了很漂亮的糖色。
冰糖在油锅里炸得噼里啪啦,傅冬川把轮椅推远了些,怕溅到周筑那边,自己系好围裙,忽然问:“你很会做饭?”
周筑本来还在笑,闻声垂眸沉默一会儿,如实说:“我妈妈再婚怀孕以后,很多家务活是我在做。”
他的前继父是严苛而挑剔的人,对抚养妻子前夫儿子这件事并不愉快。
为了在之前那个家谋得生存和认可,周筑的青春期过得很坎坷。
兴许是那时候表演的过于乖顺,叛逆期在成年后才得以释放爆发,如同他现在青蓝渐变的一头乱发。
傅冬川翻炒着五花肉,又问:“你想跳过这个话题,还是多说一点?”
周筑怔了几秒,像是喉头被噎住了,一时间又很想哭又很想笑。
他突然有了倾诉欲,在憋了这么多年以后。
“我做的饭,真是很好吃。我妈妈那么瘦的人,那几年都被我慢慢养胖。”
“但是先前有个傻逼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子。”
“我在那个家里像保姆一样过日子,先是挑剔我碗没有洗干净,菜太油了,然后说排骨炒得太干,花菜不够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