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岛(23)
他的答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根本没有不愿意啊……乔阅安非要在白天说这种事吗?……江岩感到口腔在被温柔地舔吻,他被羞赧的情感全部支配着,眼睑不停颤抖,晕眩得只看得见内眼皮的红颜色。
最后简直是恍恍惚惚一般飘回家,那一路都是茄苳的庇荫,肌肤上面都仿佛垂着浓绿的凉意,天际拖浮出飞机云一道长痕,整个世界色调明亮。两个人简直没有胆量再对视,但是两颗年轻的心灵互相注目着……
尚不清楚爱情有没有诞生时,或许还敢彼此调侃、左顾右盼,羞愧和暧昧此消彼长……幸好他们都当真了……
他们默不作声穿过同河区西界,路面细小的玻璃砂在阳光下闪耀着,礼拜六人潮汹涌,商圈徒步区中央的油漆地景显得十分醒目。
上週还是脏兮兮的呢!清洗车已经为即将来临的盛典做准备了吗?那是六道缤纷鲜艳的油漆颜色,江岩突然感到紧张,他下意识往身旁一瞥,乔阅安也在看那条光彩熠熠的彩虹斑马线。
作者有话说:
啊就是已经在互相乱讲话了……
第26章 彩虹大遊行
每年十月底的週六,新湾市街道都插上彩虹旗帜,遊行车装点着缤纷的鲜花和气球,从高楼窗户能望见一连串的小尖顶,那是贩售各种场刊、缎带和彩虹色小岛徽章的市集帐篷。
数以万计举着标语旗帜的人群涌上街道,油彩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人声鼎沸。当遊行队伍经过高楼,二楼咖啡厅的客人隔着玻璃窗挥手拍照,补习班的孩子从座位跑出来张望,稚嫩的脸挤在玻璃窗前。
江岩不是第一次来玩,小时候家庭成员就有带他来凑热闹,虽然多数时候是溜进甜品店,节日限定彩虹乳酪蛋糕!覆盆子、柠檬、抹茶、紫薯泥,真的会有六种颜色。
其实每年遊行都从正午开始,江淼看见弟弟九点整就爬起来吃早餐,简直笑个不停:“拜托,你去美语集训班都没有这么早……”
父母刚好加班,江淼拿出全部的厨力煎了豬排起司蛋,江岩去冰箱拿一盒豆乳优格。他花很久时间想到底该穿什么,换了两套落肩T恤,江淼点了根烟瞥他一眼,看见那条细项链亮闪闪穿梭在他手指中间,调侃般说道:“牵好你男友,不然我怕你晚上被拉进夜店。”
“又不是第一次去玩。”
“那换个提醒,如果不想被YouTuber街头随机采访,最好不要在人群里接吻?”
“……我没有那个胆子!”江岩真是不敢听下去,急匆匆地转移话题,“你今天就打算在家吗?”
“晚点跟同事去看表演。小心我碰见你们。”
“碰见就碰见。”
江岩小声呛了一句姊姊,但是再见到乔阅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缠着铁栅栏的羊角藤正处果期,乔阅安等在墙角石旁边,肩膀上栖息着强烈的阳光,那是赏心悦目的脸,正在注视他的是一双微含着赧意、仿佛永远深信不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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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堤草坡接吻后,他们之间还是剩下慌乱的闪烁其词,说了很多,又不敢说得更清楚,平日上课都变得像在秘密恋爱。
在茶餐室吃午餐总是突然陷入沉默,视线对上都差点要接吻……最后一节自习课实在忍不住溜进美术教室,整节课50分钟亲得乱七八糟,剩下的时间等滚烫从耳根褪去,一起靠在课桌上望着教室里的鱼缸发呆,看过滤管道喷出氧气泡,金鱼藻飘摇,孔雀鱼在中间灵活地游窜。
在傍晚的通学步道上,挤在两个人中间的林思豪都开始狐疑:怎么回事,他都感觉有点不自在!
几天前乔阅安在Line上看到那张颜色缤纷的海报,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连敲字回覆都期期艾艾:
「你是想去玩吗?」
『你不想玩?』
「但是感觉你会被拍照」
江岩好像被逗笑了。
『可以逛彩虹市集啊,再找间麦当劳看遊行队伍就好』
『顺便也想看狗狗』
这一天系着彩虹牵绳的各种狗狗特别瞩目!在捷运站外面碰到一条背着「我喜欢大家摸我」纸牌的大耳朵柯基犬,柯基的主人姐姐笑着送给他们两枚彩虹绘马。
遊行起点就在市政府广场,舞台两侧是涂鸦幕墙,很多人脸颊涂着油彩,还有扮演者穿上辛德瑞拉的裙装。他们逛了一圈集市小档,扭到一枚市吉祥物举着彩虹旗帜的扭蛋,江岩还在想真是运气爆棚,然后他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跟你说哦,我看到万山高中的跑道都被漆成彩虹色了。”
“好酷啊,那什么时候遊行路线走安南路?超好笑,要路过教会和真理堂。”
江岩脑子一空,瞬间想起来今年的彩虹大使,刚好就是岑顺最喜欢的女歌星!
江岩下意识紧紧抓住乔阅安的手腕,岑顺就像一颗小砲弹从人群中间冲出来,嘴里大声喊道:“我想要那个帆布袋,图案好好看噢!……”
她跑得差点摔跤,臂弯被稳稳扶了一下,她抬眼看清哥哥那张熟悉的臭脸时,激动的神色突然卡顿了。而江岩在乔阅安身边有些紧张地望过来,犹犹豫豫地说:“妹妹好……?”
……什么意思?这两人虽然神色有些迟疑,但高挑的身体轻轻靠着,好像亲密又无话不谈的模样。如果是以前她当然不觉得有怎样,问题是、问题是他俩牵手干嘛?
“你叫谁妹妹,”她差点哭了,“我比你大两个礼拜!”
邬小小就在这个时候跌跌撞撞挤进来,感到一头雾水,岑顺上次在森林山脉就莫名其妙跟她哥哥吵架,原来都还没有和好?她困惑地缩了缩脑袋,上前轻轻一拽好朋友:“咦?欸……?怎么了吗……”
岑顺的嘴唇都在哆嗦,只是她的手背还画着一道弧形油彩,整个人显得好滑稽。乔阅安很古怪地瞥一眼,小声说道:“你心脏也很大嘛。”
“你不准讲话!”岑顺简直想咬他,感觉好像整整失恋三次,圣母诞辰日是第二次。之前心惊胆颤去翻推文就有被嚇呆,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冰咖啡,奶冻捲,週末这两人又去K书中心了,可以给乔阅安买地狱门票吗?
江岩犹豫地看着,试图将那枚吉祥物扭蛋递给她,岑顺立刻瞪圆眼睛:“这个胜率很低诶,你们怎么扭到的?”
她爱不释手玩了半分钟,然后才崩溃地喊起来:“你不要转移我注意力!阿岩,乔阅安是被动型一週男友,你绝对要甩了他。”
“……可是我跟他在准备推荐信了,”江岩睁着那双很无辜的黑眼睛,“我们在申相同的学校,最少四年我都跟他在一起。”
岑顺简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傻眼地站在原地,手里被塞满小徽章和彩虹软糖饼干,邬小小在她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听到两个男生说“玩得开心哦”就点头如捣蒜,等他们走进人潮都没有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了,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吗?”邬小小喃喃自语着,“你在鹰目山吵成那样,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就是啊……不然是怎样?”
“那你跟江岩分手……”
“都怪我怀疑他是gay。”岑顺欲哭无泪,“……然后就变成真的了。”
邬小小错愕地看着她,半晌才认真评价:“头烧烧尾冷冷。”
“哪是,你还笑我……阿岩在报复我吗?可是怎么会是乔阅安啊?”
邬小小默然,试图安慰她:“好像其实还不错,这样也可以常常见面,不算关系破裂。”
“根本已经是另一种关系啦!”
岑顺默默悲哀一会儿,集合的时间就准备到了。她被耀眼的蓝天晃到眼睛,想了想,还是提起精神说道:“去买帆布袋吧,不然这堆东西怎么拿?”
邬小小赶紧赞同:“先看表演,晚上我借你疗愈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