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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254)

作者:刘八宝 时间:2024-08-13 09:39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虐恋

  耳膜被空气挤压变形,外界的一切声音均被模糊。陈藩坐在空荡无人的机舱里,满心满脑子只庆幸一件事——贺春景避过了回乡的春运高峰。
  若是放在哪怕一天以前,他都会被生生阻隔在千里之外,眼看着那片陈旧冻土将人掩藏。
  飞机准时落地在长白山脚下,陈藩走出来先是看到漫山坡厚实的积雪,被素裹的林子晃了眼睛,而后才发觉鼻腔生疼。
  呼吸间肺泡都像是被冷空气冻炸了。西北风翻搅最上层的雪粒子往人身上打,让人喘不上气。陈藩迈出机场大楼不过三五秒就被冷意打透,鸡皮疙瘩成片顶在贴身衣物上。
  他扯扯衣裳,原是出门走得急,连件保暖的羊毛衫也不记得穿。
  “走吧,有人在停车场等着我们了。”
  王娜披着警局的冬季制服,鼻尖耳廓都被冻成樱桃色,从后推了陈藩一把。
  “不坐火车?”
  陈藩皱皱眉头,十四年间,抚青周遭交通发展变化不小,省道早就不是前往抚青的首选。
  “毕竟是小地方,去抚青的车次早两班、晚两班,早的赶不上,晚的等不及。”王娜道,“我说是来找重案要案的关键证人,叫他们来了个老司机。”
  盘山道又滑又窄。
  陈藩几次想催,却被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弯阻住话语。
  他只好沉默地抓着车上的棉布坐垫套,那上面有个被烟灰烧出的小洞,陈藩不自觉地将它“刺啦”一声抠成半个巴掌大,换司机在后视镜里一个探究的眼神。
  “……”
  陈藩张张嘴,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说句抱歉。
  一路车行烧得不像燃油,倒像是他的心血。
  抚青收费站重新修过,照原先气派多了。
  “去他家吗?”副驾上的王娜转头问。
  “往前开。”
  陈藩脊背挺直,整个人摇下车窗扒在窗口对着所有路人猛看,恨不能从眼睛里长出一双手去挨个扭过他们的脸,看其中有没有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哥们儿,”一车暖风被放得差不多了,那老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往前走是往哪走啊,再往前走上桥了,是要去精准目的地啊,还是就这么在大街上找啊?”
  听到“桥”这一字的时候,陈藩的心脏咕咚翻了个个儿。他远远望见仙客来旅馆门前那条胡同,岔路口跟前挤挤挨挨全是年货摊子,陈藩一双眼睛迎着百十人看,呼啸北风吹得他眼眶酸痛。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陈藩终于认命地收回目光,再将它投向更前方坦荡荡平展展的一段景象。
  他最终还是,又一次见到了穆昆河。
  “先……往前开。”
  陈藩声音干涩,望着远远的河岸,低声道。
  司机大哥“啧”了一声:“这可不兴这么找啊。”
  “要不还是先去他家看看?”王娜再次提出了一个方向。
  可是陈藩知道贺春景不会回到那房子去的,他在那里得到了彻底的完全的伤心和失望,他没有道理时隔这么久,再回去与亲戚们为此缠斗。
  他可能是在墓园,也可能是在——转念间,轿车已行至穆昆桥上。
  两侧崭新的不锈钢护栏上绕着软灯管,越过护栏望出去,冰面上零星散着几个黑色的圆圈。
  那是陈藩的噩梦源头,冰盖之下潺潺流动的冬河深水一旦吞进人去,就再也无法施救挽回,他不敢想,不愿想,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
  可是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
  没什么特别的,与先前的北风一样刮脸,一样生硬,要是硬说它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无非是其间夹杂了一股淡淡的焦味。
  与香烛元宝打过交道的人,对这气味都不会太陌生。
  陈藩呼吸滞住两秒,而后莫名其妙打了个激灵,后颈的汗毛如数站立。
  “停车。”他第一次开口的时候紧张到口齿不清,于是又说了第二次,“停车,就现在,在这!”
  “啊?”司机师傅瞥了他一眼,“找着啦?”
  陈藩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可就是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奇妙感觉。
  轿车刹在路边的同时,车门重重甩开,陈藩疯跑着奔向大桥护栏。
  “你等等!在哪看见他了?!”王娜紧跟着奔过来,随陈藩一并掴在护栏上,而后她瞳仁一缩,无需多言,已是看见了桥下的人。
  “贺春景!!!”
  陈藩暴吼一声,贺春景的外套很好认,不久前陈藩新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与陈藩惯常所穿的是同一牌子。
  果然,那人一回头,是一张让他们无比熟悉的脸。
  贺春景贴身穿了高领毛衫,下着咖啡色长裤,正站在冰面中央的一处冰窟边缘。他原本低着头,不知冰窟往里看什么,听见这一声喊,转过脸来的表情可以说是无比震撼,极度惊诧。
  王娜来不及问陈藩怎么看见桥下情况的,狂奔而去,堪堪能跟上陈藩往河岸上赶的步调。
  陈藩几乎飞下冰面 。
  “贺春景!”
  陈藩呼吸困难,多年来缠身的噩梦与现实逐渐交叠,他感觉自己意识时而被抽离像要梦醒;时而被紧压着低头向水面,要将他彻底刺激清醒,开眼看看现实。
  肺里刀割似的绞痛,他跑到贺春景三五步远的地方不敢过去,站在冰层上粗喘。
  他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要哭嘴巴却要笑,最后从嗓子里挤出滑稽又痛苦的嗓音:“求你了,别跳。”
  很苍白很无力的一句话,在梦里没起到什么作用,紧挨着这句话的将是贺春景纵身一跃的结局。
  这结局陈藩早看过了,吓得要死,恨不能把自己心肝挖出来给对方续命。于是连珠炮似的又说了一长串,企图打破梦里事情发生的节奏,改写这个谁都活不成的结局。
  “骗子,贺春景,撒谎精!”
  陈藩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开始进行控诉。
  “你他妈的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做完了就跑?又是临终关怀是吗?人家临终关怀都是给要临终的人,哪有载歌载舞关怀完别人自己回去嘎嘣儿寻死的?你能不能讲究点社会基本伦理道德和公序良俗基本秩序?”
  他抹了把眼睛,拼命控制着自己扑过去趴在冰面上堵窟窿的冲动。不过他很快又觉得这方法很有效,至少以他的肩宽臂展来讲,就算是个两米的窟窿他也能勉强堵上。
  “退一万步讲,你总干这事是什么意思?!你干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以后要是留下永久创伤这辈子不能人道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陈藩越说越往偏门去了,到最后干脆咬牙红着眼睛胡扯。
  他看着贺春景脸上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微妙的神色,简直觉得这人可恨,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牛角尖里死路一条,陈藩把自己气笑了,索性搬出最癞皮狗的那副嘴脸,威胁道:“今天你要是跳,我二话不说跟着你下去。”
  他伸出大拇指往后点了点不远处的王娜。
  “她带着人来的,要是把咱们两个都救起来了,你就当死了一回,跟我回去好好过日子,再不想这一茬了,行吗?”
  穆昆桥上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些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始终静立着的贺春景转头看了桥上一眼,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陈藩,面色为难。
  陈藩也看见桥上的人了,他加码道:“今天要是你我都交代在这了,那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你死我没死,你就擎等着吧贺春景,往后八十年,我公司不开了,年年不干别的,专门在这支个摊子唱小寡妇上坟!”
  贺春景脸上扭了一下。
  “你现在就琢磨清楚了,我要唱得你全家全村全镇子都知道这事儿,我他妈天天开着直播在这口述亡妻回忆录,我要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抛下我跑了,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男人,你自己掂量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陈藩觉得自己快被患得患失的感觉逼疯了,什么屁话都往外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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