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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222)

作者:刘八宝 时间:2024-08-13 09:39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虐恋

  他们在电视机前看奥运,欢呼着相信明天会更好。
  一切都充满希望,一切都生机勃勃,他们的爱与前途都明晃晃的,两人分开一节课的时间都嫌长,却有勇气许诺三五年的等待。
  贺春景望着车窗倒影中自己的脸,眉眼宽和温厚,鼻头不再是圆钝的一个,颧骨与下颌的线条平且宽,鬓角甚至能看到两三根白发。
  已经不大能望出当年细伶伶瘦巴巴的模样。
  现在距离零八年,甚至比距离二八年还要远上一些。
  可看起来又这么近,近到摇下窗户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陈藩什么都明白,他看着贺春景的侧脸,喉咙口里也跟着哽了下。然后他揉揉眼角,若无其事地开口:“等咱们闲下来了,买票进去看看。”
  贺春景嗯了一声,仍旧呆呆地看着,直到车开过了,才喃喃地说:“北京欢迎我么。”
  也不知道是个问句,还是单纯的念一下口号标语。陈藩把手伸过去,把他衣领子上不知从哪蹭的香灰给捻掉了,说:“嗯,北京欢迎你。”
  “不是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
  旁边徐来之忽然跟个野猪似的呼哧上了,伸胳膊蹬腿动作幅度较大地倒腾了一番,充分发挥肢体语言用以表达膈应嫌弃不服且难受,把地上那小半袋宫保鸡丁踢出去老远。
  “诶我天,这两口子,别生我车上。”
  他假笑着挤兑了一句。
  然后姚眷一脚刹车踩在路边,转头叫他滚下去。
  夜里十点半,陈藩刚听完第二个会,就看见卧房门开了条缝。
  贺春景带着一脸探究探进个脑袋,问他忙完了没有。
  “准备睡了,赶紧进来。”
  陈藩有点惊讶地锁上了手机:“怎么回来了,还以为你要跟姚二宝秉烛夜谈到天明呢。”
  贺春景赶紧把手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将门又推开一些,挤进来,踩着毛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床边去。
  “谁告诉你他叫姚二宝?徐来之?叫姚眷听见,给你连夜扔出去。”贺春景用气声说。
  “我倒觉得这个名字挺符合他的气质。”陈藩乐了,原来抓人小辫子是这种感觉,“你俩不聊了?”
  “不聊了,姚眷不能熬夜,说是明天上午还有团队会。”
  “这才几点,够健康的。”陈藩掀开被子,拍了拍床面,“早知道他这老年人作息,咱在外面吃顿饭就结了,还跑这来住一宿。”
  贺春景心说姚眷倒想不这么健康,抵不住徐来之耍赖皮,专逮着他俩说话的地方躺下打呼。
  从卧室到书房,刚才都睡到厨房岛台上去了,往那一趴,大蛤蟆似的。
  在栖舍初见的时候挺正常一人,高大英俊仪表堂堂,自带迷之高贵,顶天了有点恶趣味,没想到背地里在家是这么个形象。
  这一天受的冲击太多,贺春景脑子应付不来,早把之前乱七八糟的贞操顾虑忘了。他往陈藩身边一拱,躺好,鼯鼠似的把四肢展平。
  “真没想到啊,”贺春景脸上浮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这是真的吗,咱们现在在姚眷家里呢。”
  陈藩顶不乐意看他惦记别人的样,小声哼哼:“是啊,还以为他那性格得孤独终老呢。”
  “去你的。”贺春景一巴掌拍他身上,“我就是没想到他能——他能选择这样,他看着不像。”
  “这东西有时候不能靠看,有的人看不准。”陈藩翻过身,拄着脑袋看他。
  贺春景闭着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小时候的画面:“嗯,虽然各方面都有点意外,但他现在……过得还挺好的,真好。”
  这话听在陈藩耳朵里,就跟往他心里扔了俩柠檬榨汁似的,小刀片嗡嗡嗡地转悠,酸汁飞溅。
  “羡慕你们家姚二宝了?”陈藩抬手扳过贺春景的下巴,“徐来之人家可是正经三代,家底殷实,我半个白手起家,你还得给我点时间嘛。”
  贺春景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天,呸了他一口:“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把我当什么了,把姚眷当什么了?”
  陈藩这才想起眼前贺老师也是手持一套房本的正经工薪族,户口簿个人页上印着户主俩字,除了自己上赶着送的,从来没多要过自己一分。
  这话确实有点侵犯人家独立主权的意思。
  但他现在不想认错。
  他刚查过屁股底下这块地皮的均价,还被库里南别坏了车。最重要的是,他在徐来之姚眷这对虎逼鸳鸯手底下无辜充当了PLAY的一环,吃了一个无比硕大的瘪,他要闹了。
  陈藩一瞬间眼圈通红,极委屈地转过身去,顺带卷走了大半条被子。
  贺春景正站在道德最高点上灌风呢,忽然就接收到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大后背,懵了。
  “不是你,你干啥啊?”贺春景搡了他一把。
  此举收获了陈藩大声抽噎一下。
  “你怎么回事,你又乱想什么呢?”贺春景翻教材似的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翻了一遍,到底也没找出自个儿理亏的地方。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老公来看,你呢?你根本没把我当老公。”
  参考答案来了,贺老师看了又看,没看懂。
  “你压根就没想跟我过日子。”
  参考答案又来了,贺老师看了又看,这回看出字里行间写着狗屁二字。
  这是什么个解题思路这?
  陈藩越想越委屈,还抬手抹了把眼泪。
  贺春景不信他真哭了,把着他的肩膀抻脖子看,陈藩就把脸藏进枕头里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的啜泣。
  这就没办法了,贺春景心脏开始奔儿叭乱蹦,手足无措地开始哄人:“我没有,你先正常点,我说错了跟你道歉还不行么。”
  “你都没认识到错误!”陈藩不依不饶的,把羽绒被卷得更远了。
  “我自己认识得不够深刻,你再给我指点一二,我能认识得更加清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行不?”贺春景一退再退,败下阵来。
  “诚意呢?”陈藩往后递过来一只手,不偏不倚送到贺春景嘴边。
  贺春景张口给他咬了块表,说劳力士的。
  结果陈藩反手把他衣领一扯,拽得人直往前扑,陈藩趁机转头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吻上他的嘴巴。
  诚意交接了足有一分半钟,气氛卡死不能再往下了,俩人才分开。
  “你记着,你跟老公要什么都天经地义。反过来说,老公对你怎么好,为你怎么拼,都是理所当然的,明白吗?”
  陈藩舔了舔湿漉漉的唇角,心满意足地支教。
  “所以有时候我想给你给到爆,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挣到手,然后轻轻松松放在你面前。这不是轻视,更没有说谁依附谁生活的意思,就是24k纯爱你。你也是当老公的人,也能理解这种男人的野心,对吧?”
  贺春景怎么听这个人物关系,怎么感觉不对劲。
  但按照对方互为老公的理论来讲,逻辑又严丝合缝,只能莫名其妙点点头。
  他这个迷茫中带点失神的表情太过火了,陈藩又在他下巴上脖子上胡乱啃了几口,把沾满口水打过签的贺老师塞进被窝里,自己晾在外头摊平了冷静。
  他躺着,他悟了。
  “咱也有姚二宝羡慕不来的东西。”陈藩忽然得意的要命。
  “啥?”贺春景掀开被子,迷迷糊糊看他,然后顺着陈藩的眼神缓缓往下挪。
  “徐来之都奔五去了,哪有咱这魄力。”陈藩骄傲地支棱着。
  脏东西,贺春景想伸手给他撅折。
  “人家用不着你关心这个,万一他俩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姚眷用不着他。”贺春景反驳道。
  然后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倒反天罡的画面。
  陈藩立刻就不支棱了。
  “谋害亲夫!”陈藩痛苦地转过身,“谋害亲夫!!!”
  贺春景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那个画面从脑子里删除:“不说了不说了,在人家家里乱说人家私事,不应该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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