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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火(56)

作者:不让尘 时间:2024-08-10 09:40 标签:ABO 强强 破镜重圆 年下 因缘邂逅

  可这冷血之徒此刻正在屈尊纡贵地为他按摩手腕。
  他观察着白鹤庭的表情,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
  白鹤庭一直没有回答,他便了然地笑了笑。
  不应该意外的。
  他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痛苦的梦呓。
  “你没有失忆。”他轻声道。
  白鹤庭依旧没作声,算是默认了。片刻后,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江寒望着海长叹了一声:“运气好。”
  白鹤庭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开玩笑。”江寒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简化成了轻飘飘的几句话,“那天夜里总能听到豹子的低吼,那两个卫兵大约是被吓到了,仓促间找到一个山头就把你我丢了下去。”他略过期间的各种艰辛不谈,轻描淡写道,“坡度不陡。我身上一直备着些应急用的绷带与药品,林中也不缺水与草药,就那样在野外凑合了几日。后来,我把咱俩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当了,置办了一辆马车。那时候你的葬礼都办完了。”
  说完这些,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好一会儿。
  “我其实很怕你恢复记忆,因为……”他别过脸,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出实情。”
  但白鹤庭替他说出了实情:“你当时是来替北乘舟报仇的。”
  江寒猛地回过头,目光中除了震惊与慌张,还有一丝难堪。白鹤庭的面色依旧淡定,语气也更加笃定:“你时不时提起的那个师兄,是北乘舟。”
  江寒怔怔道:“你都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白鹤庭捡起那把草药,在手心中揉得稀碎,沾了些海水敷在他的手腕上,又道,“时间久了,慢慢猜到了一点。”
  江寒想起他枕头下面藏着的那把无鞘短匕,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所以,那把匕首是防我的。”
  白鹤庭没有否认。
  “不全是,但小心点总没错。”他把木板垫好,左手捏住江寒的手腕,右手去拿之前拆下来的布条,顿了顿又说,“后来不是用上了吗?”
  他将那把匕首扎进了骆从野的肩膀。
  江寒静了静。
  虽然无人向他解释把他关在这里的缘由,但在听到北阳名字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大概:“领头的那人就是裴焱吧。他恨我是正常的,毕竟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我……”
  白鹤庭立刻打断道:“你救了我。”
  江寒眉头紧拧,情绪罕见地激动了起来:“我杀了……”
  “你没有选择。”白鹤庭还是没让他说完,语气也冷了几度,“而且,那件事情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江寒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他没必要知道。”白鹤庭平静地说,“还记得吗,那个不应该开始的故事。我和他之间,就是一个不应该开始的故事。”
  “可这个故事已经开始了。”
  “所以我要结束它。”
  那噩梦般的一日仍然历历在目,江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里不是我的久留之地。”白鹤庭接着道,“我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乌尔丹人的血,对这个岛来说,我是他们的敌人。”他稍作停顿,声音放低了一点,“也是他的敌人。”
  江寒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已经不是……”
  “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白鹤庭停下手上的动作,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杀了北乘舟。”
  听闻此话,江寒果真陷入了沉默。
  他把白鹤庭的话还了回去:“你没有选择。”
  “你错了,我有选择。”白鹤庭继续为他缠绑带,“杀掉北乘舟就是我的选择。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会让他死得更早,而不是把他留给邵一霄。”他给布条打了个结,系紧,看着江寒道,“没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杀乌尔丹人。我杀叛军,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我所效忠的王。”
  江寒在他冷静的叙述中垂下了眼。他无力再与白鹤庭对视,胸口哽着许多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鹤庭不意外地笑了一声:“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是不是?”他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语气利落而坚决,听不出一丝不舍,也听不出任何悲伤,“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将它留在手心里。我曾经争取过,甚至不止一次,但现实每次都会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同一个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江寒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白鹤庭身后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林浅的脚步在远处微微一顿,缓缓瞪大了眼。她抬高嗓音,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江前辈?”
  白鹤庭也回头看了过去,问江寒:“你认识她?”
  江寒努力回忆片刻,实在没有想起这副面孔曾在哪里见过,便如实回答:“没什么印象。”
  “什么都别说。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白鹤庭又嘱咐一遍,目光越过快步跑来的女孩,看向了她的身后。
  那高个子的步伐缓慢到有些拖沓。
  “而且,”白鹤庭收回眼,轻轻叹了口气,“那小孩,会哭鼻子的。”


第78章
  林浅跑得气喘吁吁,最后几步是走着过来的。
  “真的是你!”
  眼前的这张脸她绝不会认错。她又惊又喜,眼中满是雀跃:“你怎么会在这里?”见江寒一脸迷茫,又连忙补了个自我介绍,“我在医学院听过你的解剖课,那时候为了装成男孩子,我留的是短发。”她抬手在耳朵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短。”
  江寒从沙滩上站了起来,他在医学院里极少会与学生打交道,更不会主动去记学生的长相,只好微笑着冲她点了下头。
  林浅俊俏的脸蛋上带了点遗憾:“后来,我分化成了Omega,装男孩子也没用了,只好退了学。”但那遗憾之色转瞬即逝,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过,你写给我们的那些教材,我都认真学过了。”
  虽没有想起林浅的脸,但江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北乘舟曾拜托他把几门课程的内容整理成了文字,他当时没有说明用途,但江寒也猜到了几分。为了便于理解,他还亲手绘制了许多药材与人体结构的配图。
  过了与崇拜对象相见的兴奋劲头,林浅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包在他手腕上木板与布条。她向前凑近几步,关切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江寒没有回答,但白鹤庭替他答了:“不如问问你们自己人。”
  他仍坐在沙滩上没起身,林浅不情不愿地朝他看了一眼,小声问江寒:“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说完,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木屋,吃惊道,“你就是一起被带来的那人?”
  江寒用礼貌且温和的微笑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林浅花了点功夫才按下胸口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医学院的首席外科医生,也是医学院里最优秀的解剖学与药物学讲师。三年前他突然失踪,后来便杳无音信。直到此刻,林浅才将他的失踪与白鹤庭的“死”联系在了一起。
  这二者时间相近。
  她也瞬间想通了骆从野今日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来这个地方。
  “骆从野!”她转过头去,横眉冷眼道,“他的手是你们伤的?你们怎么能伤了这双手?你知不知道这双手有多金贵?”
  骆从野始终没有靠近,他站在距三人几米外的地方,眼观别处,心不在焉地答:“我又不认识他。”
  林浅的嗓门又扯高一点:“他的手是你弄的?”
  骆从野道:“北阳弄的。”
  “那个蠢货。”林浅低声骂了一句,“这手要是出点问题,他用命都赔不回来。”又一秒变脸,回过头,柔声劝江寒,“前辈,去我那儿吧,我给你仔细检查一遍,再重新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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