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月光真棒(64)
江恕烦躁地捋了把头发,为保全周济慈的名声,他自然没把那些不堪入目的女童装照片交出来,不然那老变态得被全网正义群众的唾沫淹死。
但要说周济慈是贪图财产,那更不可能。
秦洋又道:“还有,那位周先生和您认识也不到半年,您怎么就肯定他在你和继父之间,一定会坚定地选择你呢?你真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
江恕狐疑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很针对我的样子?难道……”
不怪江恕产生怀疑,实在是他最近草木皆兵,看哪个男人都想要抢他男人的模样。
秦洋面无表情:“我是直男,我也就是在网上看到的花边新闻多了,难免对你有刻板印象,我很抱歉。”
不要整天都幻想别人和你抢男人,你老公又不是公务员。
但江恕作为港城的知名“环保人士”,只要看过那些花边新闻,就很难对他产生好印象,再加上他对周济慈的所作所为,所以秦洋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好人。
他还记得周济慈是这样评价这个男人的:长到三十岁还没精神断奶的小屁孩。
原谅他当时险些笑出声,但似乎并没有说错什么。
江恕轻笑一声:“我前夫也说过他是直男。不过我也理解你们,我男朋友就是很好,他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他不自觉地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像是在炫耀一样:“他真的非常温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像我妈妈一样。”
顿时,整个档案室都安静下来,工作人员们不由自主地用或是惊恐,或是惊奇的目光看向江恕,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秦洋一脸无语:“你这是在排练古希腊戏剧吗?”
“什么?”
秦洋抽抽嘴角:“你不是说他像你妈妈吗?你这哪是在和男朋友谈恋爱,你是欠个家长管教你吧。”
江恕顿时哽住:“倒也不必这样说……”
可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晦涩难明。
你真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江恕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的:周济慈原名纪贤,有个温柔善良的父亲,和美貌娇纵的母亲。
五岁那年亲眼见证母亲的死,从此患上哑疾,和一个活阎王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公馆。
八岁那年被人绑架到英国,和绑架犯一起生活四年,疑似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甚至对那位绑架犯至今心存好感。
十岁那年进入修道院,十六年考入牛津大学,因为和男朋友闹分手,被男朋友威胁恐吓……
他的经历算得上坎坷,上天似乎早早地选定他充任苦难的角色。
那有过这样坎坷经历的人,会拥有怎样的精神世界呢?江恕不知道,他的母亲曾经饱受病痛和抑郁症的折磨,甚至在亲儿子面前都会展现出不堪的丑态。
但周济慈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沉郁苦闷的神情,似乎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也不曾抱怨过什么。
他总是喜欢在下雨天发呆,江恕觉得他发呆的模样浪漫又迷人,但却并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像雨天里一个苍白寡淡的影子,让人看不清,捉不住。
熟悉的焦虑紧紧攫住他的心脏,江恕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下颌骨在阴影中微微收紧。
每当事情超脱他的控制时,生理性的焦虑总会缠上他,他抓起口袋里的金属打火机想要点烟,但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松开手。
这时,一个警察过来开门道:“秦洋,有个女人过来了,她说想提供一些消息和证据,和傅庭雪有关的。”
秦洋起身,整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走吧,有新活,你也一起去。”
江恕深吸一口气,连忙跟上去。
审讯室里,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她眼角布满细小的皱纹,穿着件很旧的毛衣,但洗得很干净,因为过度的消瘦,毛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
看得出,她极力把自己打理得整洁体面,但表情和神态都显得有些瑟缩,眼神里也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秦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耐心询问道:“女士,听说您想提供一些证据。”
女人喝了口热茶,小心翼翼地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张旧照片:“这是我做护工的时候,不小心偷拍到的。”
照片的边角已经略显泛黄,画面模糊而朦胧,但明显可以看出,照片上的男人拔掉了病人的氧气管。
秦洋看了眼照片,认出那个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年轻时的傅庭雪,他又问道:“您是怎么拍到这张照片?”
女士整理一下措辞,慢慢道:“大概十几年吧,我做过一个姓纪的男人的护工,那个男人出了车祸,我是当时照顾他的护工之一。有一天晚上,我原本已经下班,半路发现自己给女儿的礼物落在病房,返回病房时就发现这样一幕。”
“我当时吓坏了,电视剧上的杀人现场居然被我给撞见了,连忙躲起来。”
江恕立刻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男人就是周济慈的亲生父亲,而她应该是无意间撞见傅庭雪拔掉氧气管的场景。
秦洋又问道:“十几年前的照片,您为什么现在才来提交呢?”
女人啜泣几声:“我也没办法,我女儿在他手上。傅庭雪当年丢了儿子,我前夫无意间发现女儿和他儿子长得很像,他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我怎么劝,我前夫都不听,和我离婚后他就带女儿找上了傅庭雪,傅庭雪给我女儿改了姓,又把她认作干女儿。”
说到一半,女人又急忙补充道:“他只是把我女儿当个念想,从来没有过越界行为。”
她今天来,也是女儿偷偷跟她说,傅庭雪惹了大麻烦,可能会倒台,让她去警察局把照片交上去。
只要傅庭雪一倒台,她就可以带女儿彻底远走高飞。
女人走后,秦洋满意道:“有这些证据差不多足够了,再加上英贤公司的文件,起码杀人罪他是逃不掉的。”
江恕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偷拍到他公司的机密文件的?”
明明他已经派出最顶尖的商业间谍,但至今没拍到十分有用的文件,他甚至怀疑傅庭雪把重要文件全部藏在家里了。
秦洋挥挥手道:“这你就不用操心,我们有专业人员负责这个。”
江恕挑眉,表示不信。
秦洋也没管他,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逮捕令一下来,他们就可以收网了。
暴风雨总是让人不喜,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闪电划破寂静,犹如神秘的符文在天空中闪耀,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仿佛天地间都在为这一刻的降临而颤抖。
雷电席卷而下,目标直指一棵高大的树木。
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树干迅速传导,犹如一条蓝色的火龙在树木上蜿蜒游走,雷火瞬间将树皮撕裂,树叶在电流的撕扯下纷纷飘落,树干表面布满裂痕和深深的烧焦痕迹。
整棵树木像是受到巨大冲击的巨人,摇摇欲坠地倒向
地面。
“轰——”
黄金树倒下了。
它在这里整整矗立几十年,所有人都没想到,它居然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在它倒下的那一刻,傅庭雪只觉万念俱灰。
他曾经说过,这棵树是他的半身,是他的心脏。
胸腔内本能地感到窒息,撕裂翻涌的情感梏紧着他的呼吸,他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捂住脸,崩溃地痛声大哭起来。
他明明是个快知天命的老人,但哭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凄惶绝望。
纷流的大雨构成一座四方牢笼,像是在惩戒其中穷途末路的野兽。
不知过去多久,傅庭雪发现雨似乎停了。
他抬起头,头上有一柄和夜一样漆黑的伞。
举伞的人微微抬高伞沿,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他眼神闪烁着看不清的水光,面容悲哀而宁静。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伞微微地倾向地面的男人。
大雨滂沱,天空像是被开启了什么机关,水柱洗去所有的脏污和罪恶,却也洗不去那层灰蒙蒙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