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的白月光(16)
“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说。”王勤转了一圈方向盘,车子驶过交叉路口,开往更为静僻的十字大道。
谈玉琢没有什么需求,他每天都在想办法消磨时间,靠睡觉或者看冗长的剧目。
他的精神匮乏,许多年没有进行完整的社交,实在没有除了钱以外特别想要的东西。
而且谈玉琢很少见过如梁颂年一般贴心的男人,他优渥的条件在另一方面使他的照顾变得更为细致入微。
谈玉琢往往不需要开口,想要的东西就会被送到他面前。
于是,他讨巧地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颂年对我很好。”
车在十字大道上飞驰,很快拐到另一条街道上,街边都是重复的人造矮树丛,开了好久,窗外才出现新的景色,一片仿欧式的建筑伫立在波光粼粼的湖泊边。
王勤把车停下,他们刚下车,侍应生就走过来,带他们上了电梯,一路带到包厢门口。
私人包厢里只有梁颂年一个人,前菜已经上了几个,精致地摆在双人圆桌上。
王勤照旧见过他一面后就离开,走到门口还特地回身帮他们关上了门。
包厢的位置特别好,坐在窗边能看见整片湖光山色,圆桌的靠窗的一边放着一尊古朴的白瓷瓶,斜插着几枝瘦腊梅,隔着夜色点缀在静谧幽深的湖泊水光之间。
谈玉琢笑着走过去,俯下身,先和梁颂年交换了短暂的吻,动作无比熟稔,似乎之前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一样。
“我这几天都没有时间陪你,要回去了,你也没有出去玩过。”梁颂年把桌上一方盒子推过来。
“你为我准备礼物,我很开心,这是我的礼物。”
谈玉琢看看他,又低头看看盒子,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5204R,黑色的表盘倒映着天花板璀璨的吊顶水晶灯。
饶是谈玉琢见过无数繁华,也很少看见有人出手直接送人一套房的,他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了几分,“哇,谢谢你,我好喜欢。”
他从盒子里拿出手表,伸出手,撒娇一般,“你帮我戴上。”
梁颂年接过手表,抽出棕色的表带,绕过谈玉琢的手腕。
梁颂年动作不紧不慢,谈玉琢的手本来是凉的,都被握得有些热了。
梁颂年扣紧表带,发现仍旧有些松垮,他捏了捏谈玉琢的手腕,握在了手心里,“玉琢,你瘦了好多。”
谈玉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表上,不在意地回答:“瘦一点好看嘛。”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谈玉琢抬起眼,梁颂年松开了手,转头叫服务生上剩下的菜。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和谈玉琢记忆中无数个记忆没有分别。
但是谈玉琢心里怪怪的,他缓慢地收回手,在梁颂年刚刚握过的地方用手指虚虚地环了一下,还能感受到表盘上残存的来自于梁颂年的温度。
梁颂年没有开酒,只叫了茶水,谈玉琢喝了一口,觉得寡淡,不爱喝便放下了。
“去酒吧你可以刷我的卡。”梁颂年突然说,“少喝一点没关系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相对于梁颂年宽容的态度,谈玉琢更惊讶于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酒吧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了?”
梁颂年看着他笑,“我猜的。”
谈玉琢表情呆滞,意识到自己被诈了一道,登时郁闷上了,不太高兴地为自己辩解:“我只喝了两杯。”
“好,我又没有说什么。”梁颂年隐隐笑着,他这样看人,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自己被妥帖地放在心上的感觉。
但是谈玉琢知道,他看个垃圾桶都是这样的眼神。
服务生陆续把菜端上来,谈玉琢午饭没有吃多少,但是也没多少食欲,打算装模作样地糊弄过去。
梁颂年给他舀了一碗奶油蛤蜊汤,“你多吃一点,吃完我带你去再挑些喜欢的东西。”
谈玉琢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上次说的戒指都没有给你买,本来想一起带过来,但是想着戒指不一样。”梁颂年沉静地看着他,轻而缓地说:“戒指还是要你自己去挑。”
作者有话说:
正确的投喂方式:拿钞票哄小玉块开心
第14章 马卡龙
吃到最后,天色完全黑了,谈玉琢转头看向窗外,湖泊边路灯正好依次亮起,零星有几个人从路灯下走过,在湖泊边留下暗色的影子。
对面城堡的顶层灯光明亮,厚重的窗帘半遮半掩,依稀能看到天花板上巨大奢华的水晶吊灯。
谈玉琢走了会神,直到服务员进来上了一份海鲜拼盘,他才回过神,转回头低下头继续戳自己盘子里的莓果。
“对面是酒店主办的主题酒会。”梁颂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对酒会有兴趣,“好奇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玩一下。”
“这种酒会最无聊了。”谈玉琢摇了摇头,微微噘起嘴吸杯子里亮色的气泡水。
梁颂年笑,仿佛谈玉琢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似的。
可是谈玉琢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他除了一副漂亮的外在皮囊,再没有任何的值得人发掘的精神内涵。
早几年,他汲汲于成绩与荣誉,后几年,他营营于金钱和男人,追求的都是很俗气的东西,同样也是梁颂年不怎么看得上的东西。
蓝色的气泡水顺着吸管进入喉管,谈玉琢的嘴里变得又甜又腻,他看着梁颂年,觉得奇怪。
他不觉得梁颂年是很容易会感到快乐的人,即使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
谈玉琢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谈雪人长得漂亮脾气也靓,找的第一个老公高大帅气,穿皮衣骑摩托,只是脾气暴躁。
谈玉琢出生之前,他打谈雪,谈玉琢出生之后,他打谈雪少了,改打更为弱小的谈玉琢。
他那时候还没茶几高,三四岁了也还不太会走路,别人说都是被自己亲爹打傻了。
谈玉琢八岁,依旧不太聪明,放学回家,看见亲爹带了几个朋友,他不爱搭理人,低着头要走回自己房间。
其中一个朋友突然叫住他,嬉皮笑脸地对他亲爹说:“你儿子长得真漂亮,小腿好白。”
他伸手摸他的腿,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颊。
谈玉琢对这样的事情很钝感,只知道那段时间他不用挨打了,经常还有零花钱拿。
他们叫他脱衣服,他就把自己的衣服撩上去,他们摸他,叫他模仿电影里的动作,然后谈雪打开了他房间门。
谈玉琢仰头,整张脸上挂满泪水,叫了她一声妈妈,谈雪面色铁青地转身离开。
几秒后,她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进来抬手一刀劈在男人的手臂上。
人的肌肉像是某种软豆腐块,一下软了陷了下去,谈玉琢被飙了一脸血,吓得尖叫,也忘记哭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谈雪离婚了,带着他在各个不同的城市辗转,哪里有叫得上名号的儿童心理医生,她就会带着谈玉琢过去,一边看病一边生活。
在廉租屋简陋的床上,谈玉琢经常做噩梦,眼泪一颗一颗掉,把谈雪为他准备的小枕巾打得透湿。
之后,谈玉琢不会那么经常哭了,谈雪带他安定了下来,自己开了一间小小的服装铺子,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从出租屋搬到了新修的小区,车换了一台又一台,谈玉琢开始上一些课外兴趣辅导班。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他不交朋友也不爱和人交流,谈玉琢以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与他差不多,可他遇到了梁颂年。
对于中学的谈玉琢来说,瑞士只是地理书上标注的图形。
但对于梁颂年来说并不是。
梁颂年帮他在假期前申请了护照,期末考试后第二天两人就坐上了飞往瑞士的客机。
梁颂年和他说自己的爷爷在瑞士牧牛羊,他假期一般都在那边过。
谈玉琢那时候想,什么牛羊还要跑那么远去放,过了几年后才知道,他爷爷梁鸿声在那边有一条供应国际的乳制品产业线。
但学生时代哪有那么多心思,谈玉琢只觉得梁鸿声家的房子格外大,两位老人也特别和蔼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