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59)
唐锦的大厅因为人多而显得闹哄哄的,大家登记的登记,闲聊的闲聊。
终于拍完了戏,大家都显得过分轻松。
鱼年从浴室里出来,沈玉对他道:“刚刚惜春来电话,说有媒体的人非要过来。”
“哦。”鱼年无奈撇嘴:“说了不让报道还过来,一看就是来蹭吃的。”
“不捣乱,就随他们吃。”沈玉轻描淡写地说着,便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定制西装,对鱼年道:“来,穿这套。”
这是他和鱼年在唐锦的专用套房,不会给别人住,衣柜里的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方便他们随时入住。
鱼年坐着穿衬衣的时候沈玉给他擦头发,一切都是那么习以为常,自然又亲密。
“玉哥哥,你还记得那首诗吗?你走之前写了一半的。”鱼年忽然道。
“记得。”
时隔多年,这首诗一直被鱼年牢牢记在心里,是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别》。
他当年直到沈玉的东西全都被收拾走了都还不曾弄明白这首诗的意思,后来他总算将字都认全了,才将这首诗的意思弄明白。
“那首诗,其实是写给我的吧?告诉我你要离开了?”
他有理由相信,沈玉留给他一个念想,对当时不认字的他来说,那半首诗和解谜差不多,因此只要谜题不曾解开,那么沈玉就不算真正在跟他告别。
头发已经快擦干了,沈玉放下毛巾,手指在鱼年微带了些潮意的发丝间来回穿梭。
对于鱼年的问话,沈玉轻轻“嗯”了一声。
他十五岁来临前最后一次见小鱼,是父母被害一事忽然有了线索,那个时候他隐约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可能会和小鱼分别,或许自己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因此他对小鱼说,不要失去心中那道光。
而在查明凶手的当天,他就知道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自己,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便只能匆忙写下一首诗。
金陵酒肆留别,这本就是一首道别的诗,他写了两句,想起小鱼并不识得那么多字,便把李白的诗集和字典摆在一起,旁边又摆了他画的那些小鱼的画。
那都是他近两年陆续画出来的,从未给小鱼看,是因为他已情窦初开,小鱼却还小,什么都不懂。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亲手将画送给小鱼,但他希望小鱼能看见,于是全都摆了出来。
可是他又不喜欢那样直白,便将画卷了起来。
他跟小鱼告别,却又不想让他知道这是告别,他想跟小鱼告白,却只能期盼小鱼自己发觉。
“那些画原本玉哥哥都藏在哪里?”鱼年这会儿又问。
“没有藏在哪里,都在书柜里。”沈玉回答。
“但是玉哥哥从来就没有拿出来给我看。”鱼年说。
“你还小,看不懂。”沈玉道。
“切。”鱼年转过身抱住沈玉的腰:“我现在不小了,我已经明白玉哥哥画那些画时的心意了。”
“那你明白的也太晚了点。”沈玉打趣他道。
“哪有,就是没想起来跟你说。”鱼年立马反驳。
“嗯。”沈玉轻抚鱼年的后脑,轻而温柔地道:“我知道。”
杀青宴非常正式,舞台、灯光、主持人、以及剧组全员。
正是所谓的仪式感。
六点半一到,所有成员都到齐,杀青宴准时拉开帷幕。
作为导演的周也第一个被点名上台做拍摄总结,然而周也一上台就只管感谢,他没什么拍摄总结,对他来说全都是经验,只觉得自己获得了太多人的帮助,如今距离完成电影还早,接下来他还会继续努力。
在周也歪楼的带领下,之后几位主演上去发言也都是这个模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颁奖典礼。
夏青发完言下舞台的时候,宁椿对着手机乐不可支。
没错,宁椿被夏青作为家属硬拖着来了,他觉得夏青实在是厚脸皮,自己也不遑多让,谁让“家属”这个词听起来实在顺耳以至于他每一次都无法拒绝,顺带一提,他决定答应夏青的追求了,就在今晚。
“你看你刚刚的傻样。”原来宁椿把夏青的发言都录了下来,夏青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只觉得听糟糕的,因而露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来,又把宁椿逗笑了。
夏青演戏可以,上台讲话就完全不行,宁椿说让他把上台当成表演,夏青却觉得自己写的发言词和台词根本没得比,所以完全没办法进入演戏的状态。
两人说说笑笑,顾珝在台上见夏青和宁椿脑袋对脑袋的开心模样,眼中难掩羡慕之情。
这次在剧中他演的是夏青的男朋友,两个人在戏里亲密得很,但是他在哥本哈根的时候就非常清楚夏青有多喜欢宁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鱼年,忽然觉得或许鱼年让夏青带宁椿一起去哥本哈根是有意的,就是让他别陷在戏里出不来。
于是顾珝收了收心神,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男生多一些还是女生多一些,或许等出了戏就好了,看来杀青宴还是很有必要存在的,让身在戏里的人能通过杀青宴感受到真实,从而尽快出戏回到现实的生活里。
演员们陆续上台发言之后,各部门的负责人也上去凑了凑热闹,表示这次成员都非常给力,如果下次组剧组能重聚就美了,当然,他们也着重感谢了沈大佬对剧组的照顾,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因为鱼年,可是感谢的话不能不说。
这之后,先拍了一张大合照,就鱼年的经验,一旦等大伙儿开吃了,那合照就甭想拍好了。
最后,才是由监制鱼年和出品人沈玉一起上台切蛋糕。
鱼年一身经典款西装,和沈玉完全就是情侣装的搭配,这两人一起出现,并肩走向舞台,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里就好像多了一些粉红泡泡一样,惹得台下的剧组成员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啊!”
“可不,沈渣男真不是浪得虚名,鱼年那种颜值都能扛得住,这气质也真是绝了。”
“他还那么有钱,这是我待过最舒适的剧组了,从来没有一次拍摄能全程都感到幸福的。”
“这么一想,那鱼年该多幸福啊!沈渣男可是什么好的都会送到他面前的哎!”
“真是超级令人羡慕啊啊啊!”
“就是,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不是我的呢!”
“你想多了,首先要有鱼年这样的颜值吧!”
“我就是想想,想想总是可以的!”
“不过毕竟是沈渣男,你看他手上的婚戒。”
“这不对吧,这样的场合,婚戒怎么不摘下来啊?”
“这鱼年也能忍?换我我不能忍啊!”
“给你一个亿你忍不忍?”
“忍!不是,我可没说鱼年贪财啊,这个事它不能这样横向比较吧?”
“怎么不能,一个意思,当给你的价值早就已经超过婚戒价值的时候,说明他更爱你。”
“这、这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吗?”
“能啊,为什么不能?感情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掺杂金钱?”
“可是我想要有纯粹的感情,跟钱无关的那种。”
“那你就别吃了,做神仙吧,人要吃饭要生活就跟钱有关,你去贫民窟看看,人家谈感情吗?”
“你这也太现实了!”
“本来嘛,这就是个现实的世界啊!”
鱼年和沈玉此时已经站在舞台上,面对着一个超级大的蛋糕,正打算开切,宴会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玉!你这个大渣男!我才是沈太太,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女人声音尖锐,刺破了宴会厅中原本祥和欢乐的气氛,沈玉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抬眸的时候又消失的一干二净,并未被他人瞧见。
鱼年向台下看去,出声的女人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像个十足的泼妇,可是她面容精致,一身晚礼服又显得十分端庄而且隆重,看得出来是好好打扮过的,显得颇有气质,如此矛盾带着些许违和的感觉充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怎么看都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