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与曼特宁(24)
作者:于刀鞘
时间:2024-04-27 08:35
标签:年上 暧昧
【骗你的,我走了。】
果不其然听见安全门咔嚓一声从里关闭。
祝京儒兴致勃勃继续发短信,【需要我按门铃吗?】
门没过多久被重重推开,柏青临脸庞沾了水,水珠沿着利落的下颌线轻滑,明显刚去洗了把脸,他站在门边等待十几秒,“进来。”
祝京儒这才探头,“真的让进?”
柏青临并不擅长说好听的话。
偏祝京儒喜欢,就爱这口沉默寡言,进门时柏青临弯下腰在瓷砖拿摆放了崭新的鞋,示意祝京儒换上,背脊绷直的线条用力,脸和脖子都白,身上没一块地方不白的。
祝京儒压根没质问柏青临为什么撕碎照片丢垃圾桶里,仿佛将这几天没来的日子一同抹平,好奇问道:“柏哥,你晒不黑吗?”
“嗯。”
“去海口那天我躺了会沙滩,前面就没后面白,都晒红了。”登堂入室的祝京儒直接开始脱衣服,暖气充足,脸庞很快变得莹红,外套脱掉,毛衣也脱了,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了给柏青临证实。
柏青临抬眼注视祝京儒,“穿上。”
祝京儒丝毫不发憷,坐在沙发上跟回自己家似的,“不,屋子里好热。”
柏青临手捏紧玻璃杯。
祝京儒正儿八经看他,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距离感像外头的雪一样缓慢消融,热意在氤氲杯壁,柏青临用骨节推动玻璃杯,使得它离人更近些,低声道:“白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位,他说你生病。”
好不容易撬开嘴的闷葫芦酝酿半天终于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祝京儒肩膀耸动,“睡不着,晚上去郊区看花,被风吹晕了,现在烧应该还没退。”
柏青临记得医药箱有体温计,起身去时突然间被祝京儒拽住手腕。
很快掌心被迫轻摁到祝京儒的额头上,温热,肌肤触感如初。
柏青临指腹都不敢用力,摩挲片刻后如释重负,他低头凝视祝京儒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没呵斥人松开,就这么静静捂了三四分钟。
祝京儒握着柏青临手腕没放开,呢喃声格外清晰,“你身上真的好烫。”
柏青临猜不透祝京儒究竟想干什么,干脆也不去猜,神情维持平静,用力地掰开手。
接着掌心轻蹭过祝京儒的脸,细微的“啪”声,像长辈嗔怪小辈时没使上力气的巴掌,也很像情人在床上掺杂爱欲的蹂躏。
祝京儒本就意外柏青临怎么没有挥开自己,猛地被这一下惊着了,他抬头看着柏青临喉结滑动的脖颈,声音很轻,“怎么打人啊。”
“病了得受着。”柏青临扔下不咸不淡一句话去拿体温计。
祝京儒反反复复心里回味那一下,之后量体温也很配合。
是低烧没什么大事,柏青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坐回与祝京儒相对的沙发上。
两个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祝京儒被水润湿的嘴唇蛮红,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不仅仅是这样,他抬头扫视墙壁上悬挂的国画,有山水,有兰花,有文竹,一笔一画都是风骨。
“岳老师说柏哥很厉害,家里出了名书香门第,在那辈里是天之骄子,什么都会,做什么也都有打算。”祝京儒坦坦荡荡表达自己,掏心窝子的话说出口很认真,“我挺混账,从小到大没打算过什么,都随自己心情。爸妈教了一辈子书都没教会我听话,没满二十岁的时候最疯,不乐意待学校里,太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因为那时候想去看东非大裂谷,因为我想,于是我就去了。”
“柏哥。”
“我这人最不会委屈自己,所以现在想再问问你,有没有一点对我动心?”
柏青临背脊挺直坐姿如初,好似完全不为之所动,他心里那场大雨滂沱藏匿着声息,抬眼间记起少时由于进门踏错脚被罚跪。
记忆中父亲反反复复说,“人不能犯错。”
柏青临听进去了。
他活在“对”的世界里三十多年,从没有犯过错,可安排来的婚姻明明更是错。
孝道,父母,家庭,世俗,道德…柏青临记得无数个日夜背诵的家规,它让子子孙孙学会克制和忍耐,听从与顺服。
良久柏青临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看似平静得体的话语,“我不讨厌你。”
祝京儒问:“是不讨厌还是不喜欢?”
柏青临没有再回答,祝京儒忽然笑了声,“有烟吗?”
烟盒只剩下一根。
祝京儒掏出那枚刻有波浪纹路的打火机点燃,示意柏青临将烟头塞进自己嘴里,眼角眉梢依旧含笑,随后滋的一声点燃。
他咬住烟头睫毛发颤,吐出雾后递给柏青临。
没过多久,男人接下烟。
那根烟缓慢含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被他们轮流吮吸了两遍,本来该是暧昧的。
成年人的体面都是悄无声息,不会追问到底,祝京儒穿上衣服径直离开,将外套口袋里的照片捻在手里。
属于祝京儒的这张一直保留完好,现在也干脆用手撕开,像柏青临之前那样一分为二,仿佛两个人从今往后泾渭分明。
破碎的照片飘落瓷砖。
“不谈感情了,柏哥,朋友我也不缺,晚安。”
屋子里很安静,柏青临指间还夹着那根快燃尽的烟,尚存祝京儒嘴唇的余温,微热,潮湿,类似伏特加的香水味在空气中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迫不及待将人溺毙。
他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外面很冷。
柏青临低下头蹙眉,不明白为什么指尖愈合的烫伤开始隐隐作痛。
第42章 (小修)
他们本身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咖啡馆如常开着,酒吧也继续营业,只有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玫瑰渐渐枯萎,收起来时柏青临发现上面每根刺都被人拔干净。
蛋糕师用完烤箱后提起,“店长,上次祝先生来找不着你,一不小心碰碎杯子,被玻璃割到手。”
“知道了。”柏青临头也不抬将枯萎的玫瑰装进纸壳箱。
岳川寻思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屁都没有,又能忍又特么一根筋,不开窍活该单身。
他撑着下巴没忍住问柏青临,“你和祝京儒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不是在搞暧昧么?”
柏青临将纸箱重重搬到木板边缘,胶带密封装好,喉结动了动方侧头问,“什么叫暧昧?”
“……行,行,没暧昧,纯交朋友闹掰。”岳川举双手投降。
柏青临起身:“想清楚再说话。”
岳川装死赶紧溜,碰巧忽然听见祝京儒的声音。
“进来坐,等会想喝什么?”
昨天是放荡不羁型男,今天又带来混血儿帅哥,穿得特绅士,蓝眼睛高鼻梁。
柏青临眼镜片不慎沾了灰尘,一动不动站在那十几秒,随后用力洗干净手,被冷水冲到骨节泛红。
岳川颜狗病犯了,清清嗓子正想帮混血儿点单。
奈何柏青临走出来,“我来。”
Rick以示友好冲他微笑,用德语顺便穿插法语说话,柏青临偏偏都会,有礼有节应对自如。
靠窗位置上的祝京儒换了个坐姿,懒散到没骨头似的坐姿如旧。
混血儿边喝咖啡边和祝京儒聊天,气氛融洽得很,说起笑话逗得祝京儒没停过。
后厨一片寂静,柏青临抽烟时袖箍绑住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回神还是因为佟吟说话。
“店长,咱店里就一盆芦荟,都快被你掐断了。”
“嗯。”柏青临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继续在后门吹冷风。
每个人心底都藏着秘密,苏门答腊曼特宁入口时自带令人愉悦的微酸,抵达舌尖有些苦,随后才是香醇。
柏青临给祝京儒和那个男人做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咖啡。
祝京儒和没事人一样依旧每天都来喝咖啡,只是不再刻意接近柏青临,大多时候有同伴陪同,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成年人讲究体面与自尊,但祝京儒好像完全不在意这套世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