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225)
“这次交易一个月前就开始算鸡头挂了,本来定的这月中,但两次卦象都不好全是大凶,不吉利,干我们这行很看重卦象,如果不吉利就宁愿更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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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楼梯,径直钻进一辆黑色红旗H9轿车。
开车的男人脚上皮鞋纤尘不染,他的眸光很深,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沉着内敛。
副驾上的男人西装笔挺有型,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他抬手压了压领子下面的隐藏式记录仪,又看了眼手腕上的绿水鬼手表,冲开车的男人点点头。
“东山,不夜侯茶馆。卫星定位。”
第152章
‘就让光芒折射泪湿的瞳孔, 映出心中最想拥有的彩虹……’
苏韫亭开启卫星导航系统,抄起手机接了电话。
“喂,陈老, 我们现在往东山方向,三十二小时四十五分后到达目的地。”
“很好。”手机里,陈傅山的声音像萃了冰一样坚硬冰冷,“一定密切关注东山如今的形势,务必给方尖和三花破出一个喘气的缺口出来。”
“陈老放心。”苏韫亭语气安然而笃定:“秦老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配合方尖和三花的行动。”
“嗯。”陈傅山这才顺回一口气,静默片刻后, 他从牙关里勉道:“苏韫亭……”
陈傅山忽然压低声音的欲言又止,让苏韫亭心里有些没底儿,他转头看向秦展, 两人目光短暂交流过后, 苏韫亭对着电话回问:“陈老, 您……还有其他要嘱咐的吗?”
陈傅山思虑再三, 还是觉得那天盛阳说的话不太让人放心。
当然, 如果是他想多了, 那最好,可万一不是呢?
“是关于三花。”陈傅山声音听上去有些担忧,“我觉得他……他可能有想要替‘飘沙’报仇的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韫亭闻言拧眉, 撩起眼皮再次看向秦展。
秦展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只是单手搭着方向盘,简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秦展一副老干部成竹在胸的做派, 苏韫亭觉得刚才自己不镇定的样子特掉面儿,他抬手, 尴尬地捏捏眉心,偷瞥着秦展稳重肃静的侧脸,抬了下眉梢,“陈老,三花那小子不会胡来的,我相信他的人品。”
陈傅山那边沉默半晌,最后无奈留下句:万一有变故,保护他。就挂断了电话。
苏韫亭合上手机刚要开口,忽然听到秦展很轻地笑了声,非常不爽:“笑?你还笑?!你知道内幕就算了,还不告诉我,你你你过分了啊!”
秦展满眼宠溺地看着苏韫亭:“宗忻……”他顿了顿,改口道,“盛阳的个人关系、家庭背景,你都有一个详细了解了,应该知道他父亲盛祁言的事情。”
苏韫亭点头:“我知道。”
“嗯。”秦展单手握住苏韫亭左手轻轻捻搓着,琥珀色眼瞳里闪过夜色中路灯星星点点的亮光。
“盛祁言死在净边行动收网的前十年。我、谢遇知,我们都没有见过盛祁言,但‘黑鹰’临死之前说过,‘飘沙’的死背后是有推手的。盛祁言殉职前,有人曾多次匿名向公检法部门举报,举证盛祁言参与了毒品研制和交易,当时净边行动负责小组迫于压力,不得不针对‘飘沙’进行立案侦查,‘黑鹰’知道后,立刻给京台公安局高层写了一封担保信。几个月前,这封信被人私自拆开看过,巧的是,那天监控罢工,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指纹,但可以肯定,能自由出入公安部门重要档案资料室,那做这件事的只有公安局内部人员。”
红旗H9一个摆尾,甩开后面的车辆径直开上京台到东山的高速。
苏韫亭绝对算脑子好使那挂的,几乎下意识就联想到刚才陈傅山在电话里的说辞,顿时明了:“这个人是谁,你们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嗯。”秦展点点头。
“是盛阳?”苏韫亭带着点儿勘破秦展内心想法的小傲慢:“你们怎么笃定是他?哪儿发现的蛛丝马迹?”
秦展笑了一声,“没有,是这小子自己找陈老坦白的。”
苏韫亭耙耙头发,龇牙咧嘴扬下巴,“怪不得陈老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我真是小看了这小子,机密档案说看就看,一个搞不好警衔就要被撸到底的事,招呼也不打,胆儿比我的还肥。 ”
秦展笑:“那不能够,咱们是执法人员,虽然大多数时间只认法律法规,不过,法不外乎人情,案件相关只要不是触犯原则性错误,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倒是。”
苏韫亭无从反驳,毕竟自己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违反纪律最多写个检讨,放几天假,不贪污受贿、营私舞弊、不刑讯逼供把犯人打死,根本没什么大事儿。
该说不说,查看档案资料他们有这个权利,打报告不打报告补个手续而已,无非是,盛副支队长没打报告,停职几天,批评通告,大家心照不宣。
但……
无论是什么错误,现在他们都无法对宗忻本人进行处罚。
因为,815化工厂特大爆炸案,盛阳副支队长以身殉职,现在的盛阳早就换了新身份,哪有活着的自己给死了的自己做背锅侠的?
再说,陈老对盛祁言有愧,自然会想方设法保护盛祁言的独生子,想到这里,苏韫亭释然地摇摇头,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另一件事。
陈老说,盛阳可能有要替盛祁言报仇的想法。
他刚才倒是信心十足的跟陈老保证三花不会胡来,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换作是他恐怕也不能冷静。
“老秦。”苏韫亭沉吟道:“你觉得,盛阳真的会选择铤而走险吗?”
“不是会选择铤而走险。”秦展笃定道,“是已经在铤而走险了。”
苏韫亭一怔。
而此时,在与克钦邦接壤的福贡东山,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踩着黎明曙光,缓缓停在小镇上一栋白色二层小楼前。
“就是这里。”腾纾德推开车门,指指金漆牌匾上‘不夜侯茶馆’五个大字,“交易时间下月初六,距约定好的碰头时间还有九天。”
福贡的三月气温近三十度,完全没有北方或是高原地区的寒冷,但宗忻也只是脱掉了厚重棉衣,仍旧穿着春秋季节的长袖外套。
他走下车,紧紧领口,瞟了眼牌匾淡淡答应一声,“嗯,找个时间,约你的金主见见面吧。”
秦展不愧是阅人无数的领导,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宗忻确实已经在铤而走险了。
之前谢遇知是考虑到他身体弱,不想让他跟着犯险,才让他留在六盘,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个打算……
宗忻想,只怕谢遇知绑也会把他绑到雄鹰岭吧?
但他这么做,其实一直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秦展说,为了彻底打垮暗网,公安部随时准备牺牲方尖。
他知道腾纾德心里盘算着一万个小九九,就等着逮机会阴他,现在的处境下选择和腾纾德合作并非明智之举,能不能全身而退是未知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查清楚当年‘飘沙’的真相,更为了谢遇知。
自从查到‘飘沙’的死另有原因,他就决定打入暗网内部了,尤其后面又得知高层准备牺牲方尖,这个想法便更加坚定,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他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再怎么也不可能寿终正寝,只有英年早逝。
等死,是件极其煎熬而痛苦的事,那或许是别人的结局,但不是他的。
日光渐盛,街上行人陆陆续续多起来,宁静的边陲小镇很快变得熙攘。
顾医生担心宗忻身体,一路舟车劳顿,车再好再舒服,身体不好的人也吃不消长途颠簸,忍不住开口提议道:“腾老板,既然约定时间还不到,我看咱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先安顿一下吧,毕竟你身体状况不太好,还是应该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