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215)
他想说,这种做法太狼心狗肺,但跟在陆远身边多年,他很清楚陆远是什么人什么性格,明白现在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情非得已,所以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什么叫背刺?”陆远转身,凝重地看着他,“我们的人现在被滕纾德扣着,不虚以为蛇就是自寻死路。再说,我不过离开六盘才半个月,他就完全控制了我们在六盘的势力,间中还顺道去解决了个冯巧,真没想到最后是他成了深网最大的威胁。滕纾德,大器晚成,很不错。走吧,咱们现在就去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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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忻捏着根烟,和谢遇知一前一后走进家洗车店。
几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互相递个眼神,立刻有两个服务员迎上来。
“洗车?”
谢遇知点点头,指向外面满车身泥污的牧马人,“怎么收费?”
服务员往外看了一眼,压压红色棒球帽帽檐,“普洗60,精洗80,深清350。”
宗忻递给服务员根烟,“普洗。哥们儿,跟你打听个人。”
服务生接过烟往耳朵上一夹,招呼其他几个人去洗车,问宗忻:“打听什么人啊?”
宗忻和谢遇知互相看了眼,谢遇知笑道:“哦,我们找个叫陆远的人。”
服务生一怔,表情明显警惕起来,“你们找远哥?哪儿的人啊,找远哥什么事儿?”
第146章
“哟, 认识?”谢遇知眼底浮现出些许意外,但随即就恢复如常,夹着烟点了点, 对宗忻笑:“看来,陆老板在六盘很有名望啊。”
宗忻附和地嗯了声。
男人上下打量他们几眼,模样仍旧十分警惕,“真不巧,远哥很忙见不了生客,两位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天热了,我们刚从外面搞了批冰。”谢遇知轻轻吐口烟, “听说陆老板做生意公平,给价高,我和兄弟专程过来的。既然陆老板这么忙, 没有时间……”他顿了顿, 故作认真的想了想, 表情很是可惜, “那我们只好再去问问其他老板了。”
听他说的都是行话, 男人稍微放松了警惕, 干这行吓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真要是生意送上门,他直接拒绝也不合适, 斟酌片刻后, 态度稍微缓和了些,问谢遇知:“兄弟,做这行风险大, 你也别觉得我惩羹吹齑,要怪就只能怪那些警察, 搞得现在到处风声鹤唳的,我总得知道你们什么来头才敢带你们去见远哥吧?你们是庄家?”
宗忻说不是,“我们平时就是帮老板们跑跑腿,搬搬扛扛赚点辛苦费,现在国内生意不好做了,整天东躲西藏的过日子累的慌,打算干票大的,拿着这笔钱去国外另谋生路。”
男人看看宗忻,又看看谢遇知,两人之间动作暧昧,言语透着股恋爱的酸臭味,而且,他还很细心的发现了眼前两个人手上套着情侣才戴的钻戒,立刻参悟出了宗忻话里的意思。
人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甭管男的女的,但凡有了喜欢的人,是事业也不重要了,父母亲戚朋友都不重要了,为了那个喜欢的人,金盆洗手的有,蓄发还俗的有,误入歧途的更多。
不过,这俩GAY很明显属于是金盆洗手那类。
男人夹起烟,稍稍往前凑了凑,示意宗忻给自己点火,“你们是怎么认识远哥的?”
“我们在京台和陆老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陆老板给了我这个。”宗忻替他点上烟,从白色夹克杉外套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淡绿色平安扣递给他,“算是个信物。”
男人一手夹着烟,一手接过平安扣,看到平安扣表面刻着的陆字,他点点头,“没错,这是陆哥的东西。”
庄家、掮客、道友,无论哪一方,货出手之前都会专门去起个阿罕虎,阿罕虎是哈尼语,就是鸡头卦的意思,卦象好坏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如果占卜的卦象不好或是凶,那手里的货就肯定不会出,宁可多放几个月,也不会冒风险,尤其出货的人特别迷信这个,几乎都会带一件开过光寓意平安的挂饰在身上,一般为平安扣或是如意节之类的东西,但不会戴佛像佛牌,因为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贩毒损阴德,甚至走货路上遇到神像,还会用红纸盖住佛像的眼睛,行话这叫瞒天过海。
平安扣属于玄学保命的东西,不会轻易送给别人,但远哥把平安扣送给了这个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的病弱青年。
‘他没有说谎’,男人心里这样想着,把平安扣交还给宗忻:“这种信物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是保命符,你收起来吧。”
不远处,洗车工手里的水枪哗哗作响,几乎盖住了他们谈话的声音,男人抬眼,看了看那辆经过冲刷后焕然一新的七位数牧马人,终于松了口。
“你们跟我来吧。”
宗忻和谢遇知互相交换个眼神,跟在他后面徒步翻过一片植被茂盛的山坡。
从外面看,这里完全就是个古朴山林,任谁都想不到,在山坡背阴的另一面竟然有数百亩的平旷山谷,十几幢金碧辉煌的泰式庙宇风格建筑就矗立在平地之上,依山而建不算豪华,但有种异国他乡的独特气派。
“远哥在兰纳会客,你们暂时先……”男人边走边叮嘱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跑过来的人打断了。
“阿翔,出事了,快通知外边的兄弟们抄家伙跟我去兰纳。”那人匆匆跑过来,看到宗忻和谢遇知两个生面孔,立刻紧张地把阿翔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他们是谁?”
“掮客。”阿翔很平静地回答完,反问道,“黑豆,你说什么出事了?谁出事了?”
“昭哥让咱们都警惕着点儿,一会儿要是和滕纾德的人对峙起来,不能输了气势!”黑豆抹把脸,“昭哥还让我告诉你,想办法送个机灵些的腿子出去。他娘的,姓滕的反了。”
黑豆和他的名字简直天造地设的搭对,长得也黑也圆,体型滑稽,而且他有种完全和周围的景色无法融入的气质,宛如抠图黏贴在风景画上的一样。
搁平时谢遇知多少得笑他两句,但听到滕纾德的名字,他实在笑不出来。
阿翔略一思忖,对黑豆道:“你先带这俩人去偏厅等远哥,我现在就去找人。”
“阿翔,昭哥说,外面到处都是姓滕的人,小心避开他们,让腿子走断崖桥那条路。”黑豆叮嘱道。
阿翔点头,“我知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豆目送阿翔离开后才招呼宗忻,“我带你们去偏厅等远哥。”
他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带路,时不时抬手抓抓眉毛回头瞟瞟谢遇知,对谢遇知的身高,他打心里仇视,而相对矮些的宗忻比较符合他的审美,就表现得比较友好。
穿过矗立着两只大象雕塑的草坪广场,黑豆把他俩带到一处绿瓦白墙前,墙垣到处雕刻金色飞檐,黑豆推开一扇红色小门,回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宗忻提歩走进去,谢遇知随后。
房子设计很泰式,但里面的装修却非常中式,简约风,家具沙发一应冷白调,给人感觉很明亮也很清冷。
把他们送进门后,黑豆急急慌慌地就走了。
谢遇知半倚着大红色门框,看着黑豆往斜对过装修风格更华丽的泰庙风房子滚过去,直到黑豆像皮球一样从门缝里滚进去,才回头看向宗忻,他活动活动手腕,勾唇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宗忻抬手整理了下袖口,把袖子一撸:“滕纾德认识你,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应该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的人吗?”
“不觉得。”谢遇知笔直地站着,清晰深刻的侧颊线条微微泛着柔光,却完全没影响到他容貌的锋利,“我不觉得他能发现的了我,所以,你留下。在我回到这里之前,乖乖坐在沙发上喝茶,懂?”
“……你去吧。”
宗忻妥协了,不在这件事上和谢遇知纠缠,提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对谢遇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谢遇知优雅地整理整理衣服,退出去顺带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