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关系(83)
秦悦终于抬头看向戴雯,他眼中眸光一闪,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轻声说:“他……”
怕秦满江自责,秦悦并没有把宋景宁听到了他在电话中的质问这件事说出来。哪怕是面对秦满江和戴雯这样开明的父母,剖析自己的感情也是一件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秦悦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父母对他是严厉的,同时也是纵容的,他有压力但更多的是感恩,秦悦微笑着对父母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挺好的,他也挺好,这就很好了。人的奢求是无止境的,以前他走了,我希望他能回来,现在他回来了,我又盼着长久……我太心急了。”
“算了……爸,妈,下周我就正式回律所上班,以后不会让你们操心了。”远方天际,太阳即将消失于地平线,晚风将他的额发吹乱,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难掩落寞。
看着秦悦消瘦凹陷的脸颊,秦满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好像下了些决心,才说:“儿子,你生病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从你出生,我们就对你寄予厚望,自私地没有提供其他的道路让你选择,成为律师未必是你的理想。如果你不想继续在源信工作,我们不会再强迫你,你完全可以去追寻你想要的生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甚至你想去临江,一直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我和你妈妈也祝福你。”
戴雯深知,让秦满江放弃由秦悦继承律所的心愿绝非易事,她拉住秦满江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丈夫。她看向秦悦,笑着说:“悦悦,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和顾虑,在我们看来,你的幸福快乐重于一切,你只要记住,我和你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
晚霞将天空染成了金红色,秦悦抬头看着他的爸爸妈妈,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心中滞闷却已经散去了一半。他为秦满江和戴雯的酒杯里各斟了半杯红酒,与他们碰杯,再一次仰头将酒饮尽。
秦悦在心中暗暗决定:我想成为最好的律师,继承源信,这样我才能保护我爱的人,我要让宋景宁永无后顾之忧。
此时的临江市,宋景宁和秦悦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周子御和秦晏来看望他,秦晏搂着宋景宁吐槽自己那个十克拉的大钻戒。
宋景宁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小礼盒交到秦晏手上,秦晏打开看了看,是一对钻石袖扣,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笑道:“啧啧啧—这一对不便宜啊,宁宁你对秦悦可真舍得。”
宋景宁也笑,用手语说:“借小秦总的名义送礼,哪能给你丢脸啊。4月12,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放心吧。”秦晏回手把装着袖扣的礼盒递给正在收拾东西的周子御。
周子御放进包里收好,走过来把腻在宋景宁身边的秦晏扒拉开,在宋景宁柔软的额发上呼噜了一把,宠溺地说:“宁宁,秦悦的生日就在下周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宁海住几天,我们把秦悦约出来见个面,你们两个把话说开就好了,何必都拧着呢。”
宋景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用手语对周子御说:“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和阿晏。”
“你说。”周子御说。
宋景宁看着周子御的眼睛,用手语说:“哥,我想做恢复记忆的治疗。”
第64章 他们的初遇
“通常都是遭遇了重大创伤才会患解离性失忆,催眠的过程会让你重新回到当时的场景,这也许会让你非常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做记忆恢复治疗?”
宁海市怡和私立医院心理咨询门诊,催眠治疗室。医生贺东宇推了推金边眼镜,面带着柔和的微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景宁。
贺东宇是怡和私立医院的董院长推荐给宋景宁的心理医生,三十二岁,高学历高颜值,一号难求的青年才俊。如果不是有秦晏那一层关系,他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五一劳动节。
心理治疗,尤其是催眠治疗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宋景宁需要独自完成,所以他用微信回答贺东宇的话:“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只有一个人承担太不公平了,我想起来了,另一个人的痛苦也许就会减少一些。”
催眠治疗室并不像普通的诊室般白墙配白色办公家具,一派肃然。
屋子里的墙面和家具都是柔和的米白色,放着有一个舒适的真皮沙发,家具也多为圆角,医生也更加亲切和蔼。
拉着百叶窗,光线略显昏暗,但也让人稍稍放松,贺东宇将苹果汁递给宋景宁,笑问:“女朋友?”
宋景宁面色一僵,迟疑了一下,回复道:“不,只是朋友。”
“值得你这样做的,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贺东宇了然一笑,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但这一次,宋景宁点了点头。
贺东宇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电子诊疗记录本,他低头在上面认真地写了些什么,才继续说道:“催眠是一场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可能会令你感受到痛苦,就像将你的伤口一次次扒开,再清创,消毒,缝合的过程。也很像一次次的脱敏治疗,你要对抗的是自己的心魔,等你完全接受,放下,才会有真正痊愈的一天。”
贺东宇斯文俊雅,跟宋景宁算是一挂长相,两人在一起,看起来也是相得益彰,很是养眼,他笑容和煦地看着宋景宁,问:“宋律,你准备好了吗?”
宋景宁笃定地点了点头。
贺东宇在手里的平板上,一边写一边说:“好,我们开始吧,宋景宁第一次咨询,日期,4月12号。”
“宋律,你可以躺下。”贺东宇从平板电脑上抬头,看他坐得极为端正,不禁笑着说道。
宋景宁第一次来做心理咨询,有些的拘谨,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
“宋律,不用紧张,我帮你吧。”贺东宇看宋景宁身体实在僵硬,他站起来走过去托着宋景宁的头扶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医生对于患者来说就是权威,让做什么宋景宁就做什么,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贺东宇安慰道:“没关系的,第一次做咨询都紧张,以后慢慢就好了。”
贺东宇走回办公桌旁,拿出一个无火香薰,在淡紫色的石晶上滴了几滴香薰精油:“我点个香薰帮助你放松,丹桂怎么样?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宋景宁对香薰没什么特殊喜好,遵从医嘱般乖顺地点了点头。
果然,配合着贺东宇的引导,在丹桂清新淡雅的香氛中,宋景宁肩膀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眼皮发沉,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丹桂的气息萦绕在他鼻端,像一个无形的向导,引着他一直走向意识深处。
丹桂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蝉鸣好像就响在耳畔,盛夏闷热的空气,还有一脚已经踏在悬崖边缘的自己,三年前的那个八月……他回到了与秦悦相遇的那一天。
“爸,我回来了。”凌晨一点,难得放假,跟同学出去玩的程泽回到家,垂头丧气地在宋景宁的卧室门上敲了敲。
宋景宁根本没睡,律所已经接近入不敷出,维正所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照这样下去,也许半年后就……
想到这,他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Vc药瓶打开看了看,瓶底稀稀拉拉躺着几粒药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Vc,那是安眠药,等半年后程泽考上了大学,就能攒够了吧。
残疾,落魄,困顿,实在是太痛苦了,起码能让他自己选择平静地离开吧。
程泽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写着一个法援官司的答辩状,没什么钱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听到敲门声,宋景宁从笔记本电脑后面抬起头,走过来开门,程泽满身大汗,手里拿着一个折断了桨叶的无人机,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无人机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宋景宁送给他的,对他们家来说,价格很贵,他宝贝得不得了。
宋景宁以为程泽是来认错的,但他并不打算责怪他,一个无人机而已。还有半年,对程泽好一些吧,自己没什么能给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