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在心尖上的病美人(28)
江故猛地一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朝着那人追了上去。
他的记忆里是没有父亲这两个字存在的,那是一张空白的脸,哪怕他将那唯一一张结婚照看过无数遍,却好像永远都记不住上面那张男人的脸。
他以为他不记得,因为回忆里这两个字代表的人物是看不真切没有实颜的,但当一个容貌与他极其相似的人从他面前走过,哪怕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江故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人跟照片上的模样差别不大,只是老了一些,没有青年时期那么风华正茂,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帅气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甚至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但他就是本能的跟了上来,跟在他身后穿过重重人群,然后来到了透析室。
透析室里什么人都有,年老的,年轻的,甚至还有年幼的,一个个旁边挂着袋子插着机器,脸上是习以为常的漠然。
男人走到一个十来岁少年的旁边,摸着他的头安抚着朝他说着什么,然后男人抬起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后又转头朝少年说了句话,就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江故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心脏跟着快速跳动起来,男人的每一步都好像放了慢速,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眉间的皱纹和烦躁。
直到那人与他擦身而过,眼神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江故转过头,男人正走向一个手里拿着各种单据的女人。
女人穿着素色连衣裙,身材已经不纤细了,微微有些丰腴,脚上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等走到男人的面前,女人将一叠单据往男人的手里一送:“这是这个月的费用。”
男人接过单子一看,眉头皱的更深:“一万多?这个月怎么这么多?”
女人满脸不耐:“因为上个月哲哲差点进了重症,一周两次的透析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药也加重了剂量!”
女人说完见男人不吭声,直接上手推了他一下:“你不说话什么意思,哲哲可是你儿子,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
那个死字女人似乎有些说不出来,于是卡在了嘴里,但面对男人的沉默,或许还有拮据的经济,让她的表情充满了疲惫。
男人恼怒道:“我就哲哲这一个儿子我会不希望他好吗!”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江临,下午之前,这笔钱必须要交上去!”说完后就踩着高跟鞋进了透析室,坐在了少年的旁边。
江故一直沉默地看着那个疲惫的中年男人,眼里的讽刺更甚。
这时江故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司珩似乎有些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
江故说了句马上回来后,头都不回的转身走了。
没有想到他们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遇到,遇见的地方竟然是医院,他更没想到自己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太可笑了。
一个从未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凭什么要在他的生命里占据那么重的分量,一点都不值得。
就这一个儿子,那就这一个儿子吧。
江故回到采血室,司珩手里拿着一份鸡蛋卷和一杯豆浆,一见到他连忙走了过来:“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饿的低血糖了?”
江故伸手抓在司珩的手上,轻唤了一声:“司珩……”
司珩忙将他扶着,刚想问怎么了,就见江故另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我心脏好疼啊…”
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到弱不可闻,还没等司珩反应过来,江故就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23章
江故最后的记忆是一片混乱的场景,他听到了司珩惊慌失措的喊声,那好像是他认识这个男人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还有好多人的脚步声,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嘈杂吵闹的,让他骤然剧痛起来的心脏越发难受,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拽住,用力碾压,让他痛的得不到一丝新鲜空气的窒息。
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甚至还有心思想到,幸好不是在司珩家里发作,不然死在别人家里,也太给人添麻烦了。
意识回笼时,江故还没睁眼就觉得一阵疲惫,身上好沉重,呼吸也好困难。
耳边有仪器滴滴的声音,全身感觉木木的,好像没了知觉。
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到点滴架上挂着的一大袋牛奶袋,他知道这是营养剂,一般用于无法进食的人补充营养用的。
脑子里昏昏沉沉,还费力思考了一会儿,这玩意儿都用上了,他是昏了有多久。
身上没力气挪动,江故只能转动脑袋,一偏头,就看到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的司珩。
房间里的窗帘是被拉上的,但从没拉严实的缝隙中透出灿烂的光亮,正好照在司珩的身上。
背光的人身上被打上了一层光晕,江故的视力很好,哪怕现在虚弱无力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依旧能看清对方被阳光照耀到好像在发光的发丝,还有空气中飘飘浮浮的微尘。
没过多久,江故又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整个意识彻底清醒是在晚上,病房里只听见无厘头小视频的声音,还有唐兆时不时冒出的笑声。
江故睁开眼,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声音嘶哑道:“能不能有一点陪床的自觉?”
唐兆见他醒了,立刻把手机一关凑了过去:“你这是终于舍得醒了?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吓人?”
江故觉得嗓子里干的疼,刚刚开口说话就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这会儿已经没力气再说第二句了。
好在唐兆还算会照顾人,小心将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小口小口喝啊,千万别呛着了。”
江故喝了两口,大大缓解了嗓子里的干疼难受。
唐兆又用棉签给他润了润嘴唇,然后趴在床边的护栏上看着他:“心脏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难受?”
江故有气无力道:“不疼,哪哪儿都难受。”
唐兆闻言笑了:“还行,还知道难受。”
江故闭眼缓了一会儿消耗了力气带来的晕眩,又跳到了唐兆的第一句话:“所以这次有多吓人?”
唐兆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心脏骤停,差点人就没了,幸好你是倒在医院,前后半点没耽误直接送了抢救室,就这样都还在ICU里昏迷了几天才平稳过来,你说吓不吓人?”
江故有些意外这次竟然发作的这么严重,都骤停了,那真的是跟死神擦肩而过了:“我睡多久了?”
唐兆:“ICU里待了四天,昨天送出来,今天醒过来。”
“又赚回一条命。”江故说完往病房里看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唐兆笑了:“你还想几个人?”
江故:“我之前好像看到司珩在的。”
唐兆:“他啊,他这几天有空就过来换我吃个饭,现在回家了。”
实际上这几天都是司珩守着,ICU不让家属进,不能陪床,司珩就守在外面,江故在里面待了几天,他就在外面守了几天,寸步不离。
直到人可以出ICU回到普通病房,医生说他今天应该会醒,司珩才让他过来陪着,自己回家去了。
一如之前那些年,好多事明明是司珩做的,却不敢冒头,把功劳给他领了,让他四年连连晋级,直接晋升到江故最好朋友的第一位。
江故说没两句话就又累的睡了过去。
唐兆叹了口气,给司珩发了条消息:“人醒了,刚刚还问你来着,估计下午醒过看到你了,现在又睡着了。”
司珩秒回:“好,辛苦你了,我等下再过来。”
社畜苦逼搬运工:“我今天陪夜吧,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换我。”
司珩应了一声好,他这几天都在医院,胡子没刮,衣服没换,整个人估计看起来疲惫的很,他得调整好状态,至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连熬了好几天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司珩到医院的时候,江故已经能把床摇起来吃些流食了,因为几天没进食,得让肠胃有个适应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