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11)

　　“哦，明白。”徐耀辰从裤兜里拿出钱包，小心收起那张“通行证”，觉得这好像又是个意外的收获。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郑于飞爸爸一道走进校门。
　　路上，为了打破有些尴尬的安静，他主动开口说：“我叫徐耀辰，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对方愣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意外。
　　“怎么了？”徐耀辰问。
　　“没什么，只是我习惯了学校里家长都是彼此称呼对方，某某的爸爸，或者某某的妈妈。还是头一回有人介绍自己的名字。”郑于飞爸爸说。
　　徐耀辰不太理解：“为什么？是因为保护隐私？”
　　“当然不是，只是在这里大家好像就只有‘家长’这个身份了。不过我很高兴能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郑直，郑成功的郑，直爽的直。”
　　对方伸出手，第一次对着徐耀辰十分郑重地自我介绍道。
　　徐耀辰见状忙伸手同他握了握。
　　不知怎地，他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人应该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靠谱。


第8章 是啊，我是同性恋
　　徐耀辰和郑直一起来到了宫昊所在的老师办公室，办公室门关着。
　　徐耀辰尝试着推了推，门锁了。他又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响应。
　　“来早了，离宫老师通知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郑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徐耀辰说：“宫老师可能去忙别的了。”
　　徐耀辰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摸着口袋神情有些迷茫：“这学校……有吸烟点嘛？”
　　他其实对此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可是现在这情况让他干等一个多小时也确实是挺为难他这个老烟枪的。
　　他本以为郑直会用批判的态度告诉他学校里不能抽烟，结果却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一缕狡黠的笑容。
　　“跟我来。”郑直说罢冲他勾了勾手，要带他继续往楼上走。
　　徐耀辰好奇摸出一根烟跟了上去，想看看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郑直带着徐耀辰来到教学楼的最顶层，然后又熟门熟路地带他穿过一条狭长地走廊，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
　　门外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天台，四周有到成人脖子那么高的防护围栏围着。
　　郑直带他来到天台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旧的课桌椅。
　　徐耀辰仔细一看，发现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烟头，看起来像是个地下违法的抽烟点。
　　郑直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就这儿抽吧，没人管。”
　　徐耀辰捏着手上的那根烟，有些不确定。
　　郑直见他这样子，笑着解释道：“你别看这学校百年老校教学质量好。但青春期的小孩哪有不叛逆的。高中部的男孩子总有那么几个抽烟的，就会躲到这里来。有的男老师也会来抽，大家在这里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走回教学楼谁也不记得谁。”
　　徐耀辰：“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郑直说：“因为我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当年高三考试压力大，我也会来这里抽上一根，遇到物理老师还能顺便问个题……”
　　徐耀辰对此十分意外，他顺手给郑直递了根烟过去，却被对方推辞了。
　　“带孩子之后就没时间抽，就戒了。”郑直说。
　　徐耀辰把那根烟塞回烟盒，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那根。
　　他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大口烟，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他问郑直：“听说这学校高中升学率很好啊，你后来上了哪所大学？”
　　郑直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J大，我和我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一起考进的。”
　　J大是滨海城最好的一所理工科985大学。
　　徐耀辰叼着烟看向郑直，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看起来不像？我以前可是大厂第一批程序员。”郑直说。
　　“那你现在……”
　　“我现在是全职爸爸。”郑直坦然。
　　徐耀辰愣了一下。
　　郑直好像是料到了他这个反应，笑眯眯解释：“我儿子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必须要有个人日夜照顾，所以我就辞职全职照顾家里了。”
　　“一般来说，不都是女方辞职当全职妈妈么？”徐耀辰问。
　　郑直摆摆手：“我们家没有这种一般来说。我们是经过严谨的分析比较最后做出的决定。当时我老婆拿到了高出我工资好几倍的offer，而且我们都觉得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可能更为重要。”
　　徐耀辰叼着烟看着郑直，由衷佩服：“确实是这样，只是很少有男人会愿意这么做。”
　　“是啊，从我儿子两岁上托班、后来的幼儿园、到现在小学，我很少能接触到男性家长。我怕我老婆因为我跟其他孩子的妈妈走得太近不开心，所以我尽量还是和男性家长。”
　　所以才缠上了我啊……徐耀辰想。
　　但这可怜的直男并不知道自己缠上的男人是个同性恋。
　　好在，他徐耀辰对掰弯直男没有兴趣，所以郑直的选择还算是正确的。
　　徐耀辰一手夹着烟，眺望着护栏外逐渐要被夜色遮盖住的校园，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哎，徐耀辰。”一旁的郑直可能觉得这气氛挺适合掏心掏费聊事情的，于是开口问了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真的是徐晓月的亲哥哥嘛？”
　　徐耀辰愣了一下，看看他：“是啊，不然呢？”
　　“这样啊，我看你们年纪差了二十岁了，还以为背后有什么豪门恩怨或者狗血的故事呢。”郑直丝毫没有想掩盖自己之前的猜想。
　　“哦，没有什么故事，就是我爸妈生我早，后来四十多岁了才生的我妹。”徐耀辰说。
　　“可是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突然又想生了？”郑直问。
　　徐耀辰斜眼看看他，哼笑了一下。
　　他随手把快烧完的那根烟掐灭在了墙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乱扔烟蒂，把烟屁股塞回了烟盒里。
　　“因为我爸妈那时候知道了我喜欢男人，没办法为我们家传宗接代了，所以才决定重新开个小号。”徐耀辰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本来就不会刻意对外隐藏自己是同性恋的这件事，有时候只是因为和对方并不熟，没有聊到过这样的话题。
　　现在既然郑直跟他掏心掏费那么久，他觉得让这直男知道一下也未尝不可。大不了就是对方恐同以后不再跟他搭讪，徐耀辰也乐得个清净。
　　果然，郑直听到徐耀辰说这话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眼睛瞪大看向他表情变得十分惊恐。
　　半晌后，郑直混乱无比的大脑里终于组织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他音量有些失控地大声喊道：“什么？你说你是同性恋？！”
　　啪哒——
　　与此同时，天台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徐耀辰没注意到有人来了，还抬着眉毛得意洋洋地看着郑直，潇洒地承认道：“是啊，我是同性恋。”
　　话说完，他才发现郑直的目光有些奇怪，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落在了自己身后。
　　徐耀辰下意识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身后天台的大门开着，有个人正保持着一只脚跨进天台的动作呆呆愣在那里。
　　借着太阳最后在远处高楼缝隙间留下的一丝余晖，他看清了那个人正是他的“天菜”，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宫昊。


第9章 试过的都说好
　　“宫老师！您怎么来了？”
　　受到惊吓正不知所措的郑直看到天台入口处的宫昊，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他，逃避和转移话题是成年人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然而站在门口的宫昊也是受到惊吓的那个，他本来只是想来天台抽根烟，结果却撞见了学生家长的出柜现场。
　　“我……来抽根烟。”他有些僵硬地举起手，扬了扬手里的烟盒。
　　“哎，那，那你们抽吧，我就不在这里吸二手烟了。”郑直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这边退，似乎急于和徐耀辰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