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裙下(56)
许蔚明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脸色一变,红唇抿紧,生出一丝乱。
陆景初整张脸都红红的,那双透亮的眼睛里迸着显而易见的愤恨,那股狠劲儿甚至比被上之后更浓烈。
他呼吸急促地站在许蔚明面前,看着这张不久前还喜欢得不行的脸, 心脏又开始抽痛,有些头晕目眩。
“许蔚明,”陆景初一字一顿地说,“我有话问你。”
许蔚明盯着陆景初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冲莫凡说:“你先出去。”
莫凡扫了他们俩一眼,抬脚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
厕所里安静下来,气氛安静得几近诡异,烟味还没散尽,与香氛混着形成某种怪异的味道,刺鼻难闻。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女装, 甚至和初见时的妆容都一样,可是心境却截然不同。
陆景初双手紧紧握拳,盯着这张脸眼眶刺痛发酸, 明明满腔火气,开口声音却不稳,“你有没有插手我最近找工作的事情?”
许蔚明回答得很快,也很干脆笃定, “没有。”
陆景初攥紧的心脏松了一些,继续质问:“那你朋友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瞎说的,”许蔚明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我绝对没有干涉你任何找工作的事情。”
陆景初注视这双妆后漂亮又水灵的眼睛,某些记忆再次涌上心头,轻嗤了一声,红着眼睛问:“你还有人格吗?”
许蔚明:“……”
“你分明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陆景初说,“要不是我今天在这听到,你想这样多久?看到我被一家家公司拒绝很开心?你就这么过分,非得把我和你拴在一起,在上班的时候也提醒着我被你上过的事实?!”
在酒精的催化下,陆景初的情绪崩得厉害, 火焰烧尽了理智, 没有动手已经是他对“许慕璟”这张脸最后的仁慈。
许蔚明很冷静地看着他,克制低沉的嗓音却泄露他的心绪,“陆景初,我承认在对你这件事上,我满盘皆输全是错误,可我做过的事情不会否认。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插手你找工作的事情,我不会再骗你。”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深刻正经,此刻又穿着高跟鞋的缘故比陆景初高出半个头, 仰视的气场本就弱一截,更别说许蔚明骨子就是个强势的人,一旦收敛温情严肃起来,尖锐的气场砸过来让人接不住。
陆景初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目光落在许蔚明的脚上时愣了愣。
———那是他送的高跟鞋, 尽管比不上许蔚明满墙的高跟鞋昂贵,可这双却也是他用了将近一个月工资买的。
送出去的时候有多忐忑紧张,现在再看到时就有多难过无措。
对于许慕璟,他是真的认真对待,想好好谈个恋爱,如果发展顺利甚至是结婚……
可是这是一场骗局,许慕璟是假的,那段时间的真情美好全是假的,失了感情还失了身体,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许蔚明见陆景初强忍情绪的模样,心里一软,收敛了急于解释的强硬,放轻声音,“景初,我……”
“我的辞职信你什么时候签好?”陆景初问。
“……”许蔚明顿了顿, “我这几天确实挺忙,所以没来得及签,等……”
“为什么要等?”陆景初质问,“签个字耽误不了你一分钟的事情,我不想再等了。我要离职,我要离开,你究竟明不明白?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每次见到你都会让我想起你对我做的事情, 你懂不懂?!”
许蔚明的心脏被狠狠擒住似的,嗓音发涩,“……嗯。”
“一周内我要离开,”陆景初低着头,不想让许蔚明看见自己力竭的疲惫,“下周要是离职手续下不来,我不会去公司了。”
“……”过了一会儿,许蔚明才缓缓开口,“好。”
陆景初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去洗了把脸,冷水遏制了皮肤上的滚烫,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洗完脸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水珠,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位子上时,冯晖问他怎么去那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今晚先结束。
陆景初摇了摇头,拿着面前还剩一半的酒仰头直接干掉, 喝得太急嘴里来不及咽,多余的酒水溢出来顺着脖子流下打湿了领口。
冯晖和吴清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陆景初的不对劲。
半瓶酒下肚,陆景初打了个嗝,把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在迷乱又喧闹的场景中有一种释放的酣畅。
“晖子,今晚陪我喝酒吧。”陆景初用启瓶器把桌上的五六瓶酒通通打开,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你哥们儿我最近糟透了,今晚就请你们俩舍命陪君子,陪我不醉不归?”
冯晖不能喝,但他头一次见陆景初这样,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看向女友。
吴清荷把头发别到耳后, 拿过一瓶酒陆景初碰了一下,爽快道:“他喝不了,我陪你,能把我喝醉算你本事。”
第45章 醉酒
酒吧里的音响震耳欲聋,灯光红蓝黄白混杂着,酒水在灯光下映成绚丽的颜色。
许蔚明坐在二楼的,位子刚好在玻璃栏边上,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直盯着快要喝趴下的人,冷艳的模样频频引来旁边人的视线。
“小姐您好,”酒保端着一杯酒回来,“这是单号桌的先生给您点的。”
许蔚明头也不抬地说:“让他滚。”
酒保:“……”
这酒保刚来没多久,脑袋没多灵光,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司昭廉忍着笑,开口解围:“去给他说这老板的朋友,不喝别人的酒。”
酒保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司昭廉,又把酒端了回去。
莫凡嘴里叼着烟,顺着许蔚明的视线往下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怎么着?惹人生气了?”
“你好意思说?”许蔚明灌了一口酒,“要不是你刚刚瞎说八道,至于吗?”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你的意中人在里面,”莫凡呼出一口烟,嗤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头一次见你当舔狗,还挺新鲜。”
许蔚明心绪烦躁,没心情跟他在这玩笑,喝完杯中的威士忌, 辛辣冲击着口腔,“改天再约,今天滚吧。”
“行,不打扰你追小朋友。”莫凡懒洋洋地起身,走之前还不忘打趣,“唉?人家要是坚持喜欢女生,你是不是要去一趟国外变性?”
许蔚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看向下面时,陆景初已经不在了,位子上只剩那个女生。
陆景初从来没有喝得这么多、这么猛过,把酒当水喝,胃里很快承受不住要喷,走路都走不稳,被冯晖扶着,一到厕所就跪在地上吐。
喝的酒全部吐出来,还包括晚上吃的饭。
陆景初难受至极,胃里抽搐,吐得太猛鼻子里也溢出一些,生理的泪水当即就涌出来,难闻的气味侵占他的感官,此刻无暇顾及。
冯晖站在旁边帮他拍背,问他有没有事。
陆景初没有听到,耳朵翁鸣,像是被水堵住了一般,隐隐约约感知到动静却没办法分辨。
吐过之后胃里空了一些,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陆景初狼狈地摸索着冲水键将污秽冲走,靠在隔板上喘气,眼前全是光圈,头晕得坐都坐不住,满嘴都是酒精味,脸颊烫得像是要发烧。
酒吧里不缺喝醉的酒鬼,他跌坐在这里没有引起任何的注目,冯晖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了,脸上迟钝地感觉到轻柔的动作,那是有人在帮他擦脸。
陆景初皱了皱眉,费劲地将眼睛睁开,在无数的光圈中,看到了许慕璟的脸,和记忆中相同却又不同,眼中的怜惜和柔情仿佛是酒后出现的幻觉。